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光着腚蹲坑,又被李翠桃打着铁皮手电筒照着脸骂,相亲三年还没嫁出去一直是两人的心头病,被人当着面讥讽,半点没给她们俩留脸。
“你······”
麻子脸的女同志怒瞪向李翠桃,那凶狠的眼神要是能杀人,李翠桃怕是已经死了千八百次。
“陆娟儿,我怎么了?麻子长在你脸上还不能让人说了?还是相亲三年没嫁出去这事儿说不得?”
李翠桃可不怕陆娟儿瞪,背后说人是非被逮个正着,说她两句戳心窝的话怎么了?礼尚往来的回她两句,这不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嘛。
“对,对不住李翠桃同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们俩这回吧。”
马冬梅满脸通红,尴尬的和李翠桃道着歉。她和陆娟儿不一样,在肉联厂上班的她,在食堂打饭经常能碰上李翠桃,这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哈哈······你说真的?”
这时有三个女同志一起说笑着走进了茅房,铁皮手电筒的灯光扫了圈茅房,见冷着脸单手叉腰的李翠桃正瞪向蹲着坑一怒一怂的两人,和李翠桃相熟的女同志看向她说:“翠桃,原来你在这啊。刚才我们路过你们院子的时候,陈姨正喊你呢。”
“是吗?雪莲嫂子,那我先回去了。”
李翠桃回了雪莲嫂子的话,抬眸甩了蹲着坑的两人一记眼刀子后,抬脚走出了茅房。回到院子,闩上院门后直接去了陈家。
“咚咚咚”敲了三声,听到陈大妈喊“进来”后掀开门帘进了屋,“陈姨,雪莲嫂子说您刚才喊我了?”
“对啊,我和你红姨唠嗑,她说你家还有半缸子酸菜,我想借两颗包点饺子让你陈叔明儿早上带给你红姗姐吃。”
陈大妈边揉着面团,边笑着回李翠桃的话。
陈红姗是陈大妈老俩口最小的闺女,也最得他们的疼爱。只可惜她喜欢上个穷小子,嫁过去饭都吃不饱,陈大妈老俩口心疼闺女,隔三岔五的偷偷做点好吃的接济她。
“那我回屋给您拿过来。”
李翠桃说着便要出屋,被陈大妈给拦住了,拉着她问:“翠桃,你和那位小同志打算初八领证?”
“嗯。”
“翠桃啊,你先坐下和陈姨说说他家的情况。虽然咱是招女婿,但对方家里条件不好,总是会想方设法上门打秋风的,你红姗姐给你打着样呢。”
陈大妈为小闺女操碎了心,可不想看到李翠桃也走上这条路。
“陈姨,他家应该不会有人上门打秋风的。那个王立华同志说他爸死的早,他妈带着他姐和他改嫁,后面又生了俩孩子,对他和他姐不管不顾的。再说他是来当上门女婿,又不是来给我当祖宗,要是他家真有人敢上门占便宜,我打出去便是。”
在李翠桃眼里,她和林书文结婚更像是一桩彼此各取所需的买卖,林书文的那些亲戚朋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想占她便宜,做梦去吧。
陈大妈感叹着说:“唉,也是个可怜人。”
李翠桃嫌弃的垂眸,砸砸嘴巴没接话。她觉得林书文的可怜都是他自个儿造成的,明明自己有机会过的更好,他却偏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在她看来,这是傻子行为。
“陈姨,我回家给您拿酸菜去。这都快九点了,您这饺子得抓紧包才行。”
李翠桃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站起身和陈大妈说。
“翠桃,我跟你一起去,这大冷天的省得你再跑一趟。”
陈大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墙边的五斗橱柜里取了一个大碗跟着李翠桃去了李家,拿好了酸菜,又和李翠桃碎念着让她早点睡,明儿得早起上班。
在肉联厂食堂上班,对人懒又贪吃的李翠桃来说是痛苦与快乐并存的一件事。每天早上四点半必须起床,赶在五点前到食堂工作。
李翠桃这些面点师傅能五点上班,还得感谢肉联厂上夜班要吃饭的工人同志们。为了让他们半夜上班不饿肚子,肉联厂食堂的师傅们也跟他们一样是两班倒。
在肉联厂食堂值夜班好处多多,晚上吃饭的人少,没有上白班那么累,还能从开小灶的工人同志手里赚点加工费。
李翠桃和肉联厂食堂的其他师傅一样都喜欢值夜班,可她爷不愿意。说上夜班熬人,她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可不能把身子骨给熬坏了。
为了让李翠桃能准点起床上班,她爷花了十四块五毛钱的巨款给她买了个闹钟。
李翠桃轻抚着手里调好时间的闹钟,轻叹了口气。走到桌子前放下闹钟,打开收音机听起了评书,屋里有了声音,似乎便没那么冷清了。
等收音机里的评书讲完,炉火边的两个烤红薯也进了李翠桃的肚子。
“翠桃,都十点多了,你咋还没睡呢?”
