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该去医院的。”他眼眉低垂，并不抬头，似乎是在考虑说与不说，最终却没了下文。

“还有没有哪里有擦伤？”许深深并没搭理他的话，转而扒着他的衣服去看后背，梁重道伸出了双臂，在许深深以为他的胳膊上有伤，拽着他的手来回寻找时，梁重缓慢地抱住了他，轻声细语道：“是被车撞到了，我的摩托都快散架了。”

“……”胡说八道，许深深知道他没说实话，那腿伤横看竖看也不像是撞摔倒了弄得，但他没有立刻反驳，用手一下一下地梳理着梁重的头发。

许深深只问他：“吃饭了吗，我正要做点什么吃。”

他说：“没有，不用忙。我点外卖吧。”说着就掏出了手机。许深深也没阻止，挤出笑来说:“那我下去丢垃圾了。”然后他转身出去，把门口和电梯的一点血渍全部弄了干净。

下楼丢了垃圾上来，可他却睡着了，连敲门都没有听到，外卖员只好把东西放在了门口，许深深提了进去。

梁重正在做梦，从自己坐在姥爷家门口的路牙子上看麻雀飞走，到出生的梁义，一群人挤在医院里，三叔眼神灰暗地盯着新生儿，然后把小梁重拉到身边，说了些什么，脸上的苹果肌向上皱，把耷拉着的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我们小重儿以后是要当家的呢……”

忽然又变成了自己捧着精致的包装盒从蛋糕店出来时，看到隐隐刺向刘儿的刀，他猛的一拉，那人竟直接松手，锋利的水果刀在他的大腿处划下一条深深的口子。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小山村，三叔派来的人被自己赶了出去，然后手机铃炸响，“你还不回来吗，三叔现在都被赶出去了你怕什么……”最后许深深从自己的主卧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梁重只能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仿佛被人装在了狭小的玻璃盒子里，许深深看不他，于是朝着湖边走去，缓慢地脱掉鞋袜，两只脚都淌进水里，装着他的玻璃盒子滚了又滚，他大喊着许深深的名字，而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头。

许深深用毛巾小心擦洗着梁重被弄脏的身体，他得到休息后的脸色明显缓过来些，但许深深的胸口还是一阵疼痛焦躁，仿佛有一只利爪般的东西在抓挠自己的心肺，他的眼神里除了心疼，充满了没来由的恨却又不知道该怨谁的一种无助。

许深深烦闷地眉头皱起，狠心抽了梁重一巴掌，对方忽然睁开双眼，喘着粗气，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他抬头看到许深深垮下来的表情加之自己脸颊火辣辣地疼，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窗外天气阴沉，因雾霾看不到楼房，他只觉得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白，一点天光打在许深深侧脸轮廓上，衬得眼眸暗了几分。

“我做梦了，很不美好的梦……”梁重迷迷糊糊地向许深深诉说，但没能换来心疼和同情，对方坐在床边翘着腿似乎想点支烟来清醒大脑，但最终不只是因为在被褥上易燃，还是因为旁边躺了个伤病员，他收起了烟和火机。

“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不然我还打你。”

“……”

床上的男人浅浅笑了一下，感慨自己长了三十二年第一次被扇耳光，居然还是在自己受伤的状态下。他在被窝里活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了一个放松舒服的姿势，把一只胳膊弯曲枕在头下面，侧躺面对着许深深，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只是觉得我的事比较麻烦，不想你也牵扯进来。”

他拍拍床，用胳膊把被子撩起来点，示意许深深进来同他躺在一起。从常州州说起，不认同常家的一些做法，他觉得常家所谓的发财路会连累自己，所以巴不得与其划清界限。常州州这个名字不是许深深第一次听了，他开始好奇这个人了，又从梁重口中得知两人不算是好朋友，只能说是互利关系。

“他们在南边建了个巨大的医药厂，初衷是为了痴障人群研发特效药，他们独孤儿童进行试药，今年药物研发达到了一定成效，但，”梁重简单叙述了前因，郑重地说道：“但我们认为特效药具有成瘾性且会导致痴障人群器官衰弱，等同于用寿命换其清醒。”

他说完后露出了一瞬间的迟疑不定，现在掌握的信息也只是他们的推测，常家老奸巨猾，出示的证明里完完全全没有写这件事，把为支撑这项大工程而生产正规药品，作为明面上的挡箭牌。

没人有办法，常刀认命地签了些无关痛痒的罪名入狱，仅仅供出小姑娘的试药编号。

许深深躺在梁重身边，迟钝地接收着令人震撼的信息，他想象不到这种电影化的剧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他胸膛起伏，但是觉得荒唐至极，止不住的冷哼：“但是对于痴障家庭，受够了多年折磨，患者短暂的清明对他们而言不是希望就是解脱，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他们应该，”时间静止了几秒，他像是想要伸手掏口袋的烟，可真摸到了他又吞咽了下，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家属真的不愿意出来作证吗。”

“不知道，我们甚至没有找到任何购买记录，他们对买家信息保护非常严密，好像一个闭环。”

许深深眼见梁重神情紧绷，呼吸沉重，他看着自己半晌，才勉强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个小姑娘也是受害者吗？”

“是的。”

“那常刀真蠢。”

“或许是谁在向我们求救，可这几次我去见她，她都从来不会说话。”梁重不得不认同常刀就是个被人溜来溜去的傻狗，就连他身边的助理似乎也不是他的人，最终被判入狱时，也还愿意相信那个助理。

许深深默认对方知道自己那天夜里偷跟着去了山上，也不瞒着了，直直地就发问，他心想这些事不应该让警察同志来制裁吗，为什么是梁重在查？还为此受了伤。

带着一脑门的疑惑，他先抱了抱男人，觉得今天听到的这些话好不真实。轻拍着梁重的后背，突然想起来了似的，说：“起来吧，你的外卖到了，再热热吃吧。”然后翻身下了床，走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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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许深深每天出去负责觅食外还顺便担任了梁重的工作，看着学校附近的店面。

他这才知道自己所在的片区，大小店面全归梁重，也就是要交租，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傍上了大款。而梁重就负责在家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什么医药厂 试药特效药全是我瞎编的 大家注意甄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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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