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休息？”陈康忽然觉得他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程知衍尝试着看书，看了一页又觉得什么都没看进去：“醒了睡不着，想看两页，看看是不是会想睡觉。”

陈康笑起来：“你又不是知漾，看书怎么会想睡觉。”

程知衍说：“会的，我也是正常人，没有几个人真的喜欢读书。”

本来这些东西就是父母想、父母的期望，小孩子才会跟着做的，人出生时不过一张白纸，父母是第一位画家，要怎么落笔，最开始并不是孩子本身说了算的。

换做平时，这些话程知衍根本不会说，也就是因为生病，他难得有种爱怎么怎么的叛逆。

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对程知衍有着很高的期望，陈康发现，原来连他都不例外。

陈康讪笑，有点尴尬，他引以为戒，希望借此获得经验，以后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怎么睡在这。”

程知衍把书翻回前一页重看：“昨晚起不来不想动。”早上是还没来得及动。

陈康在江焕的房间里觉得无处落脚：“阿姨说你早饭还没吃？”

程知衍不太有胃口：“我等会儿再吃。”

陈康说：“我给你送上来吧？”

程知衍想了想：“我下去吃吧。”

程知衍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让打扫的阿姨上来把江焕房里的床单换了，他睡了一身的汗。

吃早饭时，陈康也在：“早上那边发来消息，说是项目通过了。”

程知衍松了口气，还在是结局不错。

江焕晚上回来，一切都恢复成了老样子，房间整洁干净，连床单都是新换的，晒过太阳，有一股蓬松的香味。

吃晚饭的时候，江焕问阿姨：“程知衍吃过了吗？”

这次阿姨觉得小两口感情好的很，肯定是程知衍在睡觉，所以江焕才问他的：“粥还在锅里呢，没见他下来。”

“康叔早上来过吗？”江焕又问。

阿姨说：“来过，陪少爷吃了早饭就走了。”

“程知衍午饭吃了？”

“吃了。”

“看见他吃药了吗？”

“有吃的，都看着呢。”

阿姨也是当妈的人，最见不得孩子生病了，盯着程知衍吃饭又吃药，就怕他省了。

吃了两口，江焕又问：“他嗓子好点了吗？”

阿姨回想着：“看着还是不太有胃口吃饭，估计还是嗓子疼呢，他都不说话的。”

江焕吃了饭，跑去楼上去找程知衍，象征性敲了敲门，就推门进去了，没再把自己当外人。

程知衍在床上半睡半醒，听见敲门声也当自己没听见，根本不想动。

这房间，江焕也是第二次来了，像回到自己家那样熟练，径直走到床旁：“醒了没？”

程知衍撩开眼皮，根本没空管江焕有没有边界感的事：“你很吵。”

江焕摸他的脸：“退烧了吧，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江焕是程知衍见过第一个摸人脸推断别人有没有退烧的，程知衍不知道的是，他也是江焕见过嘴最硬的人，在这种时候了，他还能来一句：“看见你最不舒服。”

江焕简直被气笑：“......”

程知衍看着还是不太有精神，他没有一直睡，醒了就刷刷手机、看看书，觉得累了就闭眼休息，一整天他似乎看了很多东西，这会儿回头想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江焕蹲在床旁，托着下巴看看他：“阿姨让你下楼吃饭。”

反而是程知衍在俯视他：“等下去。”

江焕问：“不想吃还是不想动。”

程知衍平淡的眼神从眼尾滑出来，不知道江焕想干吗。

“我可以给你端上来的，”江焕眨眨眼，“老公。”

他本意是开玩笑，最后两个字是一时兴起加的，因为程知衍不太有活力，而他忽然想到上次这么喊程知衍的时候，对方脸上是什么有趣的表情。

怎么都没想到程知衍说：“好啊，麻烦你了。”

江焕怔了一瞬，笑了，他当年可太眼拙了，怎么可以讨厌这么有趣的人：“这种便宜也占？”

“这种便宜才要占。”程知衍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眼神也轻飘飘的，还好都落在江焕身上。