从外头刚回来的吴大叔见李家堂屋里的灯还亮着,大声喊了句。
“吴叔,我这就睡。”
李翠桃打开屋门回吴大叔话,而后闩上屋门,快速的给暖水瓶和热水袋灌上热水,封上炉火开始洗簌,拉灯回屋上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叮叮叮········”
随着闹钟响起,李翠桃睡眼惺忪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闭着眼睛麻利的穿上衣服,然后按掉床头吵嚷的闹钟。
洗簌梳发用了她五分钟,李翠桃打开铁皮手电筒先去了趟茅房,而后才快步往肉联厂的食堂赶。肉联厂离这边的肉联厂家属区很近,走路需要六七分钟。
李翠桃到肉联厂食堂的时候是四点五十五分。
“小李师傅,新年好。”
“新年好。”
李翠桃快速的系好围裙,带上白色袖套,嘴里还忙着和刚过来的师傅们打着招呼,照着镜子又把她被风吹凌乱的头发固定绑好,做完这些刚好五点整。
和李翠桃一起负责做面点的一共六个师傅,一个值夜班,一个排休,日常上白班的只有四个人,上夜班的花师傅把工作交接好,李翠桃四人便马不停歇的开始干活。
早上肉联厂食堂一般供应玉米面鲜肉包子,玉米面油渣白菜粉丝包子,玉米面馒头,白面馒头,白面鲜肉包子,白面油渣菜包子,和玉米窝窝头等等,有时候精细白面供应不足,他们也会用黑面替代。
今儿李翠桃看黑板上还写着供应油条。
肉联厂的食堂最不缺的便是肉,肉包子他们这里常年供应,肉骨汤日日不曾断过,每日熬汤的师傅都很辛苦,因为肉联厂的肉骨汤对肉联厂的工人是一分钱一碗,不收票。
李翠桃认真的揉着玉米面团,她身旁的葛师傅小声问:“翠桃,你这几天相亲咋样了?”
“还成吧。”
李翠桃笑着回说。
“还成?你这妮子是相到中意的了吧。这几天我和花师傅上班还念叨着要找亲戚帮忙给你介绍对象呢。”
葛师傅和李翠桃相处了快六年,对她性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要是没相到中意的人,她不可能说出还成这样的话。
李翠桃‘嘿嘿嘿’的笑着打诨了过去。
花师傅昨儿值夜班,人刚走。和李翠桃,葛师傅一起上白班的是两个四十出头的男师傅,他们俩凑到一起也叨叨说个不停。
他们这六个负责面点的师傅,男女各半,其中李翠桃年纪最小,其他都是四十出头能当她爸妈的人。李翠桃年纪虽小,可她是肉联厂食堂大厨的徒弟,食堂的师傅们都对她挺包容客气。
“小李师傅,这肉给你送过来了啊。”
“好嘞。谢谢小于师傅。”
李翠桃放下手里的活儿,向小于师傅搬过来的几十斤肉走去,把这几十斤肉变成肉馅才是李翠桃今儿早上的工作。
她的那个无良师父特意交代的,这肉馅她都剁了快四年,也没见他教自己颠勺炒菜。
李翠桃刚来的时候跟着几个面点师傅学揉面,搓面,学做各种的面点,这一学就是两年多。而后便被她师傅安排剁肉馅这个艰巨又累人的工作。
剁了快三年的肉馅,她师傅才满意,开始教她调馅。
要不是她爷和她师傅有过命的交情,李翠桃都有些怀疑她师傅是不是在嬉耍她玩儿。
李翠桃手脚麻利的把几十斤肉分割成小块,她得抓紧先剁出一盆肉馅调好交给葛师傅他们,不然一会儿工人过来吃饭,肉包子怕是赶不上趟。
一盆肉馅剁好,又花了五分钟调好料,已经到了六点。
葛师傅接过李翠桃端过来的肉馅,笑着问有些焉巴的李翠桃:“翠桃,你是不是饿了?”
李翠桃点了点头,回说:“葛师傅,剁肉可费力气了。”
“那可不是,你没上班这几天,肉馅都是吕师傅剁的。你问问吕师傅最近几天日子好不好过?”
葛师傅边飞快的捏着包子,边抬头朝着忙着擀皮的吕师傅笑得幸灾乐祸。
“翠桃啊,你的工作一般人可做不了。我到现在都觉得两只胳膊酸疼的厉害,还是揉面擀皮捏包子适合我。”
吕师傅惨兮兮的接话说。
“老吕,你再擀快点。油条的面团该醒好了,半小时后你得赶去炸油条。”
周师傅看了眼手表,出声催促说。
他们六个面点师傅,周师傅年纪最大,大家都听他安排。周师傅从蒸好的笼屉里取了一个玉米面馒头塞给李翠桃,“翠桃啊,你吃完再调一盆肉馅出来。这刚过完年,大家伙手头宽裕,这盆肉馅顶不了多久。”
“好嘞。”
李翠桃狼吞虎咽的把周师傅给她的玉米面馒头塞进嘴里,又开始不停的剁剁剁,这些肉她今早都得剁完,躲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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