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公司加班。魏涟一个电话打到公司,上来就跟我哭诉道:“怀安哥,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三两句话问清楚了缘由,心里不由得纳闷,这件事是谁做的?
要说是营销号自己挖出来的料,我是一万个不信。可我的二哥和三哥都进去了,还有谁会如此执着地针对魏家呢?
“怀安哥,我以后不是魏家的人了,你还愿意搭理我吗?”魏涟可怜巴巴地在电话里问我。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不做小叔就只能当陌生人的意思?
“哎呀,我是说你们吴家家世这么显赫,就算是魏家都有点高攀了。我现在连魏家人都不是了,你会不会嫌弃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鹅肉?谁是天鹅肉?魏涟不是对我没意思吗?
我倒是没想到,魏涟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惋惜自己失去了显赫的家世。
“那什么——”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家世——也没你想的那么重要吧。”
重要的不是看你的人有没有本事吗,我说。
“怀安哥,你没经历过所以不会懂,家世这种东西,用不到的时候无所谓,一旦要的时候你没有,那就是前功尽弃,无力回天,永世不得翻身!”
什么玩意儿,还我没经历过不会懂。他不也是在魏家被当成少爷养到现在,跟他经历过似的。
“你现在做什么事要用到家世啊?”我不解地问,“你犯事了吗?”
魏涟被我的话气得头顶冒烟,又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什么也解释不清楚,干脆悻悻然挂掉了电话。
我一脑袋问号,想了半天还是没摸着头脑。他不担心和他哥的绯闻会怎么发酵,在这担心什么家世不家世的。是我想多了吗?
事实证明,舆论风向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魏栩和魏涟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并没有对他们的处境有任何帮助,反而助长了公众对他们的误解。“不是亲兄弟?那之前出轨的传闻不就是实锤了嘛。”网友们都这样说。一时间,一度沉寂的话题莫名被炒出新的热度。有网友翻出之前两人在吴家后花园里接吻的照片,一点一点的扣细节,写小作文分析,最后得出结论,照片是真的,不是合成的。还有网友说当天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事情经过,还上传了高糊到看不清人脸的所谓视频。人们在网络上对魏栩口诛笔伐,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大骗子、臭渣男。还有人觉得我可怜,被两面三刀的心机坏男人伤害却无法脱身。网友们甚至把“心疼吴怀安”的词条刷上了热搜。
我差点白眼翻到了后脑勺。
你们心疼谁不好啊来心疼我。你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被节奏轻易带走的智商。
真的有人在带节奏吗?
一张不知真假的照片就能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这个发展实在有些刻意。
至于那些证实魏栩出轨的言论,我一个都不信。魏栩说了,凡是“他不爱我”的消息都是假的。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
不管始作俑者是谁,他的目标是魏家这件事,应该不会有错。
我问魏栩有没有什么头绪,是不是商业上的对家在搞鬼。魏栩破天荒的有些束手无策。他眼神飘忽地说:“我也不太清楚。”
连魏栩都没有办法了,这个幕后黑手那么厉害的嘛。
“有可能是你三哥的残党想要报复吧。”魏栩思考了一下之后,这样对我说,“没关系,我来想办法。”
魏栩的办法就是继续狠挖我三哥的黑料。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路子,把我三哥从经济犯罪侦查羁押阶段直接挖到被检察院提起公诉。这回要是判了,老三怕是要牢底坐穿了。
开庭当天我和魏栩都去旁听了,一是想给我三哥示个威,二是想在公众面前给之前的“出轨传闻”辟个谣。结果我三哥态度狂到不行。他全然没了之前那种斯文败类冷静圆滑的模样。现在的他活脱脱像一只撕破脸皮的丧家野狗,在得知自己的命运之后,对着旁听席就是各种污言秽语破口大骂,法警拉都拉不走。最后,他恶狠狠地看着魏栩,咬牙切齿地说:“你会遭报应的!”
我忍不住往前一步挡在魏栩身前。魏栩招惹到这种疯狗,以后出门要不要请个保镖。
“说的就是你,吴怀安。”吴怀新指着我的鼻子说。
啥?
吴怀新骂的是我?
我怎么他了?我什么都没做呀?
喝酒录音算吗?翘他小情儿算吗?难不成我给他发我的“艳照”还算我欠他的?
