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还在情人节的余韵里没转过弯来。我干笑了一声,指着手机说:“这P的吧……”
魏栩一脸疑惑地拿过手机看了看,看明白怎么回事之后,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沉思。
估计我俩谁也没睡醒。我看他也是一脸懵圈,便笑道:“现在的娱乐记者真是缺德,什么没谱的事都敢发。”
我以为他会随声附和我一句,或者随口否认一下这种明显的虚假新闻。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也是完全相信他的。可吓人的是,我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出些心虚。
夭寿了。
他要是真没做什么,他心虚什么呀。我要是哪天被控诉毁灭地球,我会心虚吗?
我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
魏栩现在的表情——动摇中混着愧疚,意外里透着心虚,看着和出轨被抓包的渣男一模一样。他像是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然后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我……”
没了。就一个字“我”。
“我”什么,说词儿啊?
“我做了”,“我没做”。多简单的一句话,这有什么好想的。
我被魏栩半天崩不出一个屁的样子弄得有点心焦。我刚想开口,就听见魏栩的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他毫不犹豫地接通电话,哑口无言症像是奇迹般地当场治愈。他对着电话里说:“知道了,我马上到。”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有急事,需要去公司一趟。”他像是察觉到我脑门上的“引线”快要烧完了,又专门往前走了几步,有点讨好似的对我说:“等晚上回来,我全都告诉你,好吗?”
全都告诉我?有多全?他准备向我彻底摊牌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我糟糕透顶的心情才稍微有点缓和。我向他摆了摆手,淡淡地回道:“去吧,路上小心点。”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我像突然回过神一样连忙关掉了灶台的火。好险好险,松饼没糊。
虽然松饼没糊,可我实在没什么胃口。我拿出手机,重新点开了头条新闻的界面。
魏栩和魏涟脸贴脸的画面实在让人生理不适,我干脆用手挡住了他俩的脑袋,皱着眉对着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这照片上两人的穿着好像有点眼熟。
照片中,魏栩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西装礼服,而魏涟则是一身白。周围的环境也似曾相识。黑色的雕花围栏,光秃秃的高大树木,还有那盏圆圆的小夜灯,怎么看怎么像是——
像是在吴家的后花园。
我一拍大腿,这是在我姐的生日宴那天!
我姐的生日宴那天发生了什么,我闭着眼都能轻易地回想起来。我对我爸说想离婚,被魏栩听到了。他一气之下和魏涟走了,然后一整晚都没回来。
如果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推,如果魏涟真的惦记了他哥很久,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趁虚而入。照片上的行为,并不是没有一点发生的可能。
这个想法像是在我沉重的心头又狠狠砸了一锤子,我的指尖都有些忍不住发抖。
比起怀疑照片是真是假,比起担忧魏栩对我不自然的态度,最让我害怕的是,系统对偏离原书剧情的修正,竟然是如此的坚不可摧。
我居然还幻想过与魏栩心意相通就可以改变剧情。现在看来,不可能的。我和魏栩,恐怕总有一天会分开。
想到这里,我的心仿佛掉进了北冰洋。抬眼望去,屋子里过期的情人节装潢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它们好像在说,像我这种注定没人爱的倒霉鬼,就连爱的幻觉也不可能长久。
我沮丧得眼眶发酸,又觉得这么没出息的自己令人生气。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是魏涟。
现在让我接魏涟的电话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可他在这种时候打过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怀安哥,新闻里的照片是假的,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魏涟的大嗓门充斥在我的耳边,他的语气像是在宣誓一样坚定。
我想从魏栩口中听到的话就这样轻易地从魏涟口中说了出来。你瞧瞧,人家做弟弟的,年纪不大做事多周全。我准备等魏栩晚上回来,要好好地向他抱怨一通。
既然魏涟都这么说了,而且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对我说谎的理由,这件事应该真的是子虚乌有。
我的心情像脱钩的浮漂,摇一摇就轻松回到了水面。我对魏涟说:“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我看着怎么挺真的?”
