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不知名的蓝色小花在风中轻轻摇摆。
若不是深知此处是禁地,顾夕朝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视为钟灵毓秀的修炼圣地。
就在他踏出的一瞬间,裂口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了,顾夕朝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来禁地究竟所谓何事!
按照一贯套路,禁地肯定压制着什么穷凶极恶的终极boss。
抱着一丝侥幸,顾夕朝尝试按照之前网上看到的运转灵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气沉丹田,试图感受灵力在体内缓缓流动……
十分钟后,顾夕朝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真是信了营销号的鬼话。
所以,以自己这种毫无灵力,跑一千米就要死要活的身体状况来禁地?是准备给**oss加餐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原主让他来此的意图,无数光点如点点繁星从地面缓缓升起,逐渐汇聚成一道明亮的光束,直直指向森林尽头。
顾夕朝好奇地伸手挥了挥,光束被触碰到的地方瞬间散成无数小光点,但又很快重新融入光束之中。
自动指向标?
要跟着它走吗?
但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无数疑问如乱麻般萦绕在顾夕朝心头。
他环顾四周,周围静谧的有些可怕。
最终,他咬咬牙下了决定——
是陷阱也得跟着,毕竟他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希望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不用996被sb老板当驴使。
越往森林深处走去,光线越暗,树木明显比外围更粗壮,树叶颜色也更深,仿佛是被岁月和神秘力量所浸染,隐隐约约,有滴水声回荡在丛林中。
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动静,风吹动树叶碰撞发出轻响,在这无边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除此之外,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无边的寂静如同一张大网,压的顾夕朝有些喘不过气。
他很想调头就跑,但不知为何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
人总是向死而生的,不是么?
光束的尽头是一个山洞,顶部有一个圆形漏口,阳光暖暖洒下,映照在一泓池水之上,池水清澈、透明,和身后那片阴森浓密的森林不像是会同时出现的。
顾夕朝莫名有些心悸。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然而,当他低下头,盯着池水中央,一个漩涡悄然出现,一个黑点赫然出现在漩涡中心,仅仅片刻,整片水域就被染为黑色,再不复原来那种清澈透明的样子。
顾夕朝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做好了有意外立刻就跑的准备。
一股寒意从水面蔓延开,冰蓝色的光芒如同光幕,笼罩在池水上方,等到光芒再次消失,水面竟又恢复原状。
刚刚出现的漩涡、黑色粘稠的液体,仿佛都只是一场错觉。
顾夕朝心中隐隐有了打算。
他半蹲下身,手指缓缓伸向水面,心中满是忐忑。
可当手触及水面,印象中属于水的触感并没有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出现在手指与水的交界处。
顾夕朝缓缓站起身,咽了咽口水,某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缓慢又坚定地踏上水面,一步步朝着池水中央走去。
他闭上眼,微微仰头,沐浴在阳光下,试图让阳光带来的暖意驱散心中的恐惧。
就在这时,冰蓝色光芒骤然升腾,花纹繁复的法阵自他脚下浮现。
一个名词浮现在顾夕朝脑海中——月华幻彩仙阵。
他静下心来,法阵缓缓在脑海中显形,月亮与六芒星结合,整体大轮廓有点像荼蘼花,但是似乎缺了一块东西。
好奇怪的法阵。
随着法阵出现,灵气围绕在顾夕朝周围,缓慢又温和地流入他的身体。
没有瓶颈也没有天雷,顾夕朝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素质在加强,体内灵力在运转,经脉也在不断拓宽。
他清楚地感知到境界的突破,一种丰盈的力量充斥着他的身体。
原来,有无灵力的差距这么大。
法阵的光芒逐渐黯淡,顾夕朝缓缓睁开眼,最明显的是视力的变化,连树叶的脉络走向,远处花瓣的纹路,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其次是对周围的感知能力,青草微微颤动导致的细微的空气波动,树叶掉落轻细的声响……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
总之,从他决定踏上湖面的一刻起,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是以前那样了。
按理说凭空多了一身修为他应该高兴,但顾夕朝却没有丝毫喜悦。
付出和收获是相对的。
他确定自己彻底回不去了。
他隐隐有预感,未来的某天,他会为这身灵力,付出代价。
顾夕朝心事重重地走出禁地,这才发现早已月上林梢。
禁地似乎被设置了某种屏障,时间永远定格在正午。
谢眠倚靠在树上,嘴里叼着根草,不知等了多久。
见他出来,谢眠轻轻吐掉嘴里的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本准备在弟子居等师尊,但想到您可能找不到路,就过来后山等着了。”
“等很久了吧。”顾夕朝有些心疼,谢眠和顾朝夕看起来差不多大,他当哥哥当习惯了。
谢眠愣了愣,月光如银纱般洒下,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
他微笑道:“不久。”
等待对他而言似乎是件习以为常的事。
但如果真的已经习惯,为什么眼眶还会微微泛红呢?
