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再次见到沈卓凡是在半个月之后了。

苏澜下午出门上班,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他,起初苏澜并没看到他,在人行道上走了一阵,才发现他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他换了辆SUV,所以苏澜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见她发现了,他索性停下车,“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前面就是地铁站,直达学校,很方便的。”

沈卓凡和沈柏年很不同,沈柏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沈卓凡却桀骜不驯如燎原野火,前者让人轻松自在,后者让人倍感压力,所以和沈柏年在一起的时候,苏澜默默保持着与沈卓凡的距离。

“不麻烦,顺路。”沈卓凡侧头看着她,脸上有难得的耐心。

“那麻烦你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苏澜顶着浑身的不自在,绕到车的副驾上了他的车。

苏澜上了车,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佯装在看路况。

好在沈卓凡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因此一路上倒也省去了没话找话的尴尬。只是,沈卓凡不说话的时候,存在感也特别强烈,他身上那股清柠和木质香融合的淡淡香气,霸道地窜入苏澜的鼻息,让她每吸一口空气都有些许微妙的尴尬。

眼看快到学校,苏澜松了口气,“你在这里停一下就行。”

沈卓凡却充耳不闻,径直将车开进了学校。

此时正值学生下课时分,操场那边吵吵嚷嚷,不少学生看到他们的车,都看了过来,这让苏澜有些不快。

苏澜对车没有研究,自己的那一辆代步车偶尔她才开一次,因为住的地方有地铁很方便。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从车的内饰、性能以及沈卓凡的身份猜到,这辆车价值不菲。这样一辆豪车穿行于校园已足够显眼,她再从上面下来,无论是被学生和老师看到,都是一件影响非常不好的事情,但旁边这个人偏偏毫不在意。

停好车,苏澜忍耐着说了谢谢,便下了车。

苏澜走了几步,听到脚步声回头,沈卓凡双手插兜,懒散地跟在她的身后。

沈卓凡神情坦然的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啧,余藐今天被请家长了。”说罢,径直越过她往教学楼走。

沈卓凡这样一说,苏澜这才反应过来,余藐是他姐姐的女儿,在学校就读高三。

幸亏刚才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

苏澜暗暗跟他隔开一米的距离,缓缓跟了上去。

这所学校的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两旁,沈卓凡要去的办公室和她就在一间。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上了教学楼,沿途遇上不少苏澜的学生。学生们从刚才苏澜下车就盯上他们了,见他们走近了,便挤眉弄眼地叫了一声“苏老师”,然后便鬼精灵地看着前面的沈卓凡,捂着嘴偷笑,显然是误会了。

苏澜百口莫辩,也懒得辩了,微微点头便进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苏澜到自己的位置放下包拿了课本便起身,她今天的地理课是下午最后两节。她走出去的时候,高三理科班的班主任李文敏正在和沈卓凡说余藐逃课、考试交白卷的事。

他身材颀长地坐在李文敏的对面,眉头微微拧着,显然是没料到自家外甥女如此劣迹斑斑。

到了班级,苏澜走进去,诡异地发现班上的学生都炯炯有神地看着她,她翻开地理课本,“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可没有地图。”说罢,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了今天的上课内容——世界大洲区域差异的比较。

苏澜写得一手漂亮的板书,字体瘦长收尾处略显凌厉,柔和中带着风骨,十分赏心悦目。她概括了一下今天上课的主要内容,转身将粉笔放下,擦了擦手准备上课,才发现学生们有的低头窃窃私语,有的则笑盈盈地看着她,哪里有上课的样子?

见她疑惑,班上一个向来调皮的男同学笑了起来,“苏老师,我们看到你男朋友送你来上班了。”

“苏老师,你的男朋友以及你男朋友的车都好酷啊。”说话的是一名女生,她认得那辆车,因为她哥哥平时喜欢车,梦想就是买一辆库里南。

“岑宁宁,你好肤浅啊。”说话的是班上地理成绩最好的男生周易。

“你才肤浅,我说实话让你自卑了?”岑宁宁反呛回去。

……

一时间教室内七嘴八舌地围绕着她的“男朋友”展开了讨论,苏澜一个头两个大,从沈卓凡的车开进学校时她就知道事情不妙,她拧眉敲了敲黑板,班上瞬间安静下来,“其他班的学生家长罢了,我在半路遇上了,和他聊了一下学生情况,今天那学生被请家长了,所以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说完,班上的学生一扫此前的兴奋,心里有些不得劲,那么年轻就当爹了?那年纪和苏老师不相上下,居然是已婚有娃的人士?是学校哪个同学的家长啊,这么豪。

