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解释过了?”
“嗯。”程砚南说,“外婆情况不太好,前段时间记忆已经有些混乱了。我解释过无数次,都不管用。”
盛枳抿了抿唇,沉默下来,过了好半晌,才抬头看向程砚南。
眼前的程砚南穿着大衣,里面还是那件灰色的毛衣。
他摘掉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起来少了几分视频中那种斯文的感觉。
盛枳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身后便传来钟杏声音,她语气欣喜:“豆豆回来啦,你吃过晚饭了吗?”
程砚南抿了下唇,刚想回答吃过了。
谁知钟杏一把拉过他,不由分说道:“厨房的冰箱里还有菜,让枳枳领着你一块去吧。”
说完,扯过盛枳的手,把两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被自家外婆这么一推搡,盛枳毫无防备地跟程砚南撞到了一起。
手背传来冰冷的温度,她垂眸,看向程砚南那只覆盖在上面的手。
这会才慢半拍地意识到,程砚南因为她随口开的一句玩笑。
居然真的下班后从医院赶过来了……
钟杏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满意足了。
“对嘛,这样看多般配,夫妻之间就是要这么恩爱啊。”
“……”
盛枳回过头,想跟钟杏解释。
可迎上钟杏欣慰的眼神,再想到刚才程砚南的话,她放弃了。
只好乖乖地听外婆的话,跟着程砚南去了厨房。
盛枳站在厨房门口,她没进去,只是倚着门。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所以没给你留菜。”
程砚南脱了大衣,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轻声回了句:“我答应了你。”
盛枳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程砚南朝她看了过来,他一瞬不瞬地,耐心解释:
“答应了你下班会过来。”
盛枳眨了眨眼,眼底有些不解,好半天才迟疑地哦了一声。
注意到程砚南的动作,她站直了身子,提议道:
“你要自己做吗?要不让刘姨帮你炒两个菜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程砚南拒绝了。
他掀起眼,环视了厨房一圈,似乎是在找哪能放衣服。
见此,盛枳往前走了一步,她伸出手,粉粉的掌心朝上。
“给我吧。”
程砚南没犹豫,直接把衣服递了过去。
接过衣服的盛枳又站回了门口,她两只手交叉,抱着衣服。
程砚南的衣服上有股好闻的气味,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形容不出来,但意外地让盛枳闻着舒服。
可能她的鼻子是有些娇气在身上的。
向来闻到那些刺激性比较强的气味,就会很难受。
比如气味浓郁的香水,再比如烟味。
盛枳的目光落在程砚南身上,她看到他挽起毛衣袖口,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臂。
程砚南的手臂精瘦有力,他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菜开始洗。
水流淌过程砚南的指缝,他稍稍弯腰,表情认真。
盛枳的视线从程砚南的侧脸上移到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上。
然后又从手上转移到他的身材上,忍不住啧了一声,感叹道:
讲道理,有人在微博上晒程砚南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毕竟光他这双手就能吸引无数手控。
作为一个有十几年绘画功底的人来说,盛枳可以担保。
程砚南这张脸蛋,这个身材,当绘画模特那是极好的。
盛枳忍不住弯了弯唇,想想就很心动。
刀切砧板的锵锵声打断了盛枳的想法,她望过去,看着程砚南精湛的刀法,揶揄道。
“以后谁嫁给你可真好。”
程砚南动作一顿,他没抬头,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么。”
“是啊。”
盛枳毫不犹豫地答道,她扳着手指,一条条开始数着程砚南的优点。
“你看你长得又帅,名校毕业,还会居家做饭,这不是典型的好男人嘛。”
程砚南抿了下唇,没回话。
他站直身子看向盛枳,薄唇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算了。”不喜欢他,还夸这么多。
盛枳看着突然臭着一张脸的程砚南,眼底满是不解。
算了?
什么算了??
算了什么???
盛枳皱起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
还是不明白这句算了是什么意思。
她不理解。
程砚南这是什么狗脾气,夸他还不高兴?
