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乔嘉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就向你学习，死缠烂打。”
“反正你能喜欢上我的脸第一次，肯定也会被吸引到第二次。”他的语气带点傲娇。
“瞎说，我哪里死缠烂打了？”孟霜晚敷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脸，只好把下巴抬起来透过鼻梁两侧的一点缝来传达自己的倔强，挽留最后一丝脸面，“分明是你动心而不自知，我顶多算帮你明确自己的心意。”
“好好好，我们孟老师乐于助人。”
“那，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孟霜晚拿开毛巾，抿唇轻声问。
“难道你不想负责啊？”沈乔嘉不满地轻轻掐了下她的脸。
她拍开他的手，咕哝：“搞得我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一样。”
天地良心，面对这样的美色.诱惑，她可都一直克己复礼呢。
沈乔嘉也不再玩笑，神色认真：“孟霜晚，和我在一起吗？”
她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他的眼底盛满笑意，突然想到什么，又遗憾：“早知道没有准备仪式，在波士顿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以后补一个好不好？”
“噫，那我得感谢这个误会，我才不喜欢那种大庭广众之下深情告白的戏码，”她从前只觉得尴尬，经历这次网暴后，更加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窥探到，“感情就是两个人的事，被多一个人看到我都不自在。”
沈乔嘉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有些难受：“而且如果在一起了，这次难关，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孟霜晚本来想狠狠谴责他一番：哼，她那时候想表白还被打断，结果他错了她这么好的女朋友整整四个月多。但看见他这么懊恼自责，又于心不忍，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宽慰他：“你明明一直都在陪我，只是我还不习惯把自己的全部分享给另一个人，这跟在不在一起无关。”
“所以，你的腿是怎么回事？”目光移到她的小腿。
在波士顿的时候，他以为她走了一条街就累是因为缺乏锻炼，没想过是因为旧伤。
“诶呀，是大学的时候碾到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的硕导吗？”
孟霜晚大三的时候还和谢景晟在一起，那时候她的人生规划是毕业了就到他的家乡工作，便没有打算参加保研和考研。分手后她一度迷茫，也是在这时候，教授找上了她，邀请她参加他去往坦桑尼亚的新闻组。她无所事事，便应下了。
选择报道人口拐卖这个灰色地带，意味着无限危险。果不其然，她和师姐在村庄里秘密采集素材被发现后，当地人立刻对她们举起武器，试图毁掉她们的相机，甚至把她们永远地留在那里。
和师姐跃上前来援救的师兄的摩托车的时候，她的小腿被抛来的石头击中。本以为可以就此逃出生天，结果摩托车因为载重过负，速度不及后面追上来的当地人。师兄心急如焚，一个不注意，车头竟冲下了山坡，车仰人翻。赶上的当地人因为收到警察即将到来的讯息，选择掉头回去，但临走前，推了几块巨石下来，试图赶尽杀绝。
当时师兄师姐都已经昏倒，独余她还清醒。巨石滚下来的时候，掉落在一旁的相机即将被压到。为了不让辛苦收集多天的素材流失，也怕这一次暴露后将来再难潜伏进来，她艰难爬过去把相机紧紧护在怀里，但终究来不及躲开巨石，右腿被重重压上。
等到救援找到他们的时候，她的右腿已经没了知觉。当地的医院无能为力，她被紧急送回国内。手术的医生说，再被压久一点，估计就要截肢了。
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出院后出行仍旧艰难，于是选择休学一年。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走路都微微有些跛脚，直到这两年才几不可察。但再也做不了剧烈的运动，甚至走路久了都会疼。
她轻描淡写地简单带过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沈乔嘉却听得心惊，他不敢想象，她被压在巨石下时是忍耐着怎样的痛楚，她在医院动弹不得时是忍耐着怎样的痛苦，她跛脚走路时是忍耐着怎样的疼痛。
这个平日里看着娇气爱哭，受不得一点苦的姑娘，现在却反过来安慰他：“早都过去了，而且我不是还凭借着这个拿到了创新保研，走上了现在的人生轨迹。”
他眼底濡湿，环抱住她：“我们孟霜晚真棒，真勇敢。一路走来，你辛苦了。”
她总说自己能有现在的成就，靠的都是运气和上天施舍的天分，可他不觉得，有多少人能有她的胆识和勇气，有多少人能有她的坚韧与顽强，有多少人能有她的责任与担当。
