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晟会调查到沈乔嘉，她一点也不意外。

听到他的问题，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突然想到：“我今年过年的时候去了波士顿。”

提及此，她的语调都回暖了几分：“那时候我还没和他在一起，他的家人在除夕那天也不远万里飞去陪他，我为了不打扰他们团圆独自回到酒店。”

“就在我以为今年也会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跨年。深夜的时候，他抱着我喜欢的汤圆来酒店找我，和我说，新年快乐，你不是一个人。即使第二天早上他还得急匆匆赶回实验室。”

“他早晨走的时候，我莫名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除夕。”

“那时候我陪你到你的家乡拜访你的母亲，但因为她的不欢迎，最后我是一个人在酒店度过那一晚的。他离开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无端浮现出一句，‘上天让你错过谁都有理由’。”

她早已不在乎那些事，甚至也忘了那时的心境，再能想起来只不过是会因为这些时常感叹沈乔嘉的好。

她以前总以为那就是爱了，为了这份“爱情”，她可以背井离乡去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可以一味降低自己的底线去迁就，可以忍受他的不守诺和贬低。

但也有可能，后来的她其实在心底早就清楚这不是爱，只是因为人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所困。她太渴望家庭，太渴望被爱了，或许那时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她当成救命稻草般的存在，紧紧抓着不愿松手。

分手必然是两个人的原因，他们俩之间没有谁是过错方。但是，“这次的事，就是你错了。”

“我是有错，可是我是因为爱你。”他言之凿凿的只有这一句。

“那你的爱我承受不起，”她嗤笑一声，临走前还是好心留下一句，“别再作死了。“

她认可他能力的那句是真心话，谢景晟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但是是一个好创业者。凭借他的水平，假以时日，必然能东山再起。本想告诉他这些，但想到他做的那些膈应人的事，晃觉自己还是不要圣母心泛滥，于是径直抬脚离开。

看着孟霜晚决绝的背影，谢景晟有些恍惚。他们分手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看着她远去，那时候他没有追上去。在他们的这段关系里，孟霜晚永远是退步的那一个，他笃定她不会舍得分手，只等着她回头求他复合，可是很久也没有等来。不过他不着急，他自信自己如果把事业做大做强，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就会和他破镜重圆。

可是他好像太自大了，现在的他，一如那年，没有追上去。只是那时是因为不屑，这时是因为不敢。

扪心自问，他爱她，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后还想来找她。但他明白，孟霜晚在他这里的优先级根本比不上自己，他回头更多的原因还是想借她父母的力。他突然想，很多年前，如果他追上去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他今天会不会不至沦落至此。

孟霜晚没心思再去理会他的千转百回了。走远后，她轻松地舒了口气。刚才看见谢景晟，她马上神经紧绷，怕他要跟她闹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幸好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看她强硬起来就怂了。

这糟心事儿终于结束了，她轻快地大步往前踏去。

她和沈乔嘉约好了，今天要去接他下课。

——

到的时候实验室只剩沈乔嘉一人，他刚好做完实验，要去脱实验服拿包。她站在走廊趴在透明玻璃窗上眼巴巴看着他的动作等他。

“欸，这不是来旁听那姑娘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么久没来直接进组了？”

孟霜晚回头，是她去年在南科大蹭课经常光顾的老师。她连忙点头微鞠躬：“老师好。”

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来等朋友的。”

“宋教授好，”沈乔嘉收拾好后走出来，见到人尊敬地打了声招呼，随即看向孟霜晚，“你们认识？”

“这位同学上学期总来上我的课呢，难道是和小沈的友情效应？我还以为是自己讲得好吸引了自来水。”宋教授遗憾地打趣。

“当然是您讲得好，”孟霜晚忙笑，“去是因为小沈，但能留下来就是因为您讲得好了。”

沈乔嘉的重点却落在“友情”，他抬手揽住孟霜晚的肩：“怎么是友情效应？”

宋教授挑眉，老神在在：“这位同学可说是来等朋友的。”

随即把战场留给他们：“你们聊，我先走了。”

和宋教授道别后，沈乔嘉微微箍紧手臂，危险地一字一字咬出：“朋？友？”

孟霜晚连忙做小伏低，转过身抱住他的腰腹，混淆视听：“诶呀，那时候我们不就是朋友嘛，我这么说也没有错。”

沈乔嘉无可奈何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拿你没办法。”

“欸哟哟这谁啊我看看。”

孟霜晚闭了闭眼，突然感觉这实验室是不是跟她有冲，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在这撞上了。