江焕还是下楼给程知衍端稀饭去了，阿姨欣慰的不行，就知道小两口感情好：“老是喝粥不行的，问问少爷愿不愿意吃面呀，明天换点有营养的。”

粥就是普通白粥，配了点味道淡的小菜，这一碗让江焕吃，和白开水似的灌进嘴里就没了：“晚上不能多吃点？”

就知道江焕心疼人，阿姨拍拍他的手，安抚道：“肠胃吃不消呀。”

江焕端着粥上来的时候，程知衍正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等吃的，背靠着沙发座，电视开着，音量很小。

江焕哭笑不得：“总裁大人，您注意点形象。”

总裁大人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扬着比前段时间瘦了的脸，命令道：“把吃的放这里。”

江焕不得不屈服在总裁的淫威之下，把托盘放好：“阿姨说明天给你煮面吃，你吃得下吗？”

程知衍想了想说：“可以。”

江焕点点头：“那你先吃，我去洗个澡，回来给你收盘子。”

程知衍拿着勺子开吃了，江焕人走到一半，转过头：“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邀请我来你房间洗个澡什么的吗？”

程知衍满脸“你有什么大病”。

江焕遗憾地走了。

江焕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后躺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不知道程知衍吃完了没有，万一去的太早，没吃完又没话说，又觉得还是很尴尬。

等到江焕再过去，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程知衍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他穿着的家居服并不透，但阳光还是从缝隙里一点点穿透出来，勾勒出了一身肩宽腰窄的好身材。

“站在这干吗？”江焕走过来站在他身边问。

程知衍只是站着消化，可他总是隐瞒自己想的，告诉别人一切无关紧要的理由，比如：“随便看看。”

江焕就以为他真的在看，于是和他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他指了个方向：“被树挡住的那个家和他旁边那家是父子，好像是因为关系不和，所以搬出来住了。”

程知衍：“？”

他又指了个方向：“那个人好像是个小网红，赚了很多钱，我上次看过那个人主页看过，好像是个吃播，长得一般，胃口很好。”

程知衍：“......”

江焕还想再说，程知衍制止他：“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家长里短啊，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往后几天，一直是这个状况，早饭和午饭，程知衍都是下楼吃的，晚上时间，不知道是饭点太晚，还是刻意等着什么。江焕回来总会问：“程知衍吃过了没？”

听到阿姨说没有，他就屁颠屁颠往楼上送饭，送完才回来在楼下吃自己。

一开始敲门没人应，江焕会管自己推门，后来里面的人也会出声，没有感情地丢出一声“进”。

程知衍有时候在看书，躺在床上，或者坐在沙发上；有时候也会打游戏，盘腿坐在地毯上，江焕见过几次，不是黑屏就是在黑屏的路上，但程知衍好像玩的乐此不疲。

“好玩吗？”江焕问他。

程知衍没抬头，但玩的也不像多投入：“还行。”

江焕就坐在沙发上看，也不急着催他吃饭，从看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程知衍的后脑勺，发量很多，头型也很漂亮，江焕有点想摸，但他忍住了。

见屏幕黑了，才问：“一直输不生气啊。”

“打发时间而已。”程知衍把饭挪过来吃，他不会在打发时间的事情上花费过多的精力，只是看别人玩，觉得挺有意思的，也就学了一点。

江焕笑说：“我会啊，我玩的可好了，我教你，我们一起玩啊？”

于是那个毛茸茸的可爱的后脑勺，传来了冰冷的声音：“不需要。”

江焕只好下楼吃饭去了。

一直到周五，程知衍的精神才好点，他上午睡足了，下午准备去公司收个尾，陈康过来接他：“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前两天吃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精神根本回不来，药停了，才养了两天就急着上班。

“在家没事干。”程知衍说，马上就是周末了，需要收尾的事必然不会少。

陈康就在路上唠叨，像高中的每一年，因为觉得程知衍太拼，怕他累，每回周末见了面都会说很多话，程知衍觉得这种唠叨有个很美好的形容，叫关心。他因此很受用。

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陈康的话茬子跟着停了下来：“我很啰嗦吧？”

