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咖啡店。
你刚下晚自修,从学校走到这儿,身上便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至门口,你跺了跺脚,抖了抖衣服,拂去清冷银华。
下雪天的夜晚人总是要少一些,咖啡店里也只有几个借着灯光和暖气继续埋头读书的学生。
偶尔会有行人路过进入店里买杯咖啡,再暖和会儿后离开。
你像往常一样,买了杯加奶的咖啡,正欲坐你时常坐的位置,突然发现已有人占了那里。
你打量了一眼,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一件白色微黄的羊毛衫,外面套了一件尼质大衣。
但因有些热,衣服便脱去了叠放在手边。
他眉眼低垂,正专注于面前的一本书。
灯光倾斜而下,漫散柔和,让你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你最终还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抬头,望了你一眼。
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诧,但又转瞬即逝,继续埋头看书,让你觉得这惊诧只是你看错了。
你看清了他的样貌,双眉细长黛黑却不见女气,眼睛如海水般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轻薄,修长白皙的手指自然地按着书页。
你注意到他手上皮肤浅淡的血管的青色,看到关节处微红的凸起。
本该是拒人千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样貌,在灯光照耀下却异常温柔近人。
你不禁有点后悔坐在这里,或许坐旁边的桌子,你就可以偷偷画他。
画一张素描对学习美术的你来说不是难事儿,但现在你就坐在他面前,偷偷看人家总是不太礼貌 。
你拿出画本,打开手机翻找可以画的图片,却又总觉得不称心。
你坐立不安,有点恼火。
他似乎察觉了你的不安,抬头注视着你,嘴唇翕动,开口,是如清酒一般清冷而透亮的声音。
你听到他问:“同学,你没事吧。”
你似乎真因这声音而醉,耳根都红了,语言也组织不好,断断续续地说:“那个……我可以画你吗?”
他似乎有些奇怪。
你忙开口解释:“是这样,我是美院的学生…我找不到可以画的题材,但是你真的很好看,我很想画你……当然这样很冒昧,如果你不愿意……”
你声音越来越小,就在你认为无望之时,他却开口了:“可以,但要我做什么吗?”
你喜出望外,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继续看书,我画着你,不会耽误你的。”
他也笑了,倒是低下头继续看书,你便拿起画笔开始画他。
你想,这人可真好看啊,堪比美神阿佛洛狄忒,甚至更胜一筹。
你不禁有些自愧,觉得自己不如人。
但殊不知你落在他的眼里一样如此。
略宽松的羽绒服显不出你的身形,只漏出了一张少年意气的青涩面孔。
黄色的卫衣帽子在宽松的领口悬荡着,一截细白的脖颈暴露,在灯光照耀下更加润泽可口。
微卷棕栗色的头发蓬松地贴在头皮上,与白皮红唇相称更添少年灵气。
你来的时候肩头的雪未清理干净,还有细碎的雪沫闪着光泽,活像从林间踏雪奔来的小鹿,直撞人心口。
不过是一杯咖啡的功夫,你已画了他一多半了。
你看到他手中的书上画着人体构造,有些好奇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学美术。
他手旁的电话响了,是一条短信。
他随手拿过翻看了一眼,然后停下来合起了书看你。
你心中一慌,知道他是要走了,但你的画还没画完。
你觉得遗憾,这样好的风景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碰到。
他似乎察觉了你的遗憾,端起手旁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用很温润的声音问你是不是没画完。
你说是。
“抱歉,下次再继续吧,我现在有事要忙,得先走了。”
你瞳孔放大,心中却也一喜,难以置信看着他,问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继续。
你想要相信他的话,但另一方面又害怕。你不想麻烦他,觉得他可能就是客气才脱口而出答应。
“当然。”他轻笑,声音很好听,“你是这边美院的学生吧。我刚回来这边,也需要找一个安静方便看书的地方,所以可能会经常来这里,如果下次碰到了就继续吧。”
他拿起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了东西往外走。
你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有点不舍。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自己怎么就怅然若失呢?
你像丢了魂似的,看着他披着衣服推开门,目送着他将要离去的背影。
风撩起了他的衣角,有雪透过门缝扫了进来,你跟着他出去,看着雪落在他的肩头和你的手上,突然就想起了一句“他朝若是同淋雪,人间也算共白头”。
你有些奇怪自己脑海中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诗,但你也没觉得有太大不妥。
也许只是这诗太过于应景,所以大脑电光火石间才自动弹出了这句。
他步伐不快,却很稳;动作不算优雅,却自带风情。
你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感觉有些烫手,呼出的热气也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对了,”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你还在身后,回头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春和,春光的春,和煦的和,春和景明的春和。”你说。
“是吗,那可真巧。”他微笑,接着你的话开口:“我姓陈,名字叫景明,春和景明的景明。”
——春和景明,风光正好。
陈景明,陈景明。你在心中念叨他的名字。
风景艳丽,光彩夺人,果然是人如其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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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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