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点左右,常嘉贇就已经醒来了。
同时醒来的,还有王桂芬。
“妈,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正从水瓮里舀了一盆水洗脸的常嘉贇问道。
“你都能起来这么早,妈就不能起来了?”
没等常嘉贇回答,王桂芬继续说道:“今天还去镇上卖葡萄?”
“是啊。”常嘉贇将手放在了盆里,“反正你和我爸也是打算卖掉那些葡萄的,正好我和小妹也能帮上忙。”
王桂芬收拾了两个筐子,两姐妹卖东西的情形,她有听常为国形容过。
“昨个我和你爸瞧了瞧,今天差不多都熟了。剩下的那些,今天差不多就能卖完。”
一树的葡萄,能卖这些多串,已经是悉心照料的结果了。
趁着常嘉贇在洗脸,王桂芬喊醒了常为国。
“两个孩子今天还要去镇上卖葡萄,你倒好,这会还在睡。”王桂芬嘟囔着,“你赶紧麻利地去园里,把剩下的那些葡萄全部摘了,我还要和大妮子做饭。”
说完后,王桂芬就走了出来。
常嘉贇正打算背上背篓去园里采摘,就被王桂芬制止了,“今天让你爸去,你先回房间再睡一会儿,等你爸回来了我再喊你。”
“我还不困,要不我跟我爸一起去。”常嘉贇抓在手里的背篓并没有被放下来,“摘葡萄要很小心,昨天我把低处的全部摘完了。高处的那些,我爸一个人摘也不方便。”
一个人干活,到底没有两个人一起快。常嘉贇说的也非常有道理,剩下的那些葡萄,全部都在高处,没有梯子,确实不好摘。
本来应该是她跟着常为国一起去。等到中午九、十点日头渐盛的时候,他们才回家吃早饭的。
那个时候常老太已经做好了饭,还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喂完家里的所有家畜了。
只是今天和以往不一样,两个孩子要去外面,她们得早点吃早饭。
思考了几秒钟,王桂芬点头同意,“行,那你跟着你爸一起。”
常嘉贇出门的时候,还从家里拿了把剪子,扔到了背篓里面。
早上还有些凉意,穿着短袖的常嘉贇捂着自己被吹的有些冷的胳膊。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果园里。
常为国从旁边的木头搭建的小木屋里,拿出了一把木制的三脚架梯子,在葡萄树附近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它放好。
背篓被常嘉贇放在脚下,趁着常为国放梯子,她拿着剪刀剪了一些葡萄叶子,铺在了背篓里面。
见常为国爬上了梯子,常嘉贇连忙直起了身,手稳稳按着梯子,好让常为国专心的摘葡萄。
常为国:“不用按着,这种梯子很稳固。”
更何况最近的干旱,导致土地都硬多了。他们所站的这一块,正是平常行走的地方。本来就比其他土壤更硬一些。
“我知道。”常嘉贇道,但就是会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这样回答着,她的手还是没有离开梯子。见常为国正要用手摘葡萄,她再次喊道:“爸。”
“怎么了?”常为国回头。
“用这个方便点。”常嘉贇将自己右手拿着的剪刀递了上去。
这一点并非是常为国没有想到,只是家里就种了这么一棵葡萄树,他们早习惯直接上手摘。
剪刀这种便利的工具,反而被他们扔到了脑后。
也幸亏并没有种太多葡萄,不然光靠双手,也不知道要摘到什么时候。
常嘉贇递的剪刀,剪刀的尖对着自己,方便了常为国拿。
弯腰伸手将剪刀接过,常为国剪了一串葡萄,递给了常嘉贇。好方便她将葡萄直接放到了背篓里。
两人一人摘葡萄,一人接过来放葡萄,不一会儿,就将这株葡萄树上的葡萄基本上摘的差不多了。
常为国特意留下了好几串,稍显绿色的葡萄。
这个时候的成熟度,其实都已经差不多了。就算是没有完全变紫,味道也是极好的。
常为国从梯子上下来,将剪刀用葡萄叶擦了擦,放到了口袋里,“这几串就留给咱们吃吧。”
将大一点,装的满满葡萄准备背起,常嘉贇的手搭在了背篓的边框上,“爸,要不咱们一起抬吧?”
“又不重,抬什么抬。”常为国将背篓被在了背上。
比起常嘉贇昨天摘的那些,今天的葡萄是有些多,实际上也并不算多。
即使他私底下照料的再好,也只是一株葡萄树。产量跟别人整园的葡萄根本没有办法相比。
最多比昨天多了个七八斤,左右超不过十斤。
常嘉贇也没有说话,她跟在常为国的后面,出了果园后,她细心地将木板的位置挪了挪。
往回走的路上,常为国突然间问道:“你说将那些苹果树全部砍了,种葡萄怎么样?”
