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邱玉现在愁得啊,眉毛间的郁气难以消散,只见得冯管事面色沉了沉似要大发雷霆,他恐被殃及池鱼,抬腿准备一脚把张锡平踹出去,没成想张锡平一个“猴子上树”,紧紧箍着他家将军的腿,死活甩不开来。
看他这副死死抱紧扒拉不下来的模样,总不能让霍邱玉把自己腿剁了吧?
“看,也不是我不配合啊。”霍邱玉耸肩无奈道。
“回到家里吃好喝好哪里不好?”霍邱玉低头对着张锡平道。
“当然不好。”张锡平不带任何犹豫地回答。“回家是被我哥管着,在这里虽然也是被管,但我已经升什长了。”
什长,什长……什长个没完没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霍邱玉身形一震,眉毛一只在上 ,一只在下,纠结地对着冯管事挤眉弄眼,“那……要不再宽限几日?”
张锡平在底下一个劲点头,大眼无辜。
不知道张家兄弟之间有什么隔阂,张锡平一听到张都安的名字就跟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避之不及。
冯管事捂脸,对此也是无能为力,现在对着这两二愣子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也是白搭,他于是整理整理衣袖回了候府,准备再作打算。
这边张府也在坚持不懈地催着要人,甚至送上一张帖子,说是那件事情后,张大人对侯爷于心有愧,准备亲自看望侯爷。
帖子几经辗转,通过冯管事的手抵达贺浔的书案。
贺浔把帖子扔在一边,烫金的绿色封帖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稳稳到达桌案的归属。
而贺浔呢?他竟然在关心崔屿有没有收被子?!
收被子这件小事情有张家那位“小金猪”重要吗?
只能再等着吧。
没想到——崔屿倒了!
这次不是他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侯爷倒了,竟然是崔屿他……倒了。
冯管事向来镇定强大的大心脏顿时支离破碎,额角突突突跳着,面色山雨欲来。他捏着帖子回房坐在案上,没多久就见门口蹲着个萝卜似的人。
“你跟我过来干什么?”冯管事看着阿平。
这颗萝卜牢牢扎根在门坎上,“我也不想啊,我怕我再跟崔屿待在一处,候爷会把我一脚踹出去。”
“不会的。”冯管事肯定道,两双眼睛透着锐智。
“怎么不会,你也看到了,侯爷的脸黑得跟锅灰似的。”
“他拄拐呢,把你踢出去他也得摔一跤。”冯管事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不怕我把你踹出去呢?”冯管事一针见血,眼见着阿平把门关上,表情高深莫测,冯管事花白的眉毛挑了起来。
阿平左右戳指尖,扭捏着,“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这么一说,冯管事心下一个咯噔,心里轮番思及贺浔的一堆破事,张家出走的少爷,死尸状的崔屿,看上去傻得可怕的霍邱玉……冯管事一个人被他们分成了“好几块”去管管这管管那的,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他们在叫,“冯管事……冯管事……冯管事……”
叫得人头大。
该不会是,这个小子也有事情让他管?
他摇头,“那就不要讲。”
阿平的嘴向来快,“我想问一下侯爷有娶过妻吗?”
冯管事:“啊?”
这个问题让他始料未及。
“为什么要问这个?”他眼神的沧桑消失不见 ,变得澄澈非常。
“我好奇。”阿平回答。
他其实是担心崔屿被辜负。
毕竟他和侯爷好像那个那个了。
药谷送来的药是间续性发作的,对身体有一定的消耗。
或许到了明天早上,崔屿就醒来了。
作为跟崔屿的得力心腹……左膀右臂,阿平认为他很有必要去为他探探口风。
“没有夫人。”冯管事回答道。
“是不是老夫人不同意?”
像什么牛郎织女被王母娘娘生生拆散的剧情话本子里经常写。
“老夫人很开明。”
老夫人天天愁贺浔的婚事,生怕贺浔这辈子孤独终老。
别说她不同意,要是真有人愿意同贺浔在一起,老夫人能把整个候府送给她。
人家要在她头上跳舞她都能乐呵呵地说一句,“跳得好。”
而贺浔本人也是十分上进,为了自己的家产不落到别人手里,凡事来议亲的人都被他打了出去。
贺老夫人得知后就亲自领着姑娘来家里吃饭。
后来贺浔被烦得受不了,干脆把从军去了。
“哦,那侯爷有没有情羹初开过?”阿平接着问。
“没把人打出去算不错了。”冯管事嘀咕着。
阿平打了一下响指,“稳了。”
毕竟崔屿是被他们亲自请进府的,根本没有打出去。
“侯爷的生辰是?”
他要回去给崔屿对个八字。
“问这个做什么?”冯管事狐疑。
“这是年轻人的事情。”阿平撇嘴。
“……”
冯管事被自然而然地划分到老年人的区域。
“然后,最最重要的是……”阿平郑重其事竖起一根手指,严肃非常,“侯爷他对未来夫人可有什么要求?”
我怎么知道?
冯管事皱着一张苦瓜脸,看着阿平愈加兴奋的表情,口风一转,欺负人单纯天真,“也没有多高的要求。”
阿平:“愿闻其详。”
冯管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首先是要漂亮,对吧?还得贤惠知趣,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要高,起码得比我高。作为候爷的夫人必须要身体健康,所以她得能连续做五个后空翻,扛着候爷做十个深蹲,还得擅长骑术,剑法高强能跟侯爷打上几个来回……”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阿平的脸从激动到惊悚再到麻木,嘴巴夸张地张圆。
冯管事中途换了好几口气,终于把话头掐断,“当然,还得侯爷喜欢是不是?”
“这些要求很简单的。”
“……”
阿平目光呆滞。
老实说,如果能找到这样的奇人,他倒是很想看看。
“你怎么呆了?”
“没没没,没什么。”
果然大户人家的夫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我先走了。”
眼见着暮色将退,黎明破晓,天卷残云,放眼远眺天和山的交接之处,半轮红日升起。
……
日光斜斜打在贺浔线条凌厉的侧脸上,鸦羽般的睫毛压下深深的阴影,浓眉斜飞入鬓。他微微侧脸,目光划过床上的崔屿。
矮窗下,阿平鬼鬼祟祟地趴在下面。
竹子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竹叶打在他的脸上,搞得他脸颊一阵毛刺。
候爷跟崔屿待了一个晚上还没有出来。
阿平担心崔屿的清/白,但仔细一想,他的清/白好像早就没了。
突然之间,床上的崔屿一个弹跳起身,眼睛睁得大大的。
贺浔登即凑上前去,“你感觉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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