“好，我们去约会。”Freen拉起Becky的手，吻在了手背上，“有一个地方我想带你去。”
Freen的神情很认真，认真到仿佛没有任何一丝喜悦，而Becky也觉察到了：“我猜不是什么浪漫的地方。”
“对大多数人来讲确实不是，但它是梦开始的地方。”
Freen没再多做解释，她知道对Becky不用说很多她们彼此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日积月累的频繁吵架斗嘴，让她们练就了非凡的默契。
不一会儿，Freen的车停在了市政厅前的广场上。
“好吧，我想我大概知道你的答复会是什么了。”Becky缓缓转头望向那座建筑，这是她第一次来曼谷的市政厅，“其实你可以在一个更浪漫点的地方拒绝我的。”Becky回过头来看着Freen接着说：“但我可以接受，毕竟是我提出的约会，你选择什么地方我都接受。”
“坐在市政厅前的广场上约会不浪漫吗？”
“并不，但很特别，我想我会一直记得这次约会。”
两人下了车，在广场上席地而坐。Freen拿了在路上买的寿司和奶茶出来，寿司已经凉了，形状也变得有些松散，奶茶里的冰化了大半，拿出来的时候杯壁还在不停地滴着水。
“非常糟糕的食物选择Sarocha，如果其他人拿这种东西出来跟我约会，还选在这样的地方，我大概会扭头就走。”
“我们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还愿意有下次的话，但我需要先带你来这里一次。”Freen用纸巾擦干净奶茶杯子上的水珠，低着头说到。
Becky接过那杯奶茶，塞了一块寿司在嘴里，“先说说你想说的吧，听完我再决定我愿不愿意有下一次约会。”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从政吗？”
“因为你是个野心家。”
“可我更是个梦想家，我对这个世界，对我生活的地方有幻想，美好的幻想，我热爱这里。虽然这听起来像场面话，但事实就是这样。”Freen说着望向不远处的市政厅大楼：“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带着我和Heng第一次来市政厅参观，当时的市长阿批叻蹲下来问我有什么他可以为我做的，我告诉他我想让曼谷不再堵车，当时我只想到这个。但过后我又想到很多想让他做的事，每一天，不，每一刻我都能想到新的想让他做的事，但是我没办法随时去市政厅告诉他。于是我就想，我不能等他了，我要成为那个让事情有所改变的人。
接着我们开始上学，也开始接触家族里面涉足政治的人。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我和Heng又来了一趟市政厅，是学校组织的参观，还赶上那一年大选，但是曼谷的交通依旧很差劲。那一次我记得我指着市长办公室跟Heng说，以后这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开始的，如果顺利的话，在34岁的时候，我的名字将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市政厅的总理候选人名单上，我会比贝东丹还要年轻。”
*贝东丹：泰国本届大选为泰党总理候选人。
“所以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跟你谈恋爱”，Freen转过来看着Becky，“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在为从政、为我的梦想做准备，走错一步，我就完了。如果我现在有了一个女朋友，别说市长更别说总理了，我大概率连下议院都进不去。”
“但这个现状需要被改变不是吗？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总要有人开始搭第一块砖。”Becky把手里的奶茶放在地上，接着抓住Freen的手说道：“Freen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你会做出改变，你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无论你是否有一个女朋友。”Becky顿了顿：“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如果我想做出改变，我需要先坐在一个有权利改变事情的位置上，但拥有一个女朋友会使这件事变得格外困难。”
“但是想想Harvey Milk吧，或者想想你在学校做的事，你根本不需要坐上学生会主席这个位置，你也一直在影响着我，影响着你身边的一切，你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Harvey Milk：美国（也许是全世界）第一位公开出柜的政客，在48岁的时候被保守派枪杀。
