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故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某个方向瞟，又在周围传出大片嘘声时迅速闭了眼，支支吾吾半天才回：

“有……吧。”

落铃大肆嘲笑了半天，下一轮就乐极生悲，喜提了真心话，瘪了瘪嘴：

“谁问？”

薛长故推了把苏清，眼神带了点鼓励的味道：“你问。”

“你有没有喜欢的……”

顺口就来的话滑到嘴边，忽然拐了个弯，

“颜色？”

“……你在问什么啊！！”

薛长故没忍住嗷嗷大叫，满眼的不可置信，疯狂摇晃苏清的肩膀，硬把他的话塞回去，决定自己出马，

“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不许放水，我要重新问！”

他努力思索了一会，也宣告失败，打开手机对着搜索引擎翻找，终于一拍脑门，旧事重提：

“那我也问！……落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围转瞬静谧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饱含着期待和八卦。

正当气氛在几秒内迅速水涨船高，逐渐攀升时，落铃坦然而不带一丝缱绻的声音传来：

“没有。”

“什么？？”

想象中的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出现，周围人不约而同地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落铃挠了挠头发，发现大家的视线忽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隐隐含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便困惑地又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都这样看我？真的没有。”

第二次输的时候，落铃迅速抢答：

“大冒险！”

接着，她的眼神就死死黏在自己面前的饮料上，疯狂挑眉暗示薛长故。

薛长故立刻露出一个收到的眼神，顺从地开口：

“苏清自罚一杯饮料。”

“？？”落铃愣住了，表情空白地拽了下薛长故的袖子，“等等，这明明是我的惩……”

“咕噜。”

话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吞咽声。

落铃一转头，看见了苏清手里空空如也的杯子，眼睛瞪大了。

dT-Tb？！

饮料喝一杯少一杯啊！

此后，落铃的手气越发差劲，一输再输，便认命地选回了真心话。

鉴于前面两人都出师不利，这次，桑兰接下提问的重任：“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会怎么告白？”

“唔……”落铃歪头思考，无意识地瞥了眼苏清，又转头看向桑兰：“就说，我喜欢你啊。”

她的表情认真且直白，以至于周围人都短暂地静默了几秒。

下一秒，身侧传来“啪”的碎裂声，大大小小的玻璃片落了一地，上面残留着果汁色泽，在灯光下微微闪烁。

——苏清手上的玻璃杯炸开了。

行至**的游戏戛然而止，周围人还有些茫然无措时，落铃已经迅速转头，拉过苏清的手腕查看。

指间和手心被划出几道细小狭长的伤口，丝丝缕缕渗出血来，但好在没有碎片扎进肉里。

她蹭地站起来：

“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碎片扎进手里，没有的话先用流动清水冲洗一下伤口。我去问前台要消毒和包扎的。”

她嘱咐完，三步并两步地把人送进卫生间，就飞快地跑出门去。

没几分钟，又急吼吼地带着一个清洁工和提着药箱的工作人员进来。

苏清手上的创口不算大，等落铃回来的时候，血已经不流了。但落铃还是执拗地用碘伏仔细擦了擦，又垂着眼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

少女低着头缠纱布时，乌黑的长睫一晃一晃地颤动，苏清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发顶，心情慢慢平复了些：

“抱歉。”

落铃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忽然给我道歉？哪有自己受伤了还道歉的道理。”

“……道歉不小心捏坏了杯子。”

苏清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捻了捻衣角，真相在嘴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被他半真半假地说出口，语气随意，

“下次不要随便表白。”

“只是玩游戏啦，没关系的。”

落铃无谓地耸耸肩，不懂苏清今天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冒出些没头没尾的话。

一偏头，对上苏清明显不太高兴的眼神，她后知后觉地猜测这个问题不该这么答，迅速改口：

“不过下次我会注意的！”

少年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点。

他赔完杯子的钱又回到座位，静静地望着落铃和一拨一拨的人从天南谈到海北，好像永远不累似的。

忽得，他看见落铃突然摸了摸口袋，接着便抽身往自己这边走，还没靠近便笑嘻嘻地想要分享，顿了下，又话锋一转：

“苏清我跟你说，我刚刚听见了一个大八卦——呃，你带你家钥匙没？”

“带了。什么八卦？”

“八卦我路上跟你说——我忘带家里钥匙了，但是我家长还没下班，等会去你家待会呗？”

落铃的语气极其自然，没有半分可能回不了家的担忧，好像已经笃定苏清会同意。

苏清默了默，有些无奈：“伸手。”

落铃乖乖摊开手掌。

一个冰冰凉凉的钥匙被放在手心，冻得她下意识缩了下手，接着就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想还回去：

“怎么直接给我钥匙？这个也被我弄丢怎么办？”

少年淡淡掠去一眼，没接：“弄丢我就用魔法再复制一把。”

“我会好好保存的。”落铃没再坚持，点点头放进了书包的夹层里。

苏清终于满意地弯唇，又指了指她桌上的饮料：“少喝点，不然晚上要肚子疼了。”

“可是我还要敬酒……”

落铃露出为难的表情，任谁都能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就是想喝果汁。

“我替你敬。”