之后的二十分钟里,无论盛枳在旁边说什么话题。
程砚南始终都冷冷淡淡的,除了嗯、好,便再也憋不出其他的回答。
一直持续到程砚南吃完饭收拾碗筷,也是这样。
盛枳恼了,脾气一上来了干脆也不跟他说话了。
临近九点,程砚南走之前特意跟钟杏打了招呼。
坐在钟杏旁边的盛枳打算不计前嫌,于是便回头期待地看了过去。
谁知程砚南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走了。
盛枳:“?????”
再理程砚南她就是狗。
-
“你说离谱不离谱,我明明在夸他,他好端端为啥朝我臭脸呀?”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盛枳又来气了。她塞了一口肥牛,口齿不清道:
“下次他求我跟他说话,我都不说。”
单疏岚看着气鼓鼓的盛枳,哭笑不得。
这货还真是没有点自知之明,就她这没心没肺忘性大的个性。
还能有程砚南求她说话的机会?
怕是再隔一天就给全忘了吧。
“是不是你说错了什么,让程砚南生气了?”
听到单疏岚的声音,盛枳嚼肉的动作一顿,她眨了眨眼,不确定道:
“没有吧。”
单疏岚挑了挑眉,“吧?”
“我不记得了。”盛枳撇了撇唇,“我才没程砚南那么小气呢。就上次微博开裆裤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他还生气不理我呢。”
“不会吧。”单疏岚惊讶地抬眸。
她跟程砚南好歹当时高中也是同班同学。
在她印象里,程砚南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啊。
除了性子冷了点,不太爱说话,平时班上有人找他帮忙,他也乐意啊。
仔细想想,大部分时候都还挺有礼貌的。
“怎么不会。”盛枳说,“我跟他说话他还不理我呢,跟个小公主似的,还要我去哄他呢。”
“你哄他?”单疏岚笑了笑,只觉得荒谬,“你真当我高中是瞎了?哪次不是你生气,程砚南哄你,谁有你小公主啊。”
“……”
盛枳沉默了会,突然问道:
“我高中总是生气吗?”
“?”单疏岚抬眼,满是疑惑,“你关注点是这个?”
合着程砚南哄她这句话,这货能自我屏蔽?
话题被岔开,盛枳气也消了不少。
“算了不聊这个了,聊点其他的。”
“正好。”单疏岚收敛了几分笑容,“说说你为什么突然答应去相亲吧。”
“没什么。”盛枳语气随意道,“我妈她们给得实在太多了。”
“……”单疏岚黑下脸来,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你好歹有点骨气。”
这话盛枳听着就不乐意了,“他们说帮我开工作室,还有滨海湾那套六百平的房,以及大G。换你你能忍得住?”
单疏岚默了默,放弃挣扎了,“这还真忍不住。”
盛枳嗤笑了一声,看吧,这谁能扛得住。
“但你不是一直挺厌恶结婚的吗?真想好了?”
闻言,盛枳扯了扯唇,一脸无所谓。
“说实话,还真没想好。但是你看我这德行,嫁给谁我会乐意啊?”
