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节低着头跪在雪地里，见一个黑影笼罩在他上方，便抬起头来，对上竺延那双水汪汪的碧眸。

“你真好看。”他说。

“你怎么跪在这里，不冷吗？”

“是母后罚我的。”小小的楚长节像一只黑色毛团子一样抱住他的小腿直嚷嚷，“你真暖和。”却听见他咳嗽了几声，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快回去吧，别着凉。”

竺延桢没有回去，他蹲下来，看着快冻成雪人的楚长节，正想问他为什么会被罚，却看见自己的母亲来了。

“延桢，快回来。”阿娘唤他。

竺延桢快步朝女子跑去，喊道：“阿娘！”

女子抱起他，却又突然带着他一起跪下，竺延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她头戴金钗，垂下长长的流苏，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蛋，笑得合不拢嘴。

“这就是你给我家长节找的侍读？”

“回娘娘的话，是。”

“领他进来吧，让太子也别在外面跪着了，来认认这位新侍读。”

宫女退下去，将人带进了殿内。

楚长节见竺延桢便是自己的新伴读，不由得高兴起来，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着皇后：“母后，这是真的吗？”

宁瑢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他还被国师收了当关门弟子呢。”

楚长节开心地笑了，可竺延桢却笑不出来，入了宫，诸多事情都有忌讳，得万分小心，这是阿娘嘱咐他的。他谨言慎行，和楚长节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可好景不长，仅仅一年后，宁家便倒台，皇后疯了，楚长节像是接受不了这样，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

竺延桢来敲门，他也不开。直到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女子敲门，楚长节这才想起什么，连忙开了门，整个人被抱住。

“阿姐……”十一岁的楚长节抱着仅剩可倚靠的姐姐，忍不住哭了出来。

“长节别哭，阿姐还在呢。”楚长亭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安慰他道。

“阿姐在，还有妹妹呢。你十岁了，不能老是哭哭啼啼的，以后还有当皇帝呢，等你当了皇帝，阿姐就当大将军，替你征战四方，帮你收复城池，赶走匈奴，好不好？”

“好！”楚长节点头道。

楚长亭听闻此事火速班师回朝，看到的却是自己母后上吊而死，宁家满门抄斩的画面。

她没有流泪，作为将军的她，十四岁入伍，到现在已经十七岁，早就看惯生死，对于这位生母，她算不上熟悉，因为宁瑢的眼里，从来只有楚长节。

她紧紧抱着弟弟妹妹，安慰着他们。可一天后，她又要走了。

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楚长节知道她死讯，是在正值炎热的夏天，他听后，再没有流泪。倒是妹妹哭了，他像姐姐安慰他一样安慰妹妹，妹妹收敛了哭声，安静地靠在他肩膀睡过去，他好像终于明白了姐姐的话，也想起来母亲对他说的话。

楚长节还记得自己母后抱着他，一字一句地教他：“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拿。长节，这个江山是你的，帝位也是你的，你是太子，你要想安安稳稳坐上这个位置，就要为自己谋一条路。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地得到，决不能委屈自己，也不可苦了自己。”

他做到了。楚氏皇族与他同辈的有十三人，都被他杀的干干净净，连同楚长亭也死了。

楚长亭是怎么死的。

是战死了吗？

算是吧。

她死后的第二年，匈奴再犯，而他第一次从军，便打出了不错的战绩，深得圣上厚爱。他就这样一路平步青云，铲除异己，坐上皇位。

可哪有这么如鱼得水的事情，与他们对立的几个皇子，比他更先一步夺位，他们把年老的圣上逼上东宫，想要借此登基，却被楚长节摆了一把，四个皇子，都被他解决干净。

至于这位圣上，倒是不用他出手，就被年幼的妹妹一刀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