我这一说,魏涟倒是急了。他义愤填膺地像连珠炮似的道:
“怀安哥,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和我哥绝对不可能,百分之一万不可能,人类灭绝了就剩我俩了也不可能。你和我哥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不值得。”
听魏涟这语气,这照片上的事要是真的,他好像比我还不乐意。
“那我早上问你哥的时候,他一副支支吾吾做贼心虚的样子,跟真怎么着了似的。”我把心中的疑虑当成笑话若无其事地问了出来。魏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嗨,我哥那天喝多了,肯定是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又不想拿瞎话糊弄你,才会是那副样子。要我说,他早说两句好听的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也知道,他就是这德行。不然这样,等到了公司,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一扫而空。
“行吧,那你轻点教训。”
听到我的话,魏涟一副酸掉牙的嫌弃态度,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风凉话便挂掉了电话。
突然觉得有点饿,我这才反应过来,早上起来之后还什么都没吃。我把有点凉了的松饼热了热,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又找人把家里的装饰清理了一遍。夜色降临,魏栩终于回到了家。
他沉默地从大门进来,外套也没脱,站在玄关就沉声对我说:“对不起。”
我心说你这效果也太迷惑了。要不是魏涟提前给我打过预防针,谁知道你这是在承认哪方面的错误。
我看着魏栩,无奈道:“进来再说吧。”
他点点头,乖乖地跟着我来到客厅,然后在和我有些距离的沙发上坐下,动作有些莫名的拘谨。
我看着魏栩。他发觉我是在等他开口,便深吸了一口气,说:“今天,我们在公司开会分析了一下,这次事件,大概率是有心之人为了商业目的,对我们公司进行的舆论攻击。”
如果照片是假的,那原因也差不多会是这样。
“我因为疏忽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让你受到了不必要的困扰,我要向你道歉。”
魏栩直视着我的眼睛,表情诚恳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还有……今天早上,我没有及时向你解释清楚,让你不高兴了,这一点我也要向你道歉。”
现在心里倒是跟明镜似的,早上却像根撬不开的木头。我又想起魏涟说的话,没忍住开口问:
“你那天……喝了很多酒么?”
魏栩听到我的问题,眨了眨眼,没有马上回答。片刻之后,他问我:“是魏涟告诉你的?”
看来魏涟说的是真的。
想起听到我说想离婚之后,魏栩对我的态度,我的心中再次泛起酸楚。他那天应该心里很不好受吧。
我很想告诉他,告诉他那时候,我想离婚是因为喜欢他,又觉得两人走不到最后,才想要尽早离开。可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喜欢的“吴怀安”是那个追了他整整半年,死缠烂打好久才终于能和他结婚的吴怀安。无论那个“吴怀安”对他是真爱还是只把他当工具,他都不可能产生和我相同的心情。我这所谓的“坦诚”除了自爆卡车以外毫无用处。算了,别没事找事了。还不知道我俩能继续在一起多久。不如趁这个机会收收心,离开的时候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说清楚就行,这事翻篇吧。”我简单地说。
魏栩脸上却有些惊讶。是嫌我原谅的太早了?
“你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可以解释。”他像是考了满分还要找老师问是不是判错卷了一样执着。我摇摇头,说:“没事,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如果选择质疑,然后和他大吵大闹,我们很快就会分手吧。系统的意图不就是这样?他在系统里的设定本来就是要和我分开的。我把迁徙的候鸟留在家里过冬。春天来了,我难道还要责怪它离我而去吗?
我从无端的消极想法中回过神,发现魏栩正在看着我,眼里满是愁绪。
他似乎想要靠近我,又有些迟疑,看我不解地回望着他,才缓缓开口道:
“可以……抱一下吗?”
我当他想干嘛呢,便笑了笑说:“我又没生你的气,你没必要这么小心。”
他宽厚的怀抱顿时围绕住了我。我们紧紧贴在一起,我听到了他的心跳。
“谢谢你相信我。”
他的话,句尾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信任,我和他之间有这种东西吗?我们之间有的,是相互无法言说的秘密,和随时会拆散我们的第三者,还有系统早已设计好的结局。
这份所谓的信任是否存在,我一直都没有确定的答案。可直到这一刻,在我听到他心跳声的时候,我忽然生出些莫名的自信。
我总觉得,我们的心是在一处的。
我也不知道这份自信是哪儿来的。也许我很快就会被现实狠狠打脸,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担心也没用,等真到那一天再说吧。
我们不知道就这样抱在一起多久。等到魏栩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我,他轻抚着我的侧脸,说:“安安,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接下来,公司将对这场闹剧进行反击。到时候媒体会充斥着多方不同的消息。”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任何来源的消息,只要它们表达的是‘我不爱你’,那就一定是假的。希望你千万不要当真。”
唉,我这收心收了个寂寞。收了半天,收得我心花怒放,喜不自持。
系统啊系统,你都决定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为什么还要让他说出这样无法让人拒绝的爱语呢。
我一口答应下来。
魏栩看着很高兴,又似乎有些隐约的担心。他撒娇似的贴上来,像是怕我不要他了一样紧紧搂着我不肯撒手。我的大脑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与他的甜蜜中深深沉沦,另一半却在冷静地思考,之后系统还会出别的损招吗?
