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总之,小狗风铃被摇摇晃晃了好一阵子,得亏贺浔步伐稳健,小狗脑袋才没有被晃晕乎,它才能睁着明亮亮的白眼,喉咙间发出微小的“咕噜咕噜”的威胁声,虽然这几声对贺浔的效果点用都无,但小狗还是表达了自己现在十分的生气。
为什么要绑它啊?
它只是一只小狗而已。
小狗的圆眼睛转呀转,最后把视线落到了一处破庙上,破门被阴风“灌”得隆隆作响,残败不堪。蜘蛛丝布满墙角和屋梁,一只长腿大蜘蛛很有艺术感地吊到贺浔的双眼之间。
贺浔:“……”
他伸手一弹,把蜘蛛弹飞。
佛像是旧的,佛龛是破的。不论何处,都充斥着时间的痕迹。
小狗是家养小狗,平常的任务也就是看宅守院,金贵的它从没见过这个地方。小狗尽管嘴巴被束着,但见到这里如斯破旧,它还是委屈地呜了一声。
可怜的小狗耳朵没被塞住,这时竟然听到了绑着它的罪魁祸首正在吹口哨。
太难听的。
狗之间会通过吠叫和撒尿去占领地盘和恐吓敌人传递信息。
贺浔的口哨声比小狗引以为豪的吠叫听起来还要难听,折磨人的同时还折磨狗。
小狗的耳朵当即耷拉下来。
它真的是受够了。
……
可恶的哨子声穿过空气,抵达崔屿的耳道。
一下又一下,透过崔屿耳朵砸进崔屿的头颅,砸得他脑子疼。
宁远也听到了,他颇诧异,“这是……什么?”
崔屿正色道,“这是招魂曲,招鬼用的。你信不信?”
爱信不信。
宁远眯眼睛仔细地辨听着,“这明明是……汨罗部的……那个”,他欲言又止,面对着崔屿茫然的眼神,“求偶曲。”
崔屿震惊:“啊?”
宁远闭眼哼了两声,“虽然吹得很难听,但奇怪的是它都在调上,千真万确,这就是……求偶曲。”他嘀咕着,“奇怪,大晚上的,还在破庙里,谁吹求偶曲啊?莫不成,是想吹给和尚听的?”
“大抵不是。”崔屿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也是,吹得这么难听,估计不是和尚的人听了都得抛弃七情六欲,然后奋不顾身地跑去剃度成僧。”宁远叹气,他已经叹了好几口气了,他本来就气短,现在看起来更虚了。
崔屿愣怔一下,问宁远,“你怎么知道这是……求偶曲?”
宁远这时羞涩地低头,“总归是有人给我唱过。”
崔屿沉默:“……”
你这到底是在羞涩些什么?
宁远神神叨叨道:“她日日给我唱,我以为她是喜欢我,没想到,呵,但她总归是对我有几分感情的,若是,我当初……”
崔屿在沉默的同时掐了自己胳膊一下,他大概知道宁远嘴里的那个“她”是何许人了。
但宁远还在神神叨叨,嘴唇尽管干裂但仍旧刹不住,甚至愈说愈起劲。
这时,贺浔已经走过来了。
贺浔位于宁远的身后,习武之人藏匿脚步是基本功,所以他走路的脚步声轻飘飘的,完全没有引起宁远的注意。
没有对悲伤的宁远发出关切的问候,他冷不防道:“不要直接坐地上。”
应该垫一个软垫才对。
崔屿对贺浔来说,是一个十分娇贵的人。
饭不合胃口不吃,糖水不够甜不喝,床不够大不睡,衣服不管版型如何布料一定得穿起来轻盈舒服,不然他的皮肤会起小红疹子。
他的体力也不好,走两步路就嫌累。同时,崔屿胆子还特别小,完全禁不起人吓……鬼吓也不行,就算是猫猫狗狗吓他也会让他害怕得不得了。
他是一个小瓷人,碰一下就能碎成片片。
崔屿的身体也不好,贺浔的身体就梆梆结实健康,但他得装成虚弱的模样。而崔屿那就是真的虚了,想到崔屿那个病,贺浔就心疼,疼得心脏一抽一抽的。
所以,当贺浔一过来看到崔屿坐在地上,他的第一的反应就是叫崔屿站起来。
这个地板多脏?!
又硬又凉。
一晚上都坐在这里肯定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万一崔屿的病情加重了呢。
崔屿相当听话,问言,他淡淡地起身拍拍辟股上的土灰,立正,竖起耳朵听念叨。
宁远原本还在:“我们自己本不应该是这样的,错了,所有的因果都是错误的……”他用袖子挡脸,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此时的难堪。
但当他听到一道不同于自己和崔屿的低沉的音线——“不要直接坐地上。”
接着,宁远见崔屿如临大敌地站成一棵笔挺的白杨树。
“这是?”于是,宁远转头,看到了——贺浔。
哇,这一眼,真的是让宁远“如沐春风”。
“您……”宁远的脸色变得苍白、惨白乃至死白,他对贺浔道:“您是人是鬼?”