至于挤掉他做了吴氏总裁,那是他自己坏事做尽东窗事发自作自受,我顶多算个捡漏的。他怎么还有脸怪我呢?
吴怀新把我骂的一愣一愣的,大概意思就是他这样都是我害的。魏栩一把揽住我,沉着脸道:“别听他胡说。”
这种离谱的话我当然不信,魏栩这么紧张干嘛。
吴怀新判了,判的还挺久。他下面的人也被查出不少问题。今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找魏家的麻烦了吧。
吧……
……
……
呃,你猜的没错。
这事果然还没完。
依旧是魏涟,没过多久,他又打电话来向我哭诉,说被自家公司赶出来了。
据说是魏氏公司内斗,正好撞上魏涟身世公开这档子事,瞎猫碰上死耗子,送到手边的素材不做文章才怪。有心之人说,魏涟不是老魏总夫妇的孩子,凭什么能继承公司。
魏栩魏涟的父母是意外身亡,生前没有立遗嘱。所以有人质疑魏涟继承遗产的流程是否合规,要求公开处理过程,否则魏涟应该立刻卷铺盖滚蛋。
啧啧,这不是明摆着要孤立魏家两兄弟然后准备逐个击破么。可是收养协议都有了,继承权应该也是有的吧。这件事魏栩应该比我清楚,为什么魏涟还是被踢出公司了?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也许魏涟说的没错。“家世”在某些时候的确很重要。
魏栩失去了自家兄弟的支援,在公司会不会腹背受敌,过得很艰难。我问魏栩情况怎么样,他只说,没事,没什么问题,让我放心。
我信了他的话,可现实给了我沉重的一击。在一次公开的商业活动中,魏栩被愤怒的围观者用碎砖头砸破了头。
接到医院的电话时我人都傻了。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还真有人会被网络上的捕风捉影煽动,做出这种过激的行为。我扔下开到一半的视频会议准备赶去医院,刚坐进车里,我心想,不对。
我不应该在这时候去医院。
现在舆论正是一边倒的时候,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解读为“被魏栩辜负但是为了家族在妥协”。就连我和魏栩去吴怀新的庭审露脸,最后也变成了“魏栩惺惺作态,实则乐见吴氏手足相残。”现在我要是去医院,还不知道他要被编出什么更夸张的罪名。
我给魏栩打了个电话,他没接。我问魏涟,魏栩的情况怎么样。魏涟说,还没醒,但是医生说问题不大。
等到出大问题就晚了。事已至此,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继续恶化了。
我拨通了范苏乾的号码。
“你想红么?”我问。
之前我给范苏乾投资的那部剧播了,好像反响不错。
“当然想。”他还挺诚实。
“你以后可能要走黑红路线了,你觉得没关系吗?”
“能红就行。红了之后,谁还管你怎么红的。”范苏乾欣然接受。
我要来了他今夜的住址,直接驱车前往,然后在他家里玩了半宿的拖拉机。天刚亮时,我带着浓浓的倦意离开了范苏乾家。
为了演得逼真,我还对着镜子给自己脖子上掐了几颗草莓,又怕没有狗仔来拍,自己找人先拍了几张备用。
回家的路上,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陌生的跟车。是狗仔吗?狗仔想跟我回家?
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虽然就算被狗仔跟到家门口,他们也进不去我的小区。但既然我想造个大新闻,那索性一步到位得了。
我调转车头,开往与家截然相反的方向。
第二天,我的“荒唐事”如我所愿见了报。舆论哗然。没错,洗白出轨最简单,也最常见的办法,大家都懂。
——就是“各玩各的”。
商业联姻,各取所需,各玩各的,少见多怪。
何况我的名声都不用特意败坏,毕竟照前任“吴怀安”的事迹来看,昨夜发生的事再合理不过。吴家的声誉我也不是特别担心。反正这么些年,公司的业务怎么样,人们心里都有数。而且现在吴家经历了老大败光家产,老二给亲爹戴绿帽,老三牢底坐穿之后,我这点花边新闻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不足为奇。
清晨,刺耳的闹铃声把我吵醒。我摸了半天没摸到手机,便迷迷糊糊地说:“魏栩,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
没人回答。
哦,我都忘了。我自己搬出来住了。魏栩不在这儿。
我搬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套公寓,准备在这里猫几天,营造出与魏栩早已“分居”的假象。狗仔不是想拍么,赶紧拍,多拍点,闹够了我好早点搬回去。
刚吃完早饭,我和范苏乾的“绯闻”就上了热搜。网友们纷纷表示:对我看走了眼;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别人的家事少管;真情实感的人都成了小丑。我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然后系统冷不丁地给了我一个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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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姥爷,魏栩不会也信了这是真的吧。
不能吧。他都让我别信造谣他的话了,他怎么能看不出这是假的呢。
我心急火燎地给魏栩打电话,居然还是没人接。难道他生气到连我的电话都不想接了?
