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4-神仙毒教

居然有人不知道九天神院,黑衣人惊讶极了,压低了嗓音道:“那前辈可知最近江湖上风头正劲的神仙毒教?”

“嗯?”

见冯春生一双眉毛差点拧成麻花,他揉揉额角,轻叹口气,无语道:“那蜀地唐门总该听过吧。”

蜀地?冯春生细眉微挑,努力回忆着前世的记忆。“唐门是那个特别爱用毒的那个唐门吗?四川唐大嫂?”

见她想的一本正经地还以为她很熟悉呢,结果连边都没摸着。“天下皆以为蜀地唐门是用毒高手,其实绝学乃暗器看家。现任唐门门主唐欢虽配长剑,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真正的武器其实是……”

说到紧要关头黑衣人却闭口不谈了,冯春生坐直了身子抱臂斜眤他,“是什么?”

“嘿嘿,前辈还没说您是谁呢?”

“冯宝宝。”

“冯宝宝?”黑衣人又重复一遍,似乎努力在脑中搜寻了一遍,却发现无迹可寻。疑惑不解道:“以您的身手,不该籍籍无名呀,可我怎么会毫无印象呢?”嘟哝了一声后又不死心地翻出一本小册子来,随着他的翻动,黑色密密麻麻的小字不断晃动看地人眼花缭乱。

“不对,确实没有。”他将小册子贴身收好后,抱臂望他。

看黑衣人神情严肃,冯春生点了点头,“我只在江湖中走动过三次,没有名气也正常。不过别担心,日后会有的,慢慢来不要急。”

“三次?”黑衣人敏锐地想起什么似的,凑近了形容猥琐道:“一年前在阳宁县有一位使枪的高手一夜间挑翻了所有名门闺秀的澡盆子,听闻只为寻找擦肩时的那抹幽香。虽然后来得谢家出手摆平此事,可如何摆平?那些个姑娘如何了?又将这个高手怎样处置了?却是再无下文。”

黑衣人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冯春生,眼里的内容呼之欲出。快承认就是你,快承认吧!

然而,冯春生只是无奈地撇撇嘴,“我才没有掀翻人家的澡盆子好不好,明明只是在青楼连闯了七个房间而已,必须澄清啊,我是找人,并且找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好吗?”

“男人?”黑衣人神情为之一振,从怀里掏出一只细毫放在舌尖上添了舔,形容猥琐,探头小声道:“公子,上青楼找男人?这玩的很大啊。”

“滚。”冯春生抬手给他脑袋敲了个包。她可不是为了窃香,太子要那益州牧的印信,这种随身携带的东西怎么拿?暴力相挟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印信在州牧在,印信失州牧等于去死,显然不管用。并且太子爷还要求神不知鬼不觉,除却偷别无他法。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州牧相会青楼头牌听曲的机会,当然要牢牢地把握!

“果真是你,能以一敌三从贺家手里逃脱的,其武艺之高强,不可能是个寻常人。”黑衣人刷刷写了几句,抬头问道:“不知前辈师承何派?有何爱好?是否成婚?哦,对了,使用什么武器?仇家已攒了几个门派了?”

这人可真是八卦,冯春生扭过脸不再搭话,困意上头,她打了个呵欠。

“咦!前辈也会困吗?”

面对黑衣人的惊奇,冯春生稍稍等了等,四下无声,她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黑衣人勉力爬回来,眼神幽怨。

“你说的神仙毒教与蜀地唐门有何关联?”

“据江湖传闻,这个神仙毒教的教主是蜀地唐门中叛出的二公子,唐寄。”

冯春生蹙眉,“很有名吗?”

黑衣人差点给眼珠子瞪出来,“你连唐寄也不知道?你该不会生活在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吧,这档子震惊整个江湖的奇闻轶事你居然不知?”

这人可真有够八卦的,冯春生很无语。

“唐寄和他的亲妹妹有染。”

“所以呢?”冯春生挑眉,上一世读史书时已被刘子业的皇家故事洗礼过心灵,此时足以做到波澜不惊。

见她如此淡定,黑衣人不满,又放出猛料。“她妹妹已许了人家,婚后还在乱来。”

哦,德国骨科的精彩故事呗。“说重点。”

黑衣人双眼放光,一副找到志同道合好朋友般的开心。“重点是似乎还弄出了私生女。”

“嘭”一声,冯春生再度将他头上敲个大包。

黑衣人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这个私生女就是方才进去的九姑娘。”

冯春生对这些江湖轶事没什么兴趣,扭头看着外面已蒙蒙地亮了,问道:“这里的膳厨在何处?几时开饭?如何出去?”

“前辈对这里的《毒经》不感兴趣?”

