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凛嘴里陡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抓起身边的衣服包包,想也不想就掀开窗户跳下去。
二楼距离地面是接近三米的高度,就算有廊檐作为平台,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太危险了,没做好缓冲卸力的她,直接用身体关节做了承重,自下而上的冲击力差点把她脑浆震出来,错位的上下牙也直接咬在舌头上,霎时间,甜腥气充满口腔!
她眼前发黑。
顾不上身上不适,跌跌撞撞朝前跑。
“凛衣姐姐!”
灶门炭治郎飞奔而来,一眼就看到了艰难逃生的林凛,慌忙上前搀扶住她。
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她身上遮掩不住的血腥气,浑身散发无法掩饰的恐惧更是让他焦心不已,关心占据上风,彻底把鳞泷老师的提醒抛之脑后,“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
林凛颤抖着说不出话。
惊疑不定地回头,就见二楼的窗户外耸立在一道人影,而那些缠着她不放的夜雾已经突破纸质障子门,一点点从他身旁爬过,活物般朝着她的方向蔓延伸展,这副突破认知的场面深深刺激到她脆弱的承受力,瞳孔骤然惊惧紧缩成一点!
“不要害怕,凛衣姐姐,他就是鳞泷师父,是鬼杀队上任水柱,非常厉害,只要有他在,你就……”
“放、放开我。”
林凛终于找回声音。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并不是所有成年人都足以震慑死鬼。想通过融于人群中的方式分担风险,以为把死鬼们甩开就万事大吉,完全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早该想到的!
她早该想到的!
在她被鬼杀队的剑士拽着逃跑,却在远离黑死牟后被死鬼追上的时候,她就该明白,那群死鬼怕的是黑死牟,而不是随处可见的人类……如果不是她心存侥幸,以为换成大人就没事了,眼下就不会被瓮中捉鳖!
林凛浑身都在发抖。
强烈的恐惧和后怕占据内心。
无法思考的大脑中只存在一个念头:她得回到黑死牟身边!
她得活下去,她不能死在这个鬼地方!
林凛哆哆嗦嗦从钱包里抓出一沓钞票当做草稿纸,心底残存的一丝人性让她抓起灶门炭治郎手臂,闭着眼咬下去,用他的血给他留下最后一道讯息:
——no go home。
灶门炭治郎吃痛。
还没来得及询问上面的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就被一声尖锐的斥声钉在原地。
“不要跟过来!”
林凛一股脑把钞票塞入他怀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扭头就跑!
她发挥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出镇子,来到跟黑死牟分别的林中小路,也不管他还在不在,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哭着向他求救,求他再救救自己。
她真的错了,真的!
她不该卸磨杀驴,跟他玩过河拆桥的把戏,
她会招的!她什么都会乖乖招的!再也不会做两头摇摆的蠢事了!
林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却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对鬼的恐惧,让她宛若惊弓之鸟,无论何时都不敢停下脚步,生怕被死鬼们追上。
……
……
黑死牟对于她不停道歉的行为感到困惑。
他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她在镇上吃喝住宿的行为都是他默许的。
她是纯粹的弱者,为了活下去,需要柔软的床垫、温暖的食物,干净饮水,,而他没有照顾弱者的习惯,允许她离开,就是让她照顾好自己,等恢复精神了再回到他身边。
而现在……
他缓缓睁开眼。
望着一口扎进自己怀里的女子,赫金色的六眼鬼目落在她发顶:“……怎么了?”
“鬼,他们又追过来了!”
林凛抽泣着仰起头。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惧的泪水,差点被包饺子的恐惧让她双手紧紧抓着他胳膊,手指不自觉陷入他肉里,“可怕,黑死牟,鬼真的太可怕了。他们竟然趁我睡着搞偷袭,我差点就死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缠上我,我没做错任何事,也没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那么恨我,恨到想我死呢?”
黑死牟听不懂她在抱怨什么。
林凛也不在意。
原本就是宣泄情绪的话语,没期盼得到回应。
等到情绪纾解,她用力吸了口气,泪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凝视着他,磕磕绊绊表示:“黑死牟,不要丢下我,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很用的,我可以学,我什么都可以努力学!等我学会了繁体字和日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别丢下我……黑死牟,别丢下我,我真的会变得很有用很有用的!”
“……他们伤到你了?”