我想发短信解释一下。我本来想打“新闻上写的你别信——”,刚打了个x,手一哆嗦居然给发出去了。
我给魏栩发了个“x”。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在我“趁他住院时出去偷人”,然后“离家出走”之后,现在又给他发了个“叉”。
百爪挠心,抓耳挠腮。撤回键在哪儿?
这时候,我的手机一震。魏栩秒回了我的信息。我点开一看,忍不住乐了。
他给我发了个“√”。
我俩搁这对暗号呢。
看他这个反应,应该是没误会。我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魏栩的电话打了进来。他说刚才手机不在身边,错过了我的电话很抱歉。
我听着他在电话里的声音,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我俩才一天没见,我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问。
“不算伤,就擦破了点皮。”他说。
擦破点皮能在医院躺半天才醒。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担心,故意这么说。于是我回他:“你不会破相了吧?”
“你要是不好好养伤,万一留了疤,那我可要嫌弃你了。”我装着认真地说。
魏栩笑了笑,像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那你每天来监督我吧。我记性不好,容易忘。”
他记性不好个鬼。八年前和我种的树在哪儿他都记得。我说:“行啊,那我电话轰炸的时候你可别跑。”
魏栩笑着答应了我。
我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凝滞的空气在耳边流淌,电话另一头安静得有些让人害怕。我还是没沉住气,率先开了口。
“我不会和别人好的。”我说。
这已经不是会不会的问题。现在,我的心里根本装不下除了魏栩以外的人。
“嗯,我知道。”他说。
他又说他知道。明明系统加了这么多分,他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疙瘩吗?
“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又让你为我受委屈了,对不起。”魏栩不知道是第几次向我道歉。
“别动不动就跟我说对不起,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嘛。”这也不是魏栩的错,他又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呢。“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这也算是为了我自己。”我试着想宽慰一下魏栩,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安安——”魏栩叫了我的名字,下半句却凭空从他的话尾消失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上台前弄丢了精心准备的演讲稿。
“安安,我爱你。”
他很突兀地向我告白。
怎么回事呢?
我应该高兴的。
他没有误会我,还说他爱我。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底泛出止不住的酸楚与刺痛。我很想紧紧抱住他,问问他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他已经不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了。
虽然我只是为了避风头暂时离开家,虽然我觉得我们的心还是在一起的,可我们之间的距离确实如原文一般越来越远。我不禁怀疑,我还有机会回去吗?离别的时刻会不会即将到来。
“我很快就会回去了。”我强行平复了心情,故作开朗地说,“等事情结束,我就回家。你乖乖在家里等我。”
“安安……”魏栩没有回答会不会等我,而是说,“等事情结束,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
我有点意外。他对魏家没有任何留恋吗?
“好啊。”我立刻答应,“我们可以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或者像你之前说的,我们一起出国,一起环游世界。”
这个破总裁,谁爱当谁当去吧。
“好,一起出国,一起环游世界。”魏栩像是忽然开心起来,连声音都轻快不少。“一言为定。”
我们约定等事情结束就一起离开。可怎么样才算事情结束呢?我是不是该开始寻找继任的人选。虽然我爸的身体在日渐好转,但他会同意我把吴家的掌舵人身份交给别人吗?
魏栩那边如何,他也没跟我说。我和他虽然暂时没有见面,但是我们每天都会煲电话粥。我想打视频看看他的伤好没好,他每次都故意不接,怕不是脑袋上挂彩不想让我看见,搁那儿臭美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魏栩了。没关系,我心想。等我们一起出国,有的是机会整天腻在一起。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这个愿望真的会实现吗?
一般在小说里,这种愿望都是铁定会落空的,无一例外。
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我与魏栩的下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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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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