程知衍像是笑了下，笑容很淡很淡：“没有。”

陈康怀疑自己看错了，突然想到什么，说：“上周末那只狗啊，宠物店说没人要养呢，小土狗不招人喜欢。”

程知衍说：“送到救助站吧。”

“我回头找找地方，也没听过这个地啊，”陈康说的好像就是江焕的家长里短，“你不觉得那只狗挺灵性的吗，其实也很可爱啊，怎么就没人喜欢呢。”

让宠物店发免费领养并不是聪明的事，大多数宠物店也会捆绑销售，比如需要充值消费才可以免费领养，又或者需要做绝育套餐才可以把狗带走。

陈康没养过狗，不了解这个，只是好像很不明白，怎么都想不通这么可爱的小狗为什么没人要。

周五下班，陈康没让程知衍再加班：“不急于这一时啊，你想上班还没机会啊，先回家休息，别再累着了。”

程知衍有点拗不过他，就被带走了，直到车子行驶到周五该有的堵车路段，他才猛然醒悟，还不如在公司多待一会儿。

不知道是惦记狗，还是刚好凑巧，老司机在街上左拐右拐，竟然拐到了宠物店附近，巧的不行，陈康说：“那小狗就在那呢，要不要去看看？”

程知衍有种拿陈康没办法的感觉，陈康快四十岁了，因为结婚晚，老来得子，心肠软到一塌糊涂，虽然给程知衍当司机，心里却又把他当成半个儿子，又或者是年纪比较小的弟弟。

就和程知衍会把假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一样，陈康有时候也会替他做一切无关紧要的小决定，让他的生活不要变得那么无趣，就像那天在路上因为一只狗停车，他知道程知衍的默许，所以才会这么做。

于是程知衍人生第一次进入了宠物店，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他没表现出来。

宠物店的老板认出了陈康：“今天小可爱吃的也不多呢。”她加了陈康的微信，每天会告诉他小白狗的情况。

吃的很少，怕人，关在门外笼子里时候总是耷拉着尾巴，任谁靠近都不亲人，所以它不招人喜欢。

因为没到时间，狗就被关在室内的笼子里，它就像店主说的那样不招人喜欢，听到人来甚至都不抬头。

大概是那天短暂的车程，小狗伏在程知衍脚边记住了他的味道，它突然抬头，找到正确的方向后对着程知衍狂摇尾巴。

“哎呀，它很喜欢你呢。”老板笑说。

这是程知衍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似乎是怕他不喜欢，这只好像很喜欢程知衍的狗甚至都不叫，只是沉默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老板建议：“要不要养它呢？”

陈康其实没想过这个，怕程知衍太早回家闷，他只是想带程知衍看点不一样，这会儿听着却觉得心动，让程知衍做点不一样的也挺好，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程知衍对着这只雨天追着他跑的傻狗没有兴趣，觉得他笨死了，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狗。

陈康在旁边和老板搭腔：“这狗可聪明了，下雨天追着我们跑啊，像是知道我们会收养它。”

程知衍：“？”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养。

老板笑说：“难怪啊，对我们这么亲近，原来是在等你呀，那就养它啦？狗粮要买哦，预防针也可以打起来了。”

程知衍：“......”

陈康觉得这些都是小钱，他也可以替程知衍出了，主要是让他在小事上反应不过来，稀里糊涂把决定做了：“知衍，那我们养它了？”

老板说：“养狗很方便的，给它点狗粮吃。”

陈康说：“家里有阿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的，不养它，它可就没人要了。”

好像听懂了人类在说什么，小狗眼巴巴地瞧着程知衍。

老板：“养它吧，养它吧。”

陈康：“它多可怜啊。”

“......”

程知衍好像屈服了，又好像没完全屈服：“我得问问江焕。”

陈康：“？”不是假结婚吗，有他啥事！

江焕叉腰：逐渐有了一家之主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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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