“好了,八卦时间结束,上课啦。”苏澜两只手臂撑着讲桌,正色道:“上节课我们讲到,地理区域之间的诧异可以分为自然差异和人文差异,那么自然差异可以从哪些方面进行比较?人文差异又可以从哪些方面进行比较?我请同学起来回答一下。”

将问题抛出,苏澜采取随机抽答的方式,叫了两名比较内向的学生起来回答。他们答得都挺不错,苏澜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以提问的教学方式开始讲解亚洲和欧洲的自然差异及人文差异。

苏澜的地理课一直深受学生喜爱,因为她在讲地理的同时,会穿插一些背后的历史故事、当前在那些地方发生的热门事件,总能让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因此这个班的地理成绩在整个年级一直名列前茅。当然,她也因此成为了学生们最喜欢的老师之一。

两节课上完,苏澜刚好讲完阿尔卑斯山自然带的垂直分布。

苏澜回到办公室,沈卓凡还在,这次谈话的主角余藐也来了,只见那平时无法无天的小姑娘,这会低垂着头,任由李文敏循循善诱地训诫。

苏澜收拾了包包,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走出学校没多久,沈卓凡的车便开了出来,稳稳地停在苏澜旁边,“回家吗,我送你。”

这回苏澜决定拒绝到底,“不用了,我暂时不回去,有点别的事。”

“没关系,你去哪我都可以送你,路上我想请教一下余藐的管教问题。”

“舅舅!”大概是觉得没面子,余藐忍不住叫了一声。

苏澜循声看过去,这才发现余藐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后座。

见苏澜看了过来,余藐降下玻璃,礼貌地叫了声:“苏老师。”叫了人后,她漂亮的大眼睛一转,笑道:“苏老师快上车呀,今天周五,等会又要堵车了。”

原本余藐觉得让苏老师和舅舅讨论如何管教她,是一件非常没有面子的事,可是一想到如果苏老师不上车,她就要跟舅舅单独待在一个空间,瞬间便觉得面子不能吃也不能用,有时候不要也罢。

见苏澜还在犹豫,余藐赶紧道:“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有点紧张,有不少问题想请教您。”

眼见没法拒绝,苏澜只好拉开后座上了车。

上了车,余藐问了几个类似于高考前要怎么调整心态,如果高考时失眠了该怎么办等一系列问题,苏澜按照以前带毕业班的经验给她讲了一些经验和技巧。

一路上,余藐都在礼貌地请教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问题,反而那个说要跟她请教学生怎么管教的人始终一言不发,搞得苏澜很是莫名。

车穿过了大半个城市,停在一家私房菜馆前,苏澜微微皱眉,她说过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吗?

“不好意思,刚才在车上你没说要去哪里,所以我把车开到这里来了。”沈卓凡理所当然地说,“我想不管做什么事,总归是要先吃饭的。”

“苏老师,这家私房菜很好吃呢。”比起学习,余藐显然对吃更感兴趣,语调都轻快了很多,“平时这里一座难求,今天难得我舅舅做东,订到了包间。”

苏澜不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更何况吃饭的对象还是沈卓凡,“不好意思,老师还有别的事,你和舅舅一块去吃吧。”

“苏老师,我还没请教你问题呢。”沈卓凡解了安全带,下车打开苏澜这边的车门,微微弯腰,“我们边吃边聊?”

余藐坐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舅舅不怎么高兴,尽管此刻他的脸色称得上和煦,于是自觉地打开自己那边的车门下了车。

“这样吧,有什么想问的,你给我打电话。”苏澜从包里拿出纸笔,迅速写了号码递给沈卓凡。微风中,那张写了数字的白纸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卓凡被气笑了,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张纸。

他脸上的不高兴初现端倪,可苏澜却在僵持中固执地坚持自我,“我真有别的事。”

“OK。”沈卓凡脸色未变,平静的眸子里无端让人有了几分肃穆的感觉,“去哪儿,我送你去。”

“没事,我打车过去。你和余藐去吃饭吧,她肯定饿了。”

沈卓凡起身看了眼车外站着的余藐,“包间在二楼308 ,你上去先吃。”

眼前这修罗场,余藐看得头皮发麻,听到沈卓凡的话,快速地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

余藐这辈子就喜欢干两件事,一件是吃遍天下美食,另一件就是远离舅舅。这会既可以吃美食,又可以避开舅舅,对她而言是件再美好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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