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近乎无限的走廊,望不到边。没有脸的人朝随还与打招呼,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实验动物。
空气新鲜,像是来到室外。
随还与抬头,头顶还是铁皮撑起的天花板,脚下的供氧机还在运作。
制造实验室的人想要这样舒适的环境干什么呢?让研究人员忘却时间工作,项目紧急,需要保密。
“你的同僚和你的感情真好。”牵在手里的裳来明小声说了一句。
“呃?”随还与有些摸不着头脑,裳来明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12点钟方向提着小鼠笼子的人1秒向你看2次,3点钟方向拿资料的人,翻页的频率远远低于正常阅读速度,纸张和眼睛距离过近……”
裳来明依次分析随还与周围的人群。
就在随还与听着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把随还与围起来,围成一个圈。
随还与上下打量这些人,白大褂上或多或少沾着动物皮毛,还有衣角蹭到的染液试剂,所做实验中大概都有动物的参与。
这些人能来干什么,随还与的手边可是有一个珍惜实验“动物”。
“他们看的人不是我,是身为实验品的你。”
本来护在随还与身前的裳来明后退一步。
随还与主动迎上去和这些“同僚”寒暄,一只手背在身后向后摆动,示意裳来明先走。
裳来明还是有些迟疑,人群即将把出口堵死时,裳来明踏出一步。
循着记忆,返回先前的实验室。
跑到转角,手臂捉住被人提起,裳来明拼命挣扎,却在看清那个人的脸时瞳孔骤缩,停止动作。
怎么会是他!
“嘘,实验品在实验过程中乱动可不好。”
裳来明被那个人拖着带走。
无神的眼睛望向拐角,还在期望谁能带自己离开。
随还与看到裳来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心里松了一口气。
“需要帮忙吗?你的课题和我涉及的领域有相近的地方。”
“我的课题我想自己去做去写。而且实验品现在不在我身边。”
随还与不卑不亢地应对问题。
“什么!”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连连后退,
“随博士对自己的能力真是自信。”其中一个老学究捋着胡子说。
随还与就像看到了中学时代的老师一样,心虚,手心冒汗。
“呃,时间不早了。我去做实验了。”
细想一下,让裳来明独自一个人回去的确有些不妥。
随还与转过拐角,冷静淡然的伪装顷刻间当然无存,顾不得衣角的褶皱,直接冲到实验室的门口。
“请输入指纹。”冰冷的机器音给往随还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实验室的大门需要指纹密码,正常情况下裳来明会在门前等到随还与回来。
可是现在,周围没有任何掩体和研究人员,裳来明就是不见了 。
怎么办,随还与在心里自问。
没有人回答。
如果裳来明真的逃出去也是好的,即使只是在随还与的梦中。如果没有,随还与就在梦里又害了唐明一次,伤害过去的唐明。
随还与皱起眉,现实中的闭上眼睛熟睡的身体也在经行这个动作。
身边的唐明睡得很浅,朝随还与的方向侧过身,蓝色的眼睛亮起金色的光芒。
设置幻境,说是惩罚迁怒,可不愿意累着随还与,频繁更改幻境内容的人也是唐明。
亮起的左眼像是凌空浮起的鬼火,唐明不安地把头埋在随还与的腹部。
唐明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仅限随还与的皮肤饥渴症一样。忍不住想和熟睡的随还与接触。
失控的不只是唐明,还有幻境。
唐明控制不了幻境中过去的自己跑向随还与。
幻境超出唐明的记忆范围,唐明无从下手,却要承受使用能力带来的后果。
唐明握住随还与的手,试图缓解那份不正常的燥热。
幻境里同样感受到炎热的裳来明可就没那么好运,身边无依无靠,眼睛还被人蒙起来。
“别动,你看不见。乱动会碰倒实验器材,划伤。”
裳来明不会被骗一次又被骗一次,被机器臂绑住的手脚乱动。锋利的金属毫不留情在裳来明的手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你知道我刚才给你打的是什么药剂吗?那是一种可以让实验品产生雏鸟效应的药物。乖乖待着,你也不想眼睛的纱布被摘下吧。”
裳来明动作停下,像是心里真有几分顾及。
“你到底是谁?”
