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高大蓬松的黑狗兴奋地闯进姥爷的院子，他直立起上身用两只爪子扒拉着小洋楼的大门，嘴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他竖着耳朵，听到屋内有同样急切的脚步声才停止了扒门行为，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不断交跺着前脚。门吱悠吱悠地被人推开，黑狗摇着尾巴冲了进去，猛扑在小梁义身上。

“援援！”听到主人叫他的名字，他又蹦又跳，转起圈来浑身的毛都跟着抖来抖去，吐出截舌头歪着头等待抚摸。

后面跟进来一对夫妻，四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清润温和又气场强大，那是梁情梁义两兄妹的父母，自小梁义上了中学，他们就带着援援到处旅游，过得好不潇洒，只过年回来休整半月，就会再次踏上路程。

随着两人进门，梁重也迎了过来，礼貌叫着小姨和小姨夫，把一满盆草莓端过来招呼着吃。梁情则半躺在沙发上嗑着瓜子，向下生长的眉梢难得向上挑了挑，他问道：“妈，给我们带什么礼物了没有啊？”

风韵犹存的女人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酒红色旗袍，大方地笑了笑，然后抬手指了指门外，她一本正经：“带回来一个，热气球。”

这谁见过啊！梁重梁情对视一眼，然后拉着在和黑狗玩的小妹一股脑儿地往门外挤，院子里停着一只能运载人或者物品的篮子，巨大且老老实实，安静地放在那儿，地上铺着五彩斑斓的气球表面，梁情领着小义进去坐坐感受一下，梁重则拍了照片发送许深深，并付文字：等你回来一起飞上天。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又跑回来，刚刚没有一个穿了外套的，进屋里才觉得外面真冷。姥爷正在同女儿推脱：“我可坐不了，年龄大了，不飞不飞。”连连摆手，又捧了杯茶放在嘴边，示意她这事不说了。

一家人吃完了丰盛的年夜饭就坐在客厅看电视上播的春晚，说了几个相声又演了几个小品，年轻人都觉得没意思，早就自行打开了游戏。姥爷看了一会也是哈欠连天，在老山爷的提议下，小姨和小姨夫陪着两个老人去房间里打了麻将。

电视就那么播着，没人看也放给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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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就是，年纪大了该戒就戒！”许深深的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数落着自己的弟弟，又叨叨：“孩子结婚生娃娃，你可不能让你孙孙也抽二手烟吧？”

而他的弟弟眼睛一瞪，鼻子一哄，犟着脾气道：“都不让我抽，那我晚上等你们睡着了再抽！”

一群人哈哈大笑，许深深坐在那里冷不丁开口：“叔，我支持你！”

于是立马收获妈妈的一记眼刀。

堂弟结婚前一晚，他出门和小伙伴聚餐，然后计划一起去广场上看烟花秀，等着十二点的倒计时，原想叫着许深深同去，后来又想起都是自己朋友，堂哥不免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许深深脸上的笑容浅淡，看不出什么别扭，但也不让人觉得他是高兴的。堂弟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总觉得是自己把堂哥撇在家里，心里过意不去。

春节，叔叔家里连推拉门上也粘了窗花，还有两只灯笼分别挂在餐厅和客厅，许深深的指甲也在年前叫梁重做了新年的款式，他这会从一屋子的张灯结彩看到自己的手指尖儿，心里隐隐有些满足。他们一家人齐上阵共做了八个菜，其中六个都是硬菜，被小叔打趣，没一个爱吃绿色食品的，当然是字面意义的绿色。

桌上又聊起他的儿媳妇，那是一百个满意，说这两人是个绝配，也是有缘分，高中相识，直到结婚，又说起了他们两口子当年的峥嵘岁月，也是一样上学时候认识的。许爸爸也插了句嘴道：“我和深深妈妈也是大学时谈的恋爱呢！”于是一家人就暗戳戳地看了看许深深，甭管男的女的，带回来看看啊，这小子愣是一个也不叫看。