“Harvey的结局可并不怎么好，我不想我的生命结束在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像Harvey那样的人竞选不在乎输赢，他只在意自己的声音被听到，他的声音就是希望。但对我来说这并不够，我必须赢，如果可以让一百万个人听到我的声音，我就绝不会满足于止步一万。不只是听到我的声音，我甚至可以真的改变那一百万个人的人生你明白吗？”
“Freen你总是在关注很大的事情，但你忘记了，改变往往是从小事开始的。其实你一直在为别人考虑，在为别人斗争，但你从不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在意改变的过程，这让你成为了一个被很多人讨厌的人，我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一点。”Becky说着捧住Freen的脸，“所以Freen，这一次你可不可以为自己想想，也为我们想一想。”
“为我自己想，那我想要在35岁做总理候选人，或者在32岁成为曼谷市市长，这样等我任期结束了我再去竞选总理。”
“所以你完全不打算给我们留一丝余地对吧？”
“对不起Bec，我做不到。你对我很重要，我的心早就属于你了，我相信你知道的，我几乎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他妈的我甚至可以把我的生命托付给你。但不行，我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
Becky对这个答复完全不意外，她太了解Freen了，在车停在市政厅广场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也或许是Freen说要带她来一个地方的时候，或者更早，甚至她自己也大概从没真的想过她们会谈恋爱。不然要做些什么呢？像其他情侣那样去电影院，去餐厅，或是去哪里吗？Becky也许尝试把这些日常的事情套在她们身上过，但她觉得并不合适。
但转念一想，最近一段时间她们在一起，和恋爱有什么区别？
每天早上醒来，Becky会先听到摩卡壶气阀的响声，接着咖啡的香气飘进屋里，混着Freen身上的味道一起拥抱着Becky，她通常会躺在床上细细闻一会儿，接着Freen就会端着咖啡进来叫她起床。
周末的时候Freen不会起那么早，但她还是比Becky早醒一些，接着就在Becky耳边模仿她的英国口音，虽然学得很滑稽。
有一次Freen让Becky用英音念济慈的诗来听听，Bright Star刚念到一半，Becky的衣服已经被她褪光了，接着她说：“继续念，让你停的时候再停”。
后来有一天，她们躺在床上一起看「Bright Star」那部济慈的传记电影，没看多久两人便都睡了过去，睡醒一觉之后发现电影还没有演完。
“这一点也不济慈，”Freen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
Becky问她什么样才算济慈，“周末的时候和你一起在床上吃早餐，”Freen回答到。
“谢谢你的坦诚，虽然这个结果我已经猜到了，但我们现在都知道彼此的真实想法了。”Becky又拿起奶茶猛吸了几口，“至少这个奶茶很好喝，不然这真的可以算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次约会了。”
“看来它即将变得更糟糕了。”Freen指了指天空，那几朵积雨云，它们好像闻到了这股令人烦闷的气味，顺着找了过来。
“那我们就索性把今天变得再糟糕一些吧，希望这雨够大。”
这场雨确实如Becky所愿的足够大，没落几分钟便已吓跑了广场上的路人们。
Becky拉着Freen走进了雨里，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这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片段式的。
Freen很讨厌下雨，几乎是她最讨厌的事情了，但今天这雨对她的影响却好像也微不足道，甚至没有凉掉的寿司和化水的奶茶惹人讨厌。
路边有一家侧招还亮着的唱片店，Becky说想去看看。
“你看这个紫色的招牌，在雨夜的湿气里，像不像是最后的梦境？就好像，此刻的我们创造了这一切，创造了糟糕的天气，还有糟糕的食物和糟糕的约会，现在我们顺着紫色的雨走到淡紫色的灯光下，意味着这场梦将要落下帷幕了。”
“虽然这个糟糕的夜晚掌控了一切，但我们应该在这里接吻，再创造一些可以长存的美好。”Freen抓着Becky的双臂，衣服已经几乎湿透了，还有水珠挂在她的睫毛上，但她此刻眼中只有映在Becky脸上的那道紫色的光。
“你今天可以好好亲我吗？就好像我真的对你很重要的那样，就好像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亲吻，那样。”
“那我会像我昨天那样亲吻你，以及前天，还有之前的每一天。”
没有夹带私货，我不喜欢济慈，只是写到那里突然想到了，那部电影我也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最糟糕的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