“晚啊，我要不是回来拿东西就错过了这么甜蜜的一幕啊。”曹馨笑得一脸猥.琐，抱着胳膊绕着她和沈乔嘉走了一圈，边走还边摇头发出啧啧声。

还拿出手机给他们来了个合照：“我得告诉何亮，我嗑cp的眼光是多么准。”

顺便谴责孟霜晚：“爬山那天不还说是朋友嘛，谁家好朋友抱一起，嗯？”

一听到曹馨的声音，孟霜晚就拍开了沈乔嘉的手，这会儿他怨气满满：“要我描述你和何亮的细节吗？”

孟霜晚做出一副对八卦很感兴趣的模样，曹馨连忙收起手机，做了个stop的手势，而后扬了扬手：“小情侣快去约会吧。”

——

把所有期末试卷都改完，成绩提交到教务处的那天正好是周五，沈乔嘉第二天也不用去实验室，孟霜晚突发奇想要去海边看日出。

她行动力很强，说走就走，出了办公室就驱车去南科大接沈乔嘉。

兴致冲冲地规划着：“我们现在去正好可以露营，然后明早就可以看到日出了。”

沈乔嘉无奈：“天气预报说明天有90％的可能会下雨，咱们去大概率是无功而返。”

她也不气馁，拉着他的手撒娇：“那不是还有10％的概率嘛。”

她看他没有妥协，更大力度地晃着他的手：“诶呀，而且重点是露营看日出吗？重点是我们俩一起。”

这话搬出来，沈乔嘉只能假装凶狠地掐着她的脸说好。

孟霜晚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走走走，咱们现在出发，两个小时就能到安海。”

沈乔嘉无可奈何地拉住她：“大小姐，咱们得回家收拾点行李吧。”

“哦哦对。”

冒冒失失的姑娘。他被拉着踉跄地跟在她身后跑，忍不住笑。

孟霜晚满脑子都是待会儿要去露营，随手拿了一点东西扔进行李箱就糊弄完事儿了。

沈乔嘉看着不禁捏了捏眉心，让她在一旁坐着想想待会儿要干嘛，自己任劳任怨地帮她收拾起来。

沈乔嘉在后备箱放好两个行李箱后，去驾驶座敲了敲车窗。

“怎么啦？”孟霜晚降下车窗，满脸疑惑，“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开这么久你会不会累？上高速前不然我先开？”他经验不足不敢开太快，市区里有限速他就感觉还好。

之前两人出门有开车都是孟霜晚做司机，这一次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来。

“你还是安安心心去副驾吧，姐姐厉害着呢，嗯。”她尾音上扬，伸手贴了贴他的脸，坏笑。

沈乔嘉只好去了副驾，但怕她累，一路都参与感很强地想陪她说话。

“弟弟，姐姐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可不是这样的哦，”孟霜晚意有所指地打趣他，“那时候你可高冷了。”

这小子跟她在一起久了脸皮也变厚了，被她打趣都不害羞了：“要是有时光穿梭机，我就告诉那时候的自己，这可是未来女朋友，不能这么毒舌，不然受苦的可是我。”

“瞎说，让你受哪门子的苦了啊？”

说着戏瘾还上来了：“弟弟，现在那个姐姐要是让你受苦，不然你来姐姐我这里，我保证温柔似水。”

沈乔嘉配合着她：“对不起，我对她是认真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绝我，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本以为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他也随之厚颜无耻起来。现在他算是认清自己了，他确实比不上这个浸.淫小言多年的老手。

他服输地举起双手，这么羞耻的台词也只有她说得出口了。

傍晚时分，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莫名有一种追日落的美感。

等抵达安海的时候，已然夜幕降临。由于来得晚，两人就没打算体验深夜慌手忙脚搭帐篷的乐趣，直接租了一个搭好的。

孟霜晚把东西往里一放，就拉着沈乔嘉往海边跑。以前也不是没来看过海，但是是第一次和沈乔嘉来，她格外雀跃。

坐在沙滩上感受炽热的太阳留下的余温，轻轻的海风吹拂过她的发丝，身旁坐着她最爱的人，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前提是没有蚊虫的话。

在第十次悄摸摸拿手用力搓被叮咬的红肿处时，沈乔嘉发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怕自己说出来他就要带着她回帐篷把拉链拉起来避虫，就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点头，看似不在意，等到孟霜晚没注意，“噌”得一下探过头去。

看到了胳膊和小腿上的一片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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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