反正没感情,还不是嫁谁都一样。
单疏岚皱起眉,“那你可以找一个你喜欢的啊。”
“我上哪找去。”盛枳抿了下唇,“再说,找到喜欢的人结婚,结果也未必是好的啊,比如我爸妈。”
“谁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啊。”盛枳声音轻轻的,她说,“我才不信。”
单疏岚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她跟盛枳玩了这么多年,虽然她总是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其实这件事对她来说影响其实不小。
高一刚认识盛枳那会,单疏岚一直以为她是个刀枪不入、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毕竟她家境好,长得又漂亮,性格骄纵又高傲,像朵热烈的红玫瑰。
而玫瑰,是不会为任何人折刺的。
直到单疏岚有一次跟着盛枳回家。
上到二楼时,隐隐约约从房间里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路过那个房间时,她借着门缝,看到了两具白花花的肉/体。
赤/裸,刺目,并且毫无掩饰。
她下意识地看向盛枳。
而盛枳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定地关上门。
仿佛习以为常了一样,然后说了句:我们出去吧。
单疏岚记得,当天晚上两人在路口分开时。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那个问题。
那时,街口的路灯昏暗,闪了两下后,熄灭了。
十五六岁的少女淹没在黑暗里,迎面开来的车辆晃过她精致的眉眼。
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嗓音甜美,却没什么情绪——
“伤心什么,他们之间没有爱,自然也不爱我。”
桌中央的鸳鸯锅冒着热泡,房间空气暖和。
单疏岚回过神,看向被热浪吹得脸颊绯红的盛枳,轻叹了口气。
“枳枳,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你爱的人结婚,不要将就。”
盛枳眼神一顿,她嫌弃地看向单疏岚:
“枳枳?咦,怎么从你嘴里叫出来怪恶心的。”
“……”单疏岚瞪了她一眼,“滚吧。”
看到单疏岚炸毛了,盛枳立马乐了。
她眼底带着笑,把视线移到锅中的滚动的红汤上。
不要将就?她也不想。
……
中午跟单疏岚吃完火锅后,盛枳下午抽空去了盛家老宅。
陪着爷爷奶奶聊了几个小时天后,晚上又回了躺岭水园。
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装进行李箱里,打算搬回商家老宅跟外婆一起住。
这一住,便住了一个多月。
临近过年前几天,盛枳收到了商雅纭要她去相亲的消息。
尽管不乐意,但她还是简单地化好妆出门了。
提前到达约定的西餐厅后,盛枳发现对方还没来。
她皱眉,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于是她坐在靠近窗口的卡座沙发上等了起来。
等着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对方还没来。
盛枳不高兴了,她蹙起眉,打开微信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阴阳怪气道:
【亲,您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希望您稍微有点时间观念呢。】
-
下午下完班,程砚南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
但今天是贺易周生日,他拉了好几个人,从早上嚷嚷到晚上说请客吃饭。
程砚南不好扫兴,便答应去了。
贺易周和身边的几个人商量了很久,最后选了一家西餐厅。
推门进去后,程砚南一眼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盛枳。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此时正背对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程砚南脚步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停在了盛枳面前,他拉开椅子,脸上满是笑意。
他看见男人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程砚南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番,心里大概有了底。
“砚哥,快来啊。”
听到贺易周叫自己,程砚南抬脚跟了上去。
他们找了个卡座沙发坐了下来,贺易周拿着菜单在点。
程砚南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他的位置能很清楚地看见两人的一举一动。
能看见盛枳脸上的笑容,似乎聊得很开心。
“砚哥?砚哥!”
程砚南收回视线,他看向贺易周,“干什么?”
“干什么?”贺易周觉得离谱,“我都问了你三遍了,你到底吃什么?”
程砚南抿了下唇,“都行。”
贺易周奇怪地看了程砚南一眼,“那行,我随便帮你点了啊。”
“嗯。”
身旁的人开始聊起天来,程砚南低下眼,没参与。
但没过几分钟,他又忍不住朝盛枳那边看去。
看到盛枳对面的男人起身帮她弄头发时,他抿起唇角,眼神瞬间淡了几分。
贺易周察觉到了程砚南的不对劲。
他顺着程砚南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一男一女。
男人长相普通,倒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长得很亮眼。
“你认识啊?”
闻言,程砚南别开眼,他故作淡定地喝了口水,嗓音冷漠。
“不认识。”
“不认识?”
贺易周笑了笑,他觑着程砚南,故意说了一句:
“那敢情好啊,这人是我的菜,等会要微信去。”
话音未落,贺易周便接受到了程砚南警告的眼神。
他扯了扯唇,冷嗤一声:
“死鸭子嘴硬。”
程砚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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