“没兴趣。”冯春生话音才落?肚子应时咕噜一声响,空气里弥散着尴尬。“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去找吃的,你找《毒经》,后会无期。”

“前辈,这里唯一能吃饭的地方就在唐寄的院子里,那里到处都是暗器,不懂其中奥妙的话几乎是杀人无形。”黑衣人连忙扯住她的袖子,“余下的都是怪物,已经不用吃饭了。”

见冯春生不信,黑衣人冲她招手,“前辈跟我来,我证明给你看。”

两人悄无声息出了院落,那两个原本在值守的男人已不见了,整个别院空荡荡的,透着一股子邪性。

东方已泛出鱼肚白,太阳几乎随时会冲破云海普照大地。冬日清晨的空气里有种回甘的甜味,凌冽而清新。

黑衣人现在的装扮格外扎眼,他跑出去两步见身后无人,忙止步冲她挥手示意,冯春生无奈地翻个白眼跟了上去。

绕出这个院落的大门后左转来到西厢的联排房后,他轻车熟路地捡了根竹竿拿在手里,四顾无人后用竹竿轻轻一顶,厢房的窗户就被他弄开了。

两人做贼般探头去看,只见屋内漆黑一片,这才发现连窗户纸都糊成了黑色。待眼睛适应了暗光后终于发现这里横着躺了约莫十来个人,都穿着统一的守卫的制服,脸色发青,头顶摆着一只瓷碗,碗里有米,米中插着一只小指粗细的青香。

这场景着实让冯春生瞳孔一缩,她稳了稳心神,再仔细去看,发现这些人胸口微微起伏,看着好似在呼吸。

她翻身进去,随手撕下一块桌布裹着去探这些人的颈脉,脉搏跳动如突兔,然而几息后又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这脉象委实怪异,寻常人若得此脉怕是已行将就木可以准备后事了。

随着日头偏移,越来越多的侍卫们人手一捧装满了白米的瓷碗,碗里插香,有条不紊地朝这里走来。

两人躲在回廊的柱子后,但影子无法掩藏,无奈之下连忙原路返回又进了那间漆黑的半地下宅子。

也是奇了,原以为只是这个小院没有一棵植物,现在看来这百十亩大的院落里没有任何绿植,连黄土地上都没能长出草来。

冯春生饥肠辘辘,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肚子同时咕噜一声响,大家尴尬却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各自从怀里掏出干粮来。

又冷又硬的干饼也啃得津津有味,吃着吃着冯春生还敲了敲横梁,提醒他不要将饼渣子掉的到处都是。可能太干了的缘故,冯春生最后一口噎在嗓子里半天也咽不下去,又是捶胸顿足又是翻白眼的好一番折腾。

黑衣人冲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取出一管竹筒来,扒了塞子咕嘟咕嘟猛灌几口。

冯春生深吸口气,抬手敲了他一头包。一把抢过来仰头倒了半晌,几滴水珠都没能濡湿舌尖。

此时外面已天光大亮了,冯春生伏在横梁上睡觉,“我睡会儿,天黑了就离开。”

黑衣人沉默了会儿也歪在横梁上,晃荡着腿闲闲说道:“方才的情形前辈也看到了,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明明是活人,却被制作成蛊人般行尸走肉地活着,唉,生不如死哦……”说着瞥了一眼冯春生,见她毫无反应,翻个身叹口气,幽幽道:“唐门叛徒,武林败类呀。”

只听嗖一声,黑衣人毫无防备地趴在地上了。

日头渐渐斜过屋脊,冯春生耳朵微动,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身子一软滑下横梁,动作极轻,如片叶般来到暗门前。

赵北秋曾说过,世上最毒不过蛊。唐门一贯暗器看家,用毒也没超出汉族的理解范畴。而蛊却不同,非异族三五年不能成。如今以大批量出现这样怪异的侍卫来看,除非以村落为单位早有预谋地在养外,只有一种可能。

冯春生看着缓缓打开的地道入口轻叹口气,坊间早有传言,先帝最宠爱的妃子是外族和亲送来的,并非汉族人。她吞金而亡,死后冤屈太大不肯闭眼,请了道士超度亡灵四十九天才下葬,陪葬品中应了生前要求一同埋下阴兵三千众。饶是如此,下葬那日连下了几日暴雨,天晴后又旱了月余。

冯春生仔细研究过所谓三千阴兵究竟是什么,翻遍了史册也只在边角料里匆匆带过一笔,再查妃子氏族来源时才发现原来她乃出自苗北一族,在建国初时因帮助开国帝王征战有功,论功行赏时划了南边一小块未开化之地封王拜候。后不知何故一夜闭锁城门不与外界相通了。据说他们祖传养蛊,像简单一点给孩童肚子驱虫的蛊法人人都会。

至于三千阴兵,冯春生怀疑可能是某种蛊术,长眠地下无妨,若糟歹人盗掘不知会发什么什么。

方才冯春生一看那些侍卫的模样立刻警觉起来,探脉时发现人人颈部都有被什么噬咬的痕迹,久未结痂,其状可怖。这里已是蜀地,又与蛊相关,冯春生胆战心惊却也得查。

她缩缩脖子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下去,以前最怕毒,因为神不知鬼不觉就会中招。现在看来,蛊才可怕,压根防不可防,一旦碰到就会被做成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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