孟霜晚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不禁热泪盈眶。
在坦桑尼亚的山坡上被压着腿的时候，在北京的医院孑然一人的时候，在新闻报道引起一片哗然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哭过，也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可是这一刻，他抱着她，说“这一路走来，你辛苦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这一切是那么不易。
“你这样我可要骄傲了。”她边抽泣边含糊地说。
“你做了这么有意义的事，值得骄傲，”他温柔地抚去她的泪珠，“乖不哭了，这是高兴的事。”
他哭笑不得：“我怎么感觉我们相熟以后，你哭了那么多次？”
“我本来就爱哭。怎么样，藏得好吧？不过你现在嫌弃也没用了，你已经被我赖上了。”她的手环上他的脖子，满脸霸道。
“好，爱哭就哭，根据科学研究，哭能排出眼中的异物。”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孟霜晚靠在沈乔嘉的肩上打哈欠，昨晚没怎么睡，早上又早起四处奔波，情绪还大起大伏，这会儿心安放松下来，疲惫感涌了上来。
沈乔嘉看她累了，拿起毛巾给她擦干净脸，而后想把她抱去卧室休息。
不料她非要先去洗澡，嫌自己去过医院，身上脏。
他只好妥协，先去浴室给她调好水温，又给她搬了张椅子，防止她累了站不动没个支撑。
而后坐在沙发上等她出来。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电话铃声，是孟霜晚的。
他拿着手机走到浴室敲了敲门：“有来电。”
“谁啊？”
他看了一眼备注，是一个叫明颂的人。
“哦，是我哥，你帮我接一下，看他有什么事？”
沈乔嘉欲言又止，想问待会儿他接起来要怎么介绍自己，不过怕等太久对方挂了，最终还是先按下接听键。
不等他开口，对面一顿输出：“孟霜晚，你学生那个视频放出来了，我在后面给添了把火，送到热搜上了，还顺便爆了点谢景晟和X＆M的料，过两天你差不多能回去上班了。”
“你这次学聪明了点没？一直都跟你说，为人处世要圆滑一点。还有，我那时候就不同意你跟这个男的交往，对你态度差成那样。你以后找对象要擦亮眼睛，别再昏了头。”
沈乔嘉越听越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的沉默引起了明颂的注意：“怎么不顶嘴了？还是我说你几句又生气了？”
“哥你好，我是沈乔嘉，孟霜晚擦亮眼睛找的对象，”他一边底气不足地开口，一边再次敲响浴室的门，拿远手机低声催促，“孟霜晚，你快好了吗……”
沈乔嘉话毕，电话线两边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明颂先开口：“孟霜晚呢？”
“她早上去医院了，刚才回来，现在在洗澡。”他如实告知。不过也实在是因为单纯说她在洗澡指向性太强，他怕自己还没见家长就留下白日宣.淫的坏印象……
“去医院了？生病了？”
正巧孟霜晚洗完出来，听到这话眼疾手快地夺过手机，在沈乔嘉坦白之前抢先：“我就是去体检。”
要是被这个爱念经的和尚知道自己去爬山了，接下来一年她见到他都得被叨叨。
他倒也没怀疑，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网上有什么不好的动向解决不了及时找他，不要逞强。
挂了电话之后，沈乔嘉像小狗一样凑上来：“咱哥有说我啥吗？”
她笑着推开他的脸：“没有啦，他管不了我。”
“对了，刚才他说你学生的视频发出来了，是澄清视频吗？”
孟霜晚就猜到明颂打来是因为这事。前两天蒋凌笙给她发来剪辑好的版本，她和他看过一遍都觉得没什么问题。确认无误后，蒋凌笙说会挑个好时间发出去。
她拿起手机登录社交软件，找到视频打开给沈乔嘉看，自己去洗手间吹一吹沾湿的发尾。
沈乔嘉看着视频里中几天前孟霜晚的模样，不禁心疼地拧眉。她虽然说自己不会被网上的流言蜚语影响，但还是可见眼底淡淡的乌青，脸上说不出的憔悴。
当他看到“我已经拥有最好的爱情了”，难受地抿嘴，为这些天的误会。在她眼里，他们已然是一对，可是他做了什么？他为着自己可笑的猜忌自以为大度地疏离她，让她失落，让她没有安全感。
不过他们俩还有很久，这一刻，他更想解决的是这个所谓的谢总。
他拨通兄长的电话：“哥，你知道X＆M的谢景晟吗？能不能帮忙给他们公司的公关部门找点事做？”能做出引导网暴这种事的，必然手脚不会太干净。
“他怎么会跟你认识？还得罪你了？”
“他在高位久了，估计已经忘了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他的语气带点愠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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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