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暗红色的天空，整个世界的光线都十分阴暗。

前方建筑层层叠叠，一眼望不见头

目之所及，一片破败，配合上阴暗的天空，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颓废之态。

再往更远处，一个巨大的鬼面浮在城市上空，鬼头正向着他们出来的地方，血盆大口狰狞张开着，像是要将整个城市的人全部吞没。

“啊！！”

文清惊恐的声音传来，林衍转头，发现她正盯着身后的头顶看。

他回头去看，发现身后也是一个巨大的鬼面。

他们刚刚从它的“口中”走出来，脚下鲜红的红毯，是它的舌头！

仿佛察觉到林衍的目光，鬼面双目微微挪动，与他们对视，狰狞的嘴角勾出充满邪气弧度……

跟他们一起从副本里出来的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很快从他们身旁离开，不见了踪影。

林衍皱眉看着何小鱼离开的背影。

他好像被骗了。

副本外的何小鱼没有副本内的恐慌，她应该也不是个新手。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文清惊慌地呢喃着。

林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们怕是没办法离开了。”

“你还敢说话！”看到林衍，文清的怒气一扫而空，恶狠狠地骂道：“滚啊！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她就怒气冲冲就往外走。

林衍顿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问道：“你被扣了多少分？”

文清脚步陡然顿住，回头怒视着林衍。她唰的一下将袖子露上去，露出手腕内侧，往林衍面前一伸，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没了！全都没了！”

却见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赫然印着一个血红的“-1”。

林衍皱眉。

文清怒道：“不光扣光了我所有积分，我还倒欠着它！系统说，因为我是新手才有这待遇，不然的话，没有积分扣我就死了！你差一点杀了我！”

“你找谁抗推不好，非要找我，你不知道我是个新手没积分吗！你想害死我！”

林衍道：“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文清被噎了一下，她仔细看着林衍，匪夷所思道：“你真的觉得抱歉吗？从你的表情，我看不出一点！”

林衍表情镇定，仿佛这只是一个风轻云淡的早上。

他们面对的，也只是普通的一天。

连道歉的语气都那么平静。

像个人机。

“算了……”

文清越看越生气，她也清楚，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世界，显然不跟外面的世界一样，有道德有法制。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埋怨别人有什么用呢？

“我不想跟你计较这些了，但是你也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

文清说完就打算走。

谁料，林衍却道：“我可以转给你三点积分。”

文清的脚步陡然顿住。

她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不相信林衍会有这么好心。

林衍道：“我需要一个队友，我叫林衍，你叫什么？”

他完全没有解释自己行为的打算。

文清狐疑地打量着林衍，过了一会儿，缓缓道：“真的？你愿意把自己的积分给我？”

林衍点头，他伸出手，跟文清同样的位置，他的手腕上写的是浅黄色的“12”。

他用手指点着那个12，道：“我自愿将我的3积分分享给……唔，你叫什么？”

文清道：“都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我就叫文清吧。”

林衍道：“分享给这位自称文清的人。”

下一秒，他手腕上的数字减少，变成了“9”，而文清的数字则微微一跳，变成了“2”。

文清抚摸着自己变化的手腕，久久不能回神。

林衍又道：“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当成凶手被投出去惩罚会那么严重，我没有想杀你的意思。”

副本一再强调，暗凶本被当成凶手投出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才那么做。

虽然没有记忆，但林衍下意识觉得，杀人是不好的。

拿到积分，文清的脸色缓和不少。

虽然这些积分也不足以弥补她在副本中丧失的积分。

但正如他们之前经历的一样，一个副本，必然会投出一个凶手。

这种倒霉事，以后只能说是稀松寻常。

文清长叹一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行动，但我只是个新手，什么也不懂，推理能力也一般……你确定吗？”

林衍点了点头。

文清道：“那好吧，那我们就先一起行动吧。”

文清答应，林衍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有关自己的记忆，甚至连常识性都没有。

不知道一个人应该有什么反应，做什么事。

在这座偌大的恐怖城市里，他好像一个站在迷雾中的孩子，随时都会弄丢自己。

跟着文清，至少能观察到一个人类的正常反应。

像迷雾里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他们从巨大的鬼口离开，走向那些造型古怪的建筑。

一路上，倒也遇到不少人。

文清忍不住掩面，道：“这些人……怎么都这样……”

