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这一点以后,他瞬间感觉前几天那股子别扭的劲儿通畅了。
那么,就等孟霜晚的回复了。
不过,万一,她,要是不回复怎么办?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到时候再说。
沈乔嘉从来都是要求稳稳掌控的感觉,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出现了得过且过的心绪。
孟霜晚洗完澡出来打开邮箱的时候,看到了沈乔嘉的来信。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就说嘛,他前两天一定是因为太忙了才没回复。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过当她打开邮件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他怎么还是回复那条“变出玫瑰”?
她急匆匆地点开往来的邮件。
所以是……她收到邮件后乐得根本忘记回复人家了。
她还埋怨他喜怒无常,爱玩消失,下决心不理他。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孟霜晚也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只在心里偷偷吐槽。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沈乔嘉,居然在她莫名其妙不回复的情况下,主动给她发邮件了!
她“噌”得一下站起来,这这这……
这是继他主动提起话题之后,又一件在他们的爱情路上值得载入史册的里程碑式事件!
这一刻,孟霜晚听到了“砰砰”的炸开了漫天的烟花。
临近跨年,烟花燃放与日俱增。
她慢慢走到窗边,却只看到一片寂静的黑夜,没有过烟火的痕迹。
所以,那是她脑海里的绚烂,还是天空中的绚烂?
此时她也不想再去细思了,因为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那份主动。
从7月她的第一眼沦陷,到12月他的第一份主动。
不知不觉,半年竟都已经过去了。
孟霜晚翘起的嘴角一直没有拉下来过,她踱到书桌边,拿出日记本,郑重地记录方才醒悟过来的那一瞬间。
2016.12.30
像做梦一样。
枝头空鸣的云雀大概找到了同频的回响。
写好日记后,她没忘了去回复沈乔嘉的邮件。
【不知道耶,还请沈老师不吝赐教~】
本来只写到这,转念一想,不如趁热打铁。
于是她接着写道。
【不过沈老师的微信列表真的不可以再多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吗?像这次我收到来信开心到忘了回复,要是沈老师也不愿意再发,那岂不是就错过了qaq】
孟霜晚想了想,还是不要逼得太紧,把主动权交给他吧。
【我的微信号是mengshuangwan89】
不过更多的还是给被拒绝后的自己留一点面子。
确认无误后,她点击了发送。
她还反反复复点进“已发送”检查,生怕自己再一次漏了。
沈乔嘉晨起打开邮箱,点进去看有孟霜晚的来件时,第一次觉得那个蓝色的提示点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原来是开心得忘了。
那就好。
【找一根空花枝,手握住枝柄,玫瑰藏在手心里,打火机点燃枝头,把花枝旋转一圈,此刻趁机把枝柄处的玫瑰推到枝头。动作快一点就看不出猫腻了。】
想了想他又加上两句:【自己在家就不要随便玩火了,有点危险。还有,微信记得通过。】
最后一句话他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加上。
最终还是想着,矜持也不能当饭吃,让她高兴一下又何妨。
孟霜晚废寝忘食、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改了一天论文,收到邮件的时候正烦躁地在给编辑发送论文第五版修改稿。
她漫不经心地随手点开右下角提示的新邮件。
只能说她的眼睛真是个好东西。
点开后不自觉地就在最后一句话停留。
她缓缓地把视线移到发件人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啊——”
她激动地尖叫,下意识要往上蹦。
不幸的是她本来是盘腿坐在椅子上,上蹦的动作让沙发椅往后滑,她落在桌椅中间。
“诶哟——”
不过孟霜晚也顾不得痛了,人还在桌下就用手扒拉桌上,拿到手机后迅速打开微信。
果然,“S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本来要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受”,突然想到几个月前收到的几个页面的拒绝。
她的食指得瑟地在“拒绝”两个字上空盘旋着。
哼,最终还不是回到这里等我的通过。
欲,拒,还,迎。
结果一不留神,真点了下去。
孟霜晚大惊失色,她只是想做做样子给自己涨涨士气啊……
她连忙再次发送好友申请。
【沈老师,我激动得眼花,一时间有点没看清楚……】
她懊恼地关了手机。
把它放在胸前,抱着腿坐在地毯上复盘。
沈乔嘉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作了,是个事多麻烦的人。
然后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就这样被自己掐灭了。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反思着,突然,“叮咚”一声响起在寂静的书房里。
是微信的提示音。
孟霜晚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地打开手机一看。
真的是沈乔嘉通过了!