被问的人勾起嘴角,“我吗?只是一个有些恶劣的手术医师。不要去怪随还与,即使你逃走我也会捉住你。”
裳来明没有再乱动,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在等随还与来接你吗?那可能是更深的深渊。”
“指纹识别成功,实验室欢迎您的到来。”
机器女声响起,随还与出现在门口。
“我说过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干扰我的实验。”低着身子,用手撑住门框,整个人透着低气压不好接近。
裳来明被绑着蒙着眼睛,罪魁祸首朝随还与笑眯眯地打招呼,高兴得迎上去抱住随还与,就像来者不善的随还与是多年的老友。
气氛比随还与想得要轻松,看不清人脸的研究员抱住自己,研究员的年龄不大大概十五六岁和裳来明的年龄差不多。
“别这样看着我,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利用雏鸟情节摁住实验品。”
随还与不敢反驳,因为这个看不清脸的研究人员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可能会因为懒惰不愿耐心经营关系,直接利用药剂产生的雏鸟情节让对方乖乖听话。
随还与呼吸急促,看不清脸的实验人员身份呼之欲出——原主。
“你怎么能忘了,你干过的事情。”眼前人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随还与退无可退。
撞到实验台上,化学试剂叮当作响。
“你们在做什么?”被绑住的裳来明察觉出一丝不对。
随还与被抵在实验台上,左右为难,有一个瞬间两个人的脸同时转向被绑住裳来明。
“你看,我就说不要在这里。”语气里带着责怪。
“我想不想在这里,心里怎么想的,你不是知道的吗?原主,或者说过去的我。”
随还与咬牙切齿地反驳。
对方还是一脸嬉皮笑脸“别这么说,我好歹也帮你,你不用再一次抓着他完成雏鸟情节的植入。”
“是我对裳来明植入的雏鸟效应?”
随还与的问题有些可笑,雏鸟效应让对方离不开另一方,而和唐明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随还与都在赶他走。
“你以为还能有谁,大名鼎鼎的随博士。”
机器的开关被关闭,裳来明束缚的状态被解除。
眼睛被蒙住,视觉被剥夺,余下的五感便被放大。
裳来明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手脚无力,
“那你就再走一遍故事,他属于你了。”裳来明听到罪魁祸首说。
随还与抱着裳来明,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在睡梦中自己一不小心梦到了原主和过去的唐明。
可眼前的人实在是太真实,随还与也想笑,自己刚在说完用悲惨的过去换取幸福是再平常不过的,转身就被过去刁难。
“随还与。”
“我在。”回答时随还与带着颤音,回应的同时把靠近裳来明的手抽回来。
裳来明却往前扑,冒着摔倒的风险也要去抓住那只手。
“唉,闭眼,不要看到任何一个人。”随还与一个健步冲过来,用手捂着裳来明的眼睛。
“别走。”
视觉被剥夺,陷入黑暗让裳来明很没有安全感,就像是一只明明即将破壳被堵住出路的幼鸟,依据本能向上啄壳冲破黑暗。
裳来明的手已经好几次想扯下眼前的纱布,不敢睁开眼,怕看到的是虚无的白色。
“我不走。”随还与把裳来明抬到眼前的手打下,刻意避开密密麻麻的针眼。
“你和那个人说了什么?那个人是你的同伙。”
裳来明把随还与的胳膊当成抱枕抱住,试图用这样方式应对陌生的感情,和生气有些类似。
裳来明有时都觉得自己疯了,仅因为一张脸的相似就跟着陌生的实验人员参与陌生的实验。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至于那个人,大概是我不愿意接受的自己。”
随还与坦然回答,一边帮裳来明整理眼睛上的纱布。
只要结果是好的,不管过程有多么扭曲。那样的人真的是原主——随还与的过去吗?
“什么?那个人也是你,也就是说从始至终想得到我的人都是你。”裳来明的食指探到纱布的下方,平整的纱布凸起一角。
“可以这样……”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裳来明抵在实验台上。
“嘘,别乱动。如果你再动一下,我就扯下纱布。”裳来明哑着嗓子。
随还与两只手举起,谁知道这个雏鸟效应有没有经过改版,有定位,被看到就再也逃不掉了。
有的。
心里的声音回答随还与,随还与起身不敢再靠向身后,怕回头看到的是原主一模一样的脸。
只能往前,近到和裳来明呼出气息都交缠在一起。
你怎么能忘记,唐明可是你最伟大的作品。
过去的随还与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只要再重复一遍亲手做过的事情就能醒来了。”
现实中唐明昏昏欲睡,呢喃着借着幻境中裳来明的口,说出通关秘诀。
随还与的脑子感觉快炸了。
我亲手将裳来明锻造成唐明。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