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哥程洺，待人接物永远都是温润如玉，一路长大一路挨夸。
他只是匆匆路过，自然地略过两个人，对随同的人点了个头便背对着他们扣上门。
应该……是巧合吧……叶语芝确实需要心理治疗。
“冉时我们先——呜？”
瞬间贴上的唇是微凉的，但又出乎意料的软，程雨生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的一点颤抖。
这很突然，也只是那么一下，很快没了多的动作。
冉时松开抓他衣领的手，“先？”
程雨生彻底忘了刚刚在想什么，他愣愣地抬手擦过唇角，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冉时，刚刚亲他了。
“你……”
话没出口便闭了嘴，因为他看到冉时的笑在自己迟疑的时候消失了。
冉时就在想自己是不是搞错了。程雨生对谁都这样，他凭什么以为会喜欢他？
不过，万一呢？
“你想以什么资格管我？要我给你一个正式的身份吗？你说，我做，我保证。”
“我脾气不好，但我会听你的……程雨生，我很希望，你能用你愿意的身份管我，无关什么资格不资格的，我不排斥，真的。”
冉时微微歪过头，在看到他躲闪的神情时，声音多少还有些底气不足。
可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他可以在很多事情上收放自如，唯独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
事实上尽量平复心情不去想刚刚那个幻觉似的吻，扯了个笑，“……开玩笑，吗？”
程雨生只觉得自己可能穿越了，还是狗血一地的平行世界，不然冉时怎么会亲他。
程雨生承认，冉时就是一个能吸引生物的个体，他的能力、样貌以及与生俱来的骄傲都让人无可挑剔。
“我觉得……”
程雨生闭了闭眼，把内里汹涌的情绪暂时抛开，“你只是太冲动了。以后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总有人会了解你，那时候你都不记得我了不是？”
程雨生其实想回应，但可能是程洺的突然出现，才让他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很多很多。
家里肯定会反对的，他能放弃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和谐关系吗；自己必定是没有冉时那么耀眼的，他舍得摒弃伴随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赞誉吗……
心里被那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充斥，只见冉时听了他的话之后露出一抹看上去甚至有些了然的笑，“是哦。”
说完便是决绝地离开，这次程雨生没跟上去。
后来程雨生想起这天的事，都还是庆幸当初去找了人。
他们也才刚脱离“少年”的标签，心动、告白、恋爱对于这个年龄来说依旧是懵懂的。
程雨生说是“冲动”，这个回答冉时并不满意。
离开医院他去了宁辞的店，单纯想着如果程雨生会找他，那应该要来那的，毕竟上一次的故事似乎也发生在那间小店。
如果真的来了，他是不是要说点什么呢？就算结局不太好，那他也希望留下的记忆至少是体面点的。
宁辞店里没什么人，冉时就熟练地钻进操作间随后端厨两杯奶茶。
环视一圈，他问：“老徐又被他爸逮回去了？你给他开工资没啊。”
“我是什么无良奸商吗……”宁辞气鼓鼓地喝了口来自冉少的奶茶，然后差点一口喷出。
“冉时你他妈打死卖糖的了？”
“下次注意。”
他看着宁辞，又改变了话题：“你和我儿——不不不，我老朋友处多少年了来着？四年？”
宁辞还想说下次不许进操作台间，一听这话表情瞬间柔和，“嗯，高二就在一起了，他当时——”
“打住。”冉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并不想听你们的爱情故事。”
宁辞吐舌，“幸好阿泽妈妈很好，他爸爸可太能唠叨了……算下来其实我们还挺幸运。”
宁辞和齐泽两人这几年简直不要太轻松，最严重的一点就是齐泽的爸爸以离家出走来威胁，最后还被老婆闹绯闻的消息气回了家。
他手上力道一点不轻地将奶茶摔桌子上，没什么原因，就是酸得不行。
店老板正要发作，却见他蹬蹬地往楼上跑了。
宁辞只得徒劳地喊：“知不知道我这桌子很贵啊，比你那脸都精致！”
楼上“啪”一下传来关门声，接着冉时火速给宁辞转了一千块，对方秒收。
房间里面采光很好，有占了几乎整面墙的菱形落地窗，还做了精致的掐丝花。不得不说，这些配置来学校外面开一家饮品店真的委屈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软椅上发了会呆，冉时的视线没忍住朝着落地窗正对的学校大门。