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你猜。”贺浔道。
那便是还活着。
活人啊!
宁远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倚靠,浑身充满了力量,也不碎碎念了,光是看见贺浔那魁梧奇伟的身段,梆梆硬的肌肉尽管隔着衣服,但看起来仍旧欲要“喷薄而出”,腰间的配剑散发凛凛寒芒,宁远就觉得安心。
可不是安心吗?
这可是位身手不凡的人形大盾,前能上阵杀敌,后能护我周全,左可聊天解闷,右——看着这张脸就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宁远的死气沉沉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脸上呈现出一种别扭的“阳光明媚”,让他消瘦的脸颊瞬间奇迹般的变得饱满了几分。
他听得贺浔解释道:“地上凉,小心……”
“小心什么?”崔屿问道。
这有何需要小心的?
然后,只见得我们“身强体壮”的漂亮大盾兄仰头,行云流水的拿出一叠码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捂住自己口鼻。
“咳咳咳……”
帕子被贺浔捏着展开到崔屿面前,上面是一摊新鲜的血迹。
贺浔冷静且平静道:“小心变成我这样。”
崔屿:“……”他认命,“你这样,还少吗?”
宁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看错。
“兄台,你还好吗?”
崔屿想替贺浔回,他很好,好得不得了。
但是,崔屿目移,目光飘到对面,好像宁远看起来才是真的不太好。
宁远现在的模样,贴切点来形容就是——他像是被人用一根长钉子戳出了一个深邃的洞,哦,被包裹入他身体里的所有精神气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放,几乎没有停顿地从洞口开始漏气,很快,他“咻”一下,就干瘪了,剩下一层皮贴着骨。
那原本消散的沉沉死气再度席卷回归,他整个人变得薄薄脆脆的,可能是被鬼吸干了精气。
宁远绝望,怅望灰天:得,以为是救星,结果来了位病秧子。
这是去送死的节奏啊。
宁远抱紧自己的骨灰盒,想着他要不现在爬回去?
可能还能保住他的另外一条腿。
***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三个人齐齐围坐在火堆边,屁/股和地面间用衣服隔着。
崔屿命好,他屁/股下垫的是一张完整剥出的白狐皮。
在诡异的沉默之中,崔屿开口:“这是……”他突然之间指着被贺浔包着脚的土松狗。
贺浔不解,“你不认识?”
崔屿满头黑线,他当然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
宁远看着面前的狗贩子,头疼心更疼:“这是我家的狗。”
“你家狗拿你腿当食粮。”崔屿默默提醒。
贺·狗贩子·浔捏住土松狗的耳朵,张嘴便骂:“坏狗。”
宁远:“我家狗……”
到底是怎样的狗这个话题已经不重要了。
崔屿在闹腾声中劈手将他们的话语声打断,“你怎么把他弄来的?”
他问贺浔。
“它朝我吠,还一直追着我跑。”贺浔委屈。
很正常。
崔屿觉得小狗没有做错什么。
因为贺浔就是一个讨狗嫌的人。
崔屿“啊”一声,深表同情地看了贺浔一眼,“你是做了什么事情吗?”
不然狗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追你。
贺浔说:“这狗鼻子灵得很。”
崔屿:“嗯?”
他示意贺浔继续说。
“闻着味了,发现是我挖了那截腿,便追着我找我算账来了。”
贺浔耸肩,看起来不甚在意。
“呃呃。”崔屿没话说了。
此时,小狗慢悠悠地把目光滑到自己的原主人身上,“呜呜~”,它希望主人能去救救它。
刚才大喊“我家狗”的主人现在看起来相当纠结,这是他养的狗没错,但这狗拿他的腿当食物,可见它真的不是一条好狗。
宁远默默抱紧骨灰盒,担心受怕这条狗将他的骨灰也一并舔了下去。
崔屿舔了舔嘴唇,“那,你把它带着干什么?”
贺浔“啊”了一声,邀功似的凑到崔屿跟前,“你不是想养吗?”
崔屿一瞬间搭不上脑子里的那根弦,“我什么时候说要养?”
“狐狸现在养不成了,但狗还是可以养养看的。”
崔屿恍然大悟,他之前好像是说过养狐狸,但他是真的不想养啊。
而且,崔屿也不会养狗。
宁远弱弱道:“在主人面前讨论养他的狗好像,有点奇怪。”
有吗?
反正贺浔不觉得。
贺浔:没有虐狗,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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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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