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钦的正式加入,如同给停滞的齿轮注入了润滑油。他丰富的刑侦经验和对犯罪心理的深刻理解,迅速帮助专案组梳理出几条被忽略的线索。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始终萦绕着顾影深那幅无意识涂鸦带来的震撼——那些尖锐的几何图形、火焰般的线条与模糊的花影。
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涂鸦的来源,只将其作为自己侧写时的内部参考。在一次案情分析会上,他指着白板上模拟还原的现场图案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我们之前一直将这个图案视为凶手的‘签名’。但如果我们换个角度,它不是一个静态的符号,而是一个动态‘过程’的图示,或者说,是一个‘献祭仪式’的蓝图?看看这些嵌套的结构,像不像某种构建或升腾?而周围的火焰与荆棘……也许代表‘净化’或‘束缚’?凶手不是在留名,他是在按照某种扭曲教义,完成一个他认为必须完成的‘作品’。”
这个“献祭”的定性,为案件打开了全新视角。警方开始调整排查方向,扩展到研究神秘学、异端信仰、甚至特定哲学和艺术圈子的人员。
而在家里,顾影深的“提示”仍在继续,方式精妙而不着痕迹。
有时,他会“无意间”将电视停留在某个播放古代祭祀仪式的纪录片频道。有时,尹钦熬夜看案卷,顾影深端水进来,视线“茫然”地扫过文件,然后指着某个被标记为不明意义的辅助符号,用平板无波的语气说:“这是什么,好像……倒置的根?” 尹钦顺着看去,心脏猛跳——那符号在植物学中可解读为断裂的根系,或许象征着与正常世界的决裂?
还有一次,顾影深靠在他怀里,玩尹钦手上的戒指。光线经过戒指,被反射出光芒。尹钦怔住,凶手在寻找的“完美祭品”,受害者体内发现的特殊化学物质,那是否是凶手在追求仪式现场的特定视觉效果?
这些碎片化的、看似无心的言行,被尹钦一一拾起,串联起来。他凭借职业本能,将这些“灵感”转化为具体的调查指令。
警方根据新思路,结合传统手段,终于锁定了高度可疑的目标,并布下天罗地网。在凶手试图对第十名女孩下手时,行动开始了。
尹钦坐镇指挥部,紧张地听着现场汇报。当对讲机里传来“目标控制!人质安全!”的呼喊时,他几乎要松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频道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急促的呼喊:
“嫌犯咬破了衣领!疑似预□□物!”
“快!医疗人员!”
“不行了……心跳停止!”
指挥部里瞬间一片死寂,刚刚升起的胜利喜悦被一盆冰水浇灭。嫌疑人当场自杀,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挣扎或犹豫的余地。
行动成功了,人质获救了,但案件并未结束,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雾。最重要的活口和情报来源,就这样在他们眼前彻底断绝。
尹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底寒意蔓延。这种决绝的自杀行为,通常意味着背后有更庞大的组织、更严密的纪律,或者更疯狂的信仰支撑。他们抓住的,可能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时舍弃的卒子。
他拖着沉重无比的步伐回到家,天色已近黎明。推开卧室门,顾影深依旧在沉睡,呼吸匀长,恬静安然。
尹钦坐在床边,凝视着他的睡颜,心情复杂。案件的进展得益于那些隐秘的提示,可最终的结局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深深攫住了他。他轻轻握住顾影深放在被子外的手,低语道:“人救下来了……但主导这一切的人,还藏在后面。”
他不知道,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影深被他握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顾影深在朦胧的意识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棋子死了,游戏并未结束。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麻烦,看来还没有完全远离。
但他依然不打算亲自介入。他只是更紧地,回握了一下尹钦的手,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然后将这个新的信息埋入心底,继续他“沉睡”的伪装。
真正的风暴眼,似乎还在远方凝聚。而尹钦的担忧,也远未到可以放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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