除了进进出出的学生，没有想看到的那位。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杂志往脸上扣着，就着仰躺的姿势假寐，“傻逼。”
应该是在说自己。他想。
楼下宁辞倒是自在，因为额外收入四位数正哼着歌给一杯拿铁拉花。
这时候门上的吉祥物挂件又反反复复响起“欢迎光临”“谢谢惠顾”，还以为又是哪个小孩没事站在门口进进出出调戏吉祥物。
一抬头，声音没再响了，不过宁辞却惊了一瞬，“呀，是你？来找阿…冉时？”
不能在冉时的暧昧对象面前表现得亲昵。
程雨生有些尴尬，他刚刚在门口犹豫不决，直觉告诉他应该来这，但如果要找的人真在的话他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
“咳，算吧，我还是要奶茶，谢谢，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他在楼上，去吧去吧，你下个单我一会儿送上去就行。”
见人坐到一边没走，宁辞转身去煮珍珠，并且再次对自己强调“这不是奶茶店不是奶茶店不是奶茶店”，完事儿又拍拍脸准备笑脸相迎未来儿婿。
想着冉时作为一个甜食脑残粉，那他看上的对象应该也差不多，于是宁辞撬开糖罐准备加它个两大勺，接着缓缓吐出一个字：“艹。”
已知这罐砂糖在自己亲手制作上一杯咖啡时还剩三分之一，且这之后没再用过，那么……宁辞眼睛瞟向杯冉时捏皱了扔桌上的那杯。
很快他心平气和地扣上盖，摸出两个汁水多的柠檬削皮扔榨汁机里准备撕破脸皮。
“小帅哥，我们糖暂时没有啦，你看……”宁辞自认非常得体地眨了眨眼。
程雨生主要心思不在这，“什么都行，我先去找他了。”
宁辞瞅他两眼，这人似乎不太开心。
“祝你生活愉快！”宁辞有限的文学水平实在不足以短时间造出一篇华丽丽的小作文。
程雨生：？？？
他面前的人其实是茅山派十八代单传弟子什么的，难道是看出他近期有什么灾吗？
他僵硬地回笑，同手同脚地往楼上踱步，生怕碰着什么东西而引发血案。
二楼是一道不算长的走廊，只有一侧有房间，看位置正对着学校大门。
天花板上是精致的西洋吊灯，光线把门上的花体中文字照得……更加傻。
只有几间房，分别是：缺抬杠的工地茶水间、福布斯富婆榜茶话会、常春藤海归会议室、中二癌化疗间以及黑化小学生俱乐部等等。
程雨生认命地去敲门，在敲过几间空屋略过几间有人的房间后，总算只剩“黑化小学生俱乐部”。
扣扣——
“不喝，别拿，你家糖太甜了！”冉时全身都挂椅子上，双手垫在后脑，百无聊赖地看着落地窗外人流稀少的校门口。
与此同时听到这样慵懒的声音，程雨生没忍住开始想起自己的来意，老实说从医院到这的路上，他脑袋几乎是空白的。
一听到声音，他又有一些庆幸，幸好来了，幸好没直接回学校。
“是我……冉时，开一下门吧？”
冉时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他一下腾起，对着手机屏幕抓了两把头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立马又停下了，然后搁下手机小声逼逼，“原来还舍得来……”
动静在寂寥的走廊处格外明显，程雨生微慌，“怎么了？开个门啊。”
冉时不自觉地摇了头，双手在裤子上拍拍就去开门，“别急，我摔不——”
门锁刚拧开程雨生就挤了进来，然后有些急促地撸他袖子，见没什么情况才不易察觉地抒了口气，“你都多——”
四目相对一瞬。
“多大人了啊……”
程雨生不自在地扭过头。
他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天，回忆第一次见面都好像是不久前，然后“咻”一下，他们就要处理一个……有关于后半生幸福与否的哲学问题。
程雨生平时的确大大咧咧从不拘小节，在面对很多事方面也是，处理完了就行了，至于过程，也没什么，过程又不给人看。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就是稀奇，好像过程也容不得一点点的不对劲。
数学题不会做可以学，有人教，事情不会做有经验能借鉴，可对待一个人呢？
规矩不能用在这上面……何况似乎没有事教他怎么处理“喜欢”与“爱慕”。
喜欢吗？
程雨生好像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确定。
冉时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皮相一流，家世几乎人人都羡慕，在能力方面，上天好像都有意偏心。
怎么会不喜欢呢……
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人也看到了，还距离自己很近，近到能一把抱住，想拥有这个人。
是喜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