无怪她惊讶，实在是这里的人，都蓬头垢面，个个看上去像流浪汉，有些甚至比流浪汉还邋遢……

他们大部分都就地而栖，靠在建筑物外围，或者干脆就躺在路缘石上，麻木的眼神从林衍和文清身上扫过，即使他们从身侧经过，也不挪动一下。

林衍发现，这里大部分建筑都没有门，风从破烂的窗户吹进去。

从外往里看，那些破烂建筑里也都是人。他们的情况要比外面的流浪汉好一些，但眼神凶恶，一直紧紧盯着外面。

这里好像不太安全，他拉了文清一把，道：“换个地方吧。”

文清也不知道去哪儿，就这么被他拉走了。

两人又走出一段距离，四周的建筑风格没有变化，流浪汉也没有减少。

忽然，听到文清诧异地问：“他们在干什么？”

林衍本来都已经走过去了，听到声音，又驻足往回看。

却见不远处的街口，围了不少人，他们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林衍也不知道，就摇了摇头。

文清拉了他一把：“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刚来到人群旁，头顶就传来“嗡嗡”的声音。

林衍抬头，却见一个圆头圆脑的大家伙从头顶飞过。它的身体鼓鼓的，呈现出流畅的椭圆形，翅膀却很小，费力地在身体两侧扇动着。

按照林衍的理解，这样一个大家伙，根本不可能飞在天上。

可它确确实实就在头顶……

下方的人群听到声音，开始跟着头顶的大家伙移动。

一群人蝗虫一般汹涌而至，根本不管站在旁边的林衍。

林衍被他们推倒，埋没在众人的阴影之下……

还好文清从后面拽了他一把，才免于被人群踩踏。

文清满头冷汗：“你在干什么！被推倒就死了！”

林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满是人了。头顶的大家伙打开腹部的舱门，不少被装在纸袋或者纸箱里的物资从天而降。

本就疯狂的人群更加疯狂，不顾一切，大打出手。

不多会儿功夫，这里就变成一片狼藉，血腥味弥漫，这些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被血腥气刺激得更加狂暴。

文清被这群人吓到，忍不住后退。

“我……我们走吧。”她拽了拽林衍的衣襟。

两人离人群远了一点。

人群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两个男人将一个女人摁在地上暴打，强行将她手里的物资抢走，可还没来得及离开，就立刻成了其他人的目标……

文清躲在街角，骇然地看着这一切：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比他们双眼看到更可怕的是，这座城市，到处都是这样的抢夺和暴力。

他们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天渐渐黑了，双脚也变得沉重，再也走不动了。

“啪”，细微的声响过后，两旁的路灯亮了。

这灯半坏不坏的，光线一直在闪烁，提供不了多少光明……反倒是远处的鬼头，散发着阴森的气场，鬼头上红红绿绿的光笼罩着整个城市。

文清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又冷又累又饿，抱臂在墙根处蹲下，抬头一脸困顿地问林衍：“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什么能落脚的地方，是不是……要跟那些流浪汉一样啊？”

这个地方太绝望了。

没有秩序，没有规则。

没有商店，没有旅馆，也没有任何引导，和看上去正常的人。

文清简直要疯了，要不是林衍还在旁边，一脸淡然的模样，她恐怕早坚持不住了。

“我要睡觉，我要吃饭……”

文清抱紧自己，小声呢喃着。

白天看到那个庞然大物来投放物资，下方的人抢得眼睛都红了，她还不能理解。

现在她知道了。

在这个地方，不抢就要被饿死！

“你看那边。”

林衍忽然开口道。

文清一顿，朝着他所看的方向看去，那边似乎有人在发东西，一群人在围着他，用手腕上的积分交易。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屑一顾。

可现在……

文清一咬牙，从地上站起来，道：“我去问问。”

说着，她也挤进了人群。

过了一会儿，文清一脸愤怒地捧着一根法棍出来了。

那根法棍足有半米长，一个人得吃两顿。

可文清还是骂骂咧咧，道：“呸，拿走了我一点积分，就给了我这么一个东西！”

她一共就两点积分，这个法棍，可以说是贵得上天了。

然而就是这么点东西，还一直有人虎视眈眈。要不是看到文清和林衍是两个人，他们估计就会上前来抢。

文清将法棍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交给林衍，道：“快吃。”

林衍接过文清的法棍，啃了一口。

麦香味儿充斥满口腔，连一直很平静的林衍也发出一声叹息。

文清更是露出满足的表情，道：“真好啊，这一口吃上，才感觉自己还活着……啊，呸！”

她刚说完，就□□巴巴的法棍给噎住，猛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