黑死牟捉住她在自己腰上不停写写画画的手,目光落在她翕动从唇上,稀血混合其他人血液的气味正不停通过她的说话和呼吸飘到他面前,就算随身携带了紫藤花药袋都遮掩不住,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用力。
林凛恍惚眨了眨眼。
总觉得这不是他该问的问题。
依着他的人设,即便她死在他面前,他都应该眉头都不皱一下才对。
他那么看好猗窝座,也是该打打、该凶凶,不留一丝情面,冷酷得仿佛维护尊卑秩序的机器。
而她自己呢?虽然未来肯定很有用,但目前一点用也没有,他却不吝啬给予她朋友般关心,这让她在这个糟糕的异世界感受到难得的温情,顿觉受宠若惊,都不好意思再抱怨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没被他们追上,只是从二楼跳下来的时候,我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了。”
说着。
她忍不住捂着隐隐作痛的脖子。
黑死牟就在她身边,绝对不会再被鬼骚扰的安全感,让先前被忽视的伤痛一股脑涌现,“其实,舌头倒不是很疼,那都是皮肉伤,可脖子真的很疼啊,现在摸起来还很不舒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好像扭到似的……”
黑死牟视线落在她扭动的脖子上。
会疼是自然的,跳下来的冲击力震伤了她的颈部肌肉。
如果高度再高点,折断她脆弱的颈椎也不是不可能,人类的身体就是这么脆弱,稍有不慎就容易失去生命。
折腾了一晚上,林凛彻底消停了,老老实实跟着黑死牟去到他选中的临时栖身场所。
每个时代都不缺占据80%财富的人。
所以,这世上注定有很多空置多年也无人居住的房子。
黑死牟挑选的就是这样一间闲置的房子,除了每个月固定时间过来打扫的人,再无第二个活人,室内东西一应俱全,因为经常打扫的缘故,并没有落上太多灰。
黑死牟犹如无人之境。
径自走到棋台边,把玩着手里的黑白云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林凛缀在他身后,觑着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小心翼翼窝到他腿边,手里抓着他袴角,确定他不会消失后,沉沉睡去。
夜色悄寂。
和室中很快传出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黑死牟落子的动作一滞,瞥向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子。
她睡得很熟,身体蜷缩成一团,手里抓着他袴角不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赫金色的六眼鬼目一瞬不瞬盯着她隐没在暗夜中的脸,眼底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困惑。
她好像并不怎么畏惧自己。
他并不是第一次接触弱者。
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曾有无数弱者匍匐在他脚下,或是祈求活命,或是想要变成跟他一样的存在,追求变强。即便侥幸得以苟活,他们也都非常恐惧自己,从不敢在他身边停留,更不敢靠近他,一看到他就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土里,瑟瑟发抖,丑态百出。
她却是个例外。
从她身上看不到弱者对强者恐惧。
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让她可以坦然直视他的眼睛,甚至,还会让她无意做出一些堪称冒犯的行为。
就像现在,她似乎已经忘了他们之间是捕食和被捕食关系,如同当年被他砍掉脑袋的产屋敷家主一样,毫无防备地信赖他。
这种自上而下轻视,绝不应该存在于一个纯粹的弱者身上。
她到底,是什么人?
“叮铃铃——”
房间里骤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铃声,近在咫尺的声音打断了黑死牟的思绪,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而原本睡得正香正香的女子,在闹钟响起的瞬间,迷迷糊糊伸出手到处乱摸,好一会儿,才从靠近棋台的挎包里掏出手机。她大概实在太困了,连眼睛都没睁开,随手把闹钟一摁,就继续抱着黑死牟的腿呼呼大睡,不过须臾,气息就恢复平稳。
黑死牟沉默不语。
捡起掉落在他腿上上手机。
原本漆黑的屏幕识别到人脸,屏幕瞬间亮起。但因为解锁失败,一直卡在锁屏界面。
晦暗的和室里,屏幕闪着微光,一副不太符合黑死牟绘画审美的美人图映入眼帘。
那是位很美的巫女。
白衣绯袴,长身玉立。
她站在盛放的樱花林中,盈盈含笑回首,绸缎般的黑色长发卷起漫天樱花,明媚的天光倾泻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神光,也让整个画面看起来愈发如梦似幻。
巫女?
她跟神官一族关系?
想到这里,黑死牟神情一点点严肃起来。
……
……
之所以用中式英语,是比较好写。
之所以不咬自己咬炭治郎,是因为她怕疼,没那个狠劲。
****
林凛(喜极而泣):黑死牟,我们是朋友了,以后就不能丢下我不管了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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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no go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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