“咱们这里现在不太适合种葡萄。”常嘉贇回答道。
“怎么说?”
常嘉贇:“温度是合适的,只是葡萄的存储期并不像苹果这么久,不好保存。”
“运输和售卖也是个很大的问题,葡萄大量上市的时候,光靠摆摊卖是不行的。”
最好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卖给有一定收购能力,也有一定销售渠道的商人。
“我们这里不像特产葡萄的新疆,温度和那边没办法比。”
新鲜葡萄卖不出去,还有葡萄干或者是酿酒供选择。
被常嘉贇这么一说,常为国也打消了这种想法。要是再次碰到这种干旱日子,连正常的粮食作物都会减产,更别说水果了。
想到了交完公粮不久,家里本就剩不了多少的小麦,常为国深深叹了口气。
不忍看常为国忧愁的样子,常嘉贇补充道:“不过等以后修了路,有了稳定的销售渠道,种葡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不光是种葡萄没有任何问题,种其他东西也没有任何问题。每个区县,都有自己的特产,闻名全国的水果。
“苹果已经种了很久,也正是水果的成长期,换成别的果树,还要等个两三年的成长期。”常嘉贇继续分析道。
现在仅靠这些收入,没办法外出打工贴补家用的他们,可是等不起的。
这一番话,全部来自于常嘉贇多年的经验。
她自己也种植过不少果树,也经常跟风,别人种什么卖钱,她也会受到影响种植什么。
换果树种植的人,不光是有她一家,村里机会全部都会种一些。
有些人因为投资太大,后续收不回本,就会重新换个方向。
不管换成什么东西,依靠这些土地生活的他们,即使多年后在附近找到了工作,也不会丢下这些赖以生存的土地。
无论种植什么东西,他们每一年都会按季节种植,在特定的季节里收获售卖。
但具体的,还要看每一年的行情。贵了便宜了,不是由他们决定的,而是由市场。
反倒是常为国,用复杂的神色看了眼她。
想到自己昨天夜里思前想后的结果,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怎么说,常嘉贇都是他的女儿。这种转变,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件好事。也让常听广播的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回到了家里,王桂芬正在熬玉米糁粥。常嘉贇特意看了一眼咕嘟冒着热气的锅,她还是挺喜欢这种并不算浓稠的粥。
唯独常为国看后,有些惆怅。
“家里的玉米糁是不是快吃完了?”常为国问道。锅里的粥,看起来基本上算是清汤寡水的程度了。
当然他也只是随口问了一下,能吃饱肚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村里有些人,很多人连肚子都吃不饱,怎么可能会嫌弃。
有一口吃的,实属不易。
“还有一些。”王桂芬回答道,“这离新玉米下来,也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到时候晾晒干,剥出来磨成糁,也是需要时间的。”
碾压磨成颗粒还好,主要是晾晒问题。进入秋季后,雨水就多了起来。
谁也无法保证今年的秋季雨水,会不会和这个夏天一样,少的要命。
不管是旱还是涝,对靠着土地吃饭的庄稼人来说,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听这话,常为国也不问了,他走出了厨房。
站在旁边,切成咸菜疙瘩的常嘉贇,当然明白常为国心里所想的。
和喜欢喝稀一点玉米糁粥的她不同,常为国喜欢喝那种非常浓稠的玉米糁粥。
这种粥刚出锅是最好吃的,也顶饱。王桂芬每次熬粥的时候,还喜欢给里面放一些切好的红薯块。
吃的时候配上几筷头咸菜,别提有多么美味了。
她记忆里的每个冬天,家里都是靠这个和小米粥,以及各种各样的咸菜、大白菜熬过来的。
等到后面日子稍微好点的时候,早上的稀饭会变成大白米粥。里面会加点江豆、红豆、绿豆、红枣之类的。往往都是好几种粥交替着来。
现在的他们,连自己家种的小麦都吃不起,更别说是大米了。
六点多的时候,常嘉贇喊醒了常梦泽。
睡的死沉的常梦泽被喊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常嘉贇说了什么,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常嘉贇,常梦泽又倒在了炕上,继续和周公会面,畅谈梦想。
常嘉贇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的场景,在她的记忆中尘封了很多。
有常梦泽的,有常兴华的,还有她的一双儿女。
“你今天不跟我一起去卖葡萄了吗?”常嘉贇凑到了常梦泽的耳朵旁,说道。
“那好,那我和咱爸去了啊。”常嘉贇继续说,“冰棍的话,今天可就没有了。”
听到冰棍两个字,常梦泽瞬间睁开了眼,“去去去,我肯定去。”
“我还要赚钱呢。”
见她起床洗漱,常嘉贇开始叠起了轻薄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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