视线有点模糊,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落泪了。
用手摸索着桌上的纸巾,孟霜晚擦了擦眼泪,再定睛确认一遍。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这句话如此动听。
她主动打了招呼:【你好呀,沈老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加入你的微信列表咧。】
对面很高冷:【你好。】
其实是因为沈乔嘉有点紧张。
他怕她翻起那一整页拒绝的旧账。
刚才他收到“拒绝”的消息,他都懵了,以为她在报几个月前的仇。
他还在考虑要什么时候发第二遍。
好在孟霜晚立刻发送来了新的,并给予解释,保全了他“高岭之花”的脸面。
感觉太过冷淡,他又补充了一句。
【波士顿现在是早晨,我刚吃完早餐,现在要去实验室了。】
【那沈老师好好打工,等你下班了我们再聊好不好~】
【我现在知道玫瑰是怎么变的啦,谢谢沈老师的解释~还有,我会乖乖的,不会随便玩火滴。】
【好。】
孟霜晚收到这个“好”,仿佛获得了定心丸。
“叮——叮——”
突然听到门铃声,孟霜晚从地上爬起来。
“这么晚了,谁啊?”
“孟霜晚,是我。”
孟霜晚听到姜秋的声音,嘴角的笑容慢慢拉了下来。
她磨磨蹭蹭地打开门:“妈,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怎么突然来了?”
姜秋径直进了门,自得地在沙发上坐下,一板一眼地回答她的问题:“张秘书跟我说你还住在这。你回来这么久了,我来看看你。”
孟霜晚不知道接什么话,索性就闭着嘴。
她没接话姜秋也不尴尬,继续找着话聊:“在南大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挺好的。”
“适应得好就好。对了,我这几年过年都在你明叔家的老宅里,你看你今年要跟我们去还是去你外公家?或者你要去你爸爸家?”
孟霜晚嗫喏着嘴:“我再看看吧,应该就不去明叔家里了。”
“好,你也不小了,自己决定,”姜秋应该已经把这一行的目的完成了,起身往门口,“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孟霜晚有点想留她,但留了也只是相顾无言,最后只能客气疏离地说一句:“我送送你。”
送完姜秋回来,孟霜晚像被抽了魂似的瘫在沙发上。
姜秋是独生女,从小就在严厉的父母的掌控下生活。
父母的绝对控制包含生活的方方面面,婚姻当然不例外。
她大学一毕业,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和父亲认定的接班人孟格非,也就是孟霜晚的父亲结婚。
就连孟霜晚的出生,也不在她的计划中,只是姜父姜母的意愿。
两人相敬如宾了很多年,孟格非也逐渐帮她脱离家中的掌控,在商界站稳了脚跟。
但感情也仅限于互相尊重。
看似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男女主人的心思都不在彼此身上。
但那时候尚且年幼的孟霜晚还没有察觉出,她只知道妈妈不怎么管她。
孟霜晚十一岁的时候,两人的翅膀都已蓄力成功,不再需要姜秋父母的势就能高飞,决定和平离婚。
为了应付姜父姜母,他们最后给出的理由是姜秋出轨了,甚至不惜伪造了一堆证据。
铁证如山,姜父姜母自然无法阻拦。
他们在财产分割时很体面,甚至可以说很温馨,都在替对方着想。
只剩孟霜晚。
他们都不想要。
姜秋不想要的理由很简单,孟霜晚的出生非她所愿,是她曾经为父母所压制到不能自主决定的印记,而且平时她不怎么陪孟霜晚,孩子跟她也不怎么亲。
孟格非则是因为那时他正遇见了心动的另一半,不希望孟霜晚成为绊脚石。
他们都有无法让步的理由,最后以非常草率的猜拳方式决定了孟霜晚的去处。
留给姜秋。
姜秋把孟霜晚带回姜家,让姜父姜母照顾。
但姜父姜母对她迟来的叛逆大发雷霆,不愿接受孟霜晚。
后来又称孟霜晚改姓姜他们就同意抚养。
姜秋索性叛逆到底,一口回绝。
南榆的学园路上既有小学,又有中学。
她干脆替孟霜晚转学到学园路的小学去,又替她安排好中学的入学事宜,在那买了套房,让她住着,请了个住家保姆照顾她。
姜秋天南海北地飞,扩大她的商业版图。
偶尔想起来了就给孟霜晚打个电话,模板似的关心一下她。
孟格非起初也会来看看她,但后来他组建了新家庭,也慢慢地减少了和她的联系。
孟霜晚想起父母离婚的第一年春节,她去了外公外婆家。
姜秋拒绝姜父姜母的改姓要求是以孟霜晚不愿意为理由。
因而姜父姜母并不待见她。
第二年春节,她去了爷爷奶奶家。
在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眼里,她是主动选择跟着妈妈的女娃娃,因而他们也不待见她。
后来的日子里,孟霜晚的春节都是一个人过。
但她并没有选择告诉那些亲戚,一边问起,她只说自己在另一边过。
好笑的是,至今没有人发现,她一直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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