会有多损,会比今天的还损吗?
第二天,魏栩的公司委托律师发布了谴责不实传闻的律师函。他们咬死了照片是合成的,不伦之说纯属无稽之谈。魏栩也是头铁,和魏涟该上班上班,该一同出席商务场合也绝不避嫌。谈笑间尽显兄弟情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身正不怕影子歪。连我上街都被媒体逮到过,问对此事怎么看。魏栩提前交代我,说这些事我都不用管。可“无可奉告”的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我斟酌再三,还是像所有另一半被曝光不伦恋情的公众人物家属一样,说出了那句耳熟能详的:
“我全力支持他。”
魏栩的“反击”还算有力,可惜效果却并不如人意。照片的威力比预料中大很多,因为有件事我知道,魏栩和魏涟可能知道,但是大众应该都不知道。
魏涟是魏家收养的孩子。
具体怎么收养的我不太清楚,毕竟我没看过小说原文。魏栩和魏涟的父母已不在世,他们生前好像没有公开魏涟的身世。因为,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对魏氏兄弟的声讨中,除了对魏栩婚内出轨、魏涟第三者插足的谴责,还有对两人兄弟身份的大量讨论。
表示厌恶愤怒无法理解的人占大多数。这些人里,有魏家公司的投资人,供应商,大客户。结果就是,魏氏现在正面临着自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
如果这时候公开魏涟的身世,会对这件事有帮助吗?
可我又要以什么理由解释,我会知道这个只有魏家人才知道的秘密呢?
而且,如果换一个角度想,就算大家知道了魏涟不是魏栩的亲生弟弟,那不是更坐实了两人出轨的合理性。这个污点钉死了,以后可想洗也洗不掉了。
这么一想,倒还不如不公开。
魏栩和魏涟也没有任何有关这方面的动作,就是硬着头皮死扛。拜魏栩情人节的大阵仗所赐,他在公众的眼中已经沦为黑料榜登顶的人渣之王。网友对他的评价不外乎是:两面三刀,吃里扒外,坑蒙拐骗,负心薄幸,丧心病狂,枉自为人!
魏家和吴家合作的度假村项目彻底黄了,投资人全跑了,工地都成了烂尾楼。以我二哥为代表的吴氏集团以魏栩方过失导致项目失败为由,向魏家要求支付巨额违约金。
这操作味道挺冲啊。
我那个三哥长得那么不像好人,我以为幕后黑手是他。原来是老二吗?又或者,照上次他俩亲密无间的样子来看,难道他俩是同伙?
巨额违约金似乎还不够塞住我那两个贪婪哥哥的嘴。在魏氏股票大跌之际,竟然还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空壳公司,满世界高价收购魏氏的股票。
这是要把魏栩的老窝都端了?
所以说,魏栩只是和我结了个婚,然后借了我家点钱,现在就沦落到快把家底亏干净了。
是不是有点过分。
在公司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魏栩居然还像没事人一样,一边在家喝茶看报纸,一边跟我打哈哈。我这个“太监”都急赤白眼的快上天了。魏栩只是拍拍我的肩,说:“别着急,再看看。”
这还不着急?家都要被偷了!魏家破产了,咱俩难道要上街喝西北风吗?
魏栩听到我的话,眨了眨眼,然后有些委屈兮兮地问我:
“安安,如果魏家真的破产了,你会养我吗?”
我——去——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那是养不养的事吗?魏家不破产,我也能养你十个八个的。可那是你的事业,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宝贵财富。你的员工呢,你也要抛弃他们吗?
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局外人,说起话来倒是主人翁意识十足。好像我不是魏栩的对象,而是他的七舅姥爷。
魏栩笑盈盈地看着我,在我的脸上轻轻一捏,说:
“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不知为什么,他一脸志在必得的自信模样。我觉得他在跟我装逼,结果还真被他装到了。
在公司即将易主的最后关头,魏栩拿到了证据——我的两个哥哥合谋做局,企图恶意收购魏氏的证据。
拿了剧本的就是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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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所谓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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