不知从几点起，外面响起连串的爆竹声，家家户户都紧跟着放，有的只是挂在窗户外面，人把身子探出去半个，挑根长棍儿就行了。有的则跑到了楼下，在空地里燃放，这样的通常是带着小孩玩闹来的，还会买了些别的花样儿，如三响，冲天炮之类。

许深深在大人的催促下，也担任起了放炮的职责，他和爸爸一起下楼，先燃了盘大红鞭炮，噼里啪啦崩开，红色的纸皮落了一地，火药烧过后的烟味儿入鼻，许深深觉得呛，跑入小孩堆里，那群小孩正拿着盒摔炮，一个接一个，他看了一会，觉得没趣了才和爸爸说：“上楼吧！”

他爸爸没出声，只一脸得意地从背后变出一只黑袋子，道：“咱也放！”

许深深惊讶地撑开袋子，好奇地扒拉扒拉，挑出个窜天猴，插在地上把烟头往上凑了一会，而后飞快撤离，带着火星子的光点在黑夜里拉出一道短促的线，蹦得老高。许深深和爸爸仰着头只等听响儿，过了好几秒钟，才“——啪！”地一声，消失殆尽。

两人才笑开了花似的继续放炮，袋子里有几支仙女棒和水母雷，爸爸说这类好看安全的要拿上去给女士玩，许深深也笑着点点头，最后点了枚呲花，看着火光四射，心满意足地回家吃饺子去。

年夜饭吃完，外面悄然下起了大雪，斜斜地落在地上，雪片很大，映在灯光底下洋洋洒洒，盖住了没散尽的炮灰味儿。收拾完后，许深深坐在沙发上边看春晚边回消息，他的好友列表很多人，学生，家长，同事，还有梁重那帮小鬼，发来的新年祝福通通要回。期间还接了几个电话，他都一一应了过去，自个儿也打了几个，比如老白，比如架子鼓老师。

他们家里没有守岁的习惯，到了十点半左右，就各自回屋睡觉了，许深深也不例外，他回了自己的地铺躺倒，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看看窗外的雪，他想着今晚会不会积上厚厚一层雪呢？有些忧心等明早起来，会耽误堂弟的婚礼流程。

正想着，主角堂弟突然弹了个电话过来，说烟花表演马上就开始了，他们吃完饭会路过家里，问他要不要去。许深深听着那头吵吵闹闹，只有堂弟对电话扯着嗓子，急切希望道：“出来吧，哥！我们快到小区门口了！”

许深深坐进副驾驶，同挤在后座的三个男人打招呼，得知他们都是高中同学，也是明天的伴郎团，一个个笑容灿烂真诚。堂弟缓慢地开车，随着车流停在了广场外围，人多得水泄不通，一边还有交警协警维持秩序，但站在这里等待的人们，无一不是个笑脸，兴高采烈，一年才放这一次的大型烟花秀，谁能不满怀期待。

许深深刚下车就无意间和一个回头的女孩对视了，他尴尬地转头同几人说话，商量着是挤进去还是就在这看。最后还是为明天着想，决定就在这边远远看一下，结束时好提前把车开走，怕被堵在这里。

那女孩渐渐走过来了，脸埋在围巾里，身边陪了几个女生，她在许深深面前站定，手机上显示着好友二维码，抬头看向高个子男人：“我挺喜欢你的风格，可以加个好友吗？”

许深深礼貌道：“我只是来旅游的，还是不加了。”这个回答给了双方台阶，可显然女孩不懂，她坚持道：“这有什么的！”脸上羞红声音拉高，低着头把手机向男人抬了几抬，快要贴上许深深的胸口。

“……其实我有对象，他在G城。”许深深拿着认真的腔调同她说，又看了一眼远远站在她身后的几个朋友，会意地拿出手机假装扫了一下，“去吧，她们还在等你。”

许深深：等我回去可是要和我对象一起坐热气球飞天的！

梁重：飞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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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