顾夕朝叹了口气,手轻抚上他头顶,带着些许安慰的意味:“辛苦你了,累了吧。”
谢眠摇了摇头,长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轻声道:“不累,你才该累了吧。”
顾夕朝笑着收回手:“走吧,回家我给你煮馄饨吃。”
谢眠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顾夕朝朝他眨眨眼,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谢眠摇摇头。
按理说修士辟谷是不用吃东西的,但顾夕朝刚穿过来,晚上不吃点什么总有些不习惯。
直到他走进空空如也的厨房,才明白谢眠刚刚为什么是那副表情。
顾夕朝叹了口气:“你饿吗?”
谢眠诚实道:“不,但是可以吃。”
可以吃就是能吃下,能吃下就是没饱,没饱就是饿,饿就不利于身体健康。
顾夕朝一锤定音:“你师尊钱放哪了?拿来我们下山吃顿好的。”
谢眠木着脸:“您出门从来不带钱,也不带灵石,到目前为止已经欠弟子五万六千八百一十二块上品灵石了。”
顾夕朝被突如其来的天价欠条砸晕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谢眠挑了挑眉:“不过弟子已经通过一些非常规手段把您欠的钱补上了。”
“什么手段?”顾夕朝问。
谢眠唇边笑意愈发深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先保密,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夕朝右眼跳了一下,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谢眠拿着符纸,懒洋洋地做扇风状:“所以咱们还下山吗,师尊。”
顾夕朝一时没了主意,沉默着不说话。
“那我给师尊三秒钟考虑哦。”谢眠说着,把符纸扔出,淡蓝色的灵力化作火焰将符纸燃尽,“三!”
话音未落,他牵起顾夕朝的手,带着人进入裂口。
顾夕朝有点懵,抱怨道:“不是还没到三秒吗?你驴我啊?”
谢眠没忍住笑着说:“这不是看师尊很纠结嘛,作为补偿,今天我买单怎么样?”
顾夕朝阻拦的话刚到嘴边,猛的想起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钱!
他默默把话咽下去,请客好啊,请客好。
两人最后随便找了个馄饨摊坐下,要了两碗馄饨,汤底据说是用老母鸡熬的,鲜的不行,馄饨一个个皮薄馅大,上面飘着些许葱花。
顾夕朝舀起一个馄饨,放在嘴边轻轻吹着,随口问道:“所以你是符修吗?”
谢眠把嘴里的馄饨咽下,摇摇头:“哪有剑修教符修的道理。”
顾夕朝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还没见过你用剑呢。”
“传送这点小事肯定是用符纸来的方便,总不能带着师尊一起御剑飞行吧。”说着,他话语里带着些许调侃,“到时候您怕不是又要怪风,把您头发都吹乱了。”
顾夕朝曲指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几百次,笑骂道:“没大没小。”
说着,他又抬头看着张灯结彩的小巷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谢眠头都没抬:“不是什么节日,今天张员外的女儿出嫁。”
顾夕朝来了劲:“那我们吃快点,说不定还能看看热闹。”
谢眠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唉,师尊这样一说真的很有意思呢,可惜人家早入洞房了。”
顾夕朝:……
该死。
“不过听说子时会放烟火哦。”谢眠慢悠悠补充道。
顾夕朝没好气道:“你就是吃准我不会怎么着你,所以可劲逗我玩。”
谢眠拿着锦帕慢条斯理地擦嘴,闻言露出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模样:“师尊惯会污蔑人,唉,也就弟子疼师尊,若换了旁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师尊呢。”
他本就生的好看,低垂着眉眼时,眼睫与泪痣连成一片,眼泪要落不落。
顾夕朝见他这样哪还有心思生气,连忙要去哄人。
谢眠却站起身,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哪有半点要哭的样子:“师尊总是那么心软呢。”
顾夕朝作势便要打他,谢眠笑着躲过,拔腿就往河边跑。
顾夕朝刚要抓到他,谢眠突然一脸严肃:“师尊你嘴边沾东西了。”
顾夕朝果然停下动作,谢眠拿出帕子,轻柔地替他擦拭嘴角。
顾夕朝莫名有些脸热。
见他这样,谢眠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眼睛弯起,睫毛微微颤动,连月亮似乎都格外偏爱他,在他身上落下一层银辉。
顾夕朝自认自己长得已经够好看了,也不会因为觉得别人好看就多看两眼。
但此刻,他有点舍不得挪开眼。
满天烟火绽放在谢眠身后,绚烂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在这个让他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地方——
完蛋了。
他好像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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