“你？”

落铃皱着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满脸的不信任。

他平时可是完全不参加这种社交联谊活动的。

这么想着，落铃心生一计，美滋滋地捧起一大瓶饮料，转头对苏清说：

“走，我带你敬酒去。”

趁机多喝点饮料——汽水也好好喝啊。

落铃生拉硬拽地把一脸茫然的人从座位上扯起来，指挥他拿起杯子倒满饮料，一边挨个敬酒一边传授他敬酒秘诀：

“要主动一点，语气热情一点，然后说祝福语！”

“噢。”

走到宣传委员面前时，两人已经绕了大半圈，苏清业务极其熟练地举杯，笑眯眯地看他：

“关哥，祝你考年级第一。”

“……我吗？”

小关举杯的动作顿了下，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谁让你这么祝人家了。”

听到落铃的声音，小关立刻感激地抬头，以为要替自己说话，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苏清的杯子往回拉了拉，然后笑靥如花地和自己碰了杯，

“祝我呗。”

苏清顺从地开口，语气明显认真了些：

“嗯，祝你考年级第一。祝你余生顺遂，喜乐平安。”

“谢谢你，你也要开心幸福平安哦。”

“……”

他俩说话的工夫，小关已经一路退到了桑兰旁边，撇撇嘴准备蛐蛐这对小情侣，然而下一秒，落铃就表情生动地走过来：

“桑兰宝贝！我带苏清来给你敬酒啦~”

小关立刻被无情推开，桑兰笑容满面地走过去跟她干杯拥抱：

“好呀，干了！”

“对了，给你看我养的小鸟——我妈不让养，现在养在苏清家里，你悄悄看，帮我保密哦！”

落铃高高兴兴拿出手机，炫耀自家小鸟无数张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

桑兰凑过去，丝毫不扫兴致，眼睛亮亮地夸个不停：“好可爱！感觉软乎乎的，想摸！”

闻言，落铃迅速拽了拽旁边的人让他表态，苏清顺势点头：“能摸，提前发信息跟我说一声就行。”

桑兰：“对了，体委说给你发信息没回，让我问你，半个月后的运动会你参加吗？结束之后还有个篮球赛。”

“连开吗？那我参加篮球赛吧。”

“行，我去跟他说。他老想让你多参加点，我们落铃又不是木桩，哪里需要往哪里插。”

落铃笑了笑：“如果缺人的话参加个也没事，去玩一下好了。”

桑兰伸出食指摇了摇：“不用，我会让他闭嘴。”

落铃的脸上带了点被宠爱的得意，开开心心地又要喝饮料庆祝，还没碰到嘴唇，一只手横过来，把杯子捞走了。

她转过头，对上了苏清无奈的眼神。

“……一小口。”她讪笑两下，嗖地伸手又把杯子拿回来，岔开话题，问他，“等会要不要一起去弓箭馆玩？”

“好啊。”

苏清的表情看着没什么变化，但之后再也没计较落铃又三番两次偷喝饮料的事，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划拉手机。

直到大家聊的告一段落，他的眼神亮了点，高高兴兴地站起来准备出发，却看见落铃大臂一挥，把所有同学都喊上了。

苏清的表情看着不太好了。

等他们三五成群地到达预约好的弓箭场地，发现那边也等着一群人——差不多大半个班的人都来了。

落铃想着免费的射箭教练不用白不用，干脆把魏月也一起叫上了。

对上一群人兴高采烈的目光时，苏清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固了，垮着脸扁了扁嘴，周身散发出浓浓的酸味。

落铃不明所以，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怎么啦？来玩呀。”

虽然有点失望，但落铃一叫，他还是慢吞吞地走过去。

魏月以为是自己的原因，立刻举手免责声明：“今天不上课，就是出来玩，开心就行。”

落铃拿出放在包里随身携带的弓箭，在手里慢慢变大成极其炫酷的一把大弓，吸引了不少同学凑过去，一波一波浪潮般的感叹：

“哇——好漂亮的弓箭！”

“落姐你从哪里买的呀？”

落铃顺势骄傲地开始介绍：

“好看吧！这是苏清亲手做的，超级厉害，超级好用！还可以变小了随身携带。”

接着，她又演示了一遍箭矢注入魔法变大变小的功能，大肆炫耀了一番。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苏清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落铃被周围人夸得有些上头，顺势射了几箭，叫好声一声比一声大，她险些迷失在接连不断的捧场声里，回过头，发现苏清正在不远处准备租赁弓箭。

咦，原来他没给自己做吗？

“苏清！”

见状，落铃迅速跑过去，问他要不要共用一把。

毕竟租赁的弓箭大多品质一般，她主动请人来射箭，反倒自己一个人用好弓，太不厚道了。

“我已经玩过一会了，你做的弓超级好用，要不要自己试试？”

“不用，你在旁边会无聊的。我租一把就好。”

“不会呀，看大佬射箭一点不无聊。”

落铃在他面前蹲下，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吃完饭就不太高兴的样子，谁惹你啦？跟我说说呗。”

苏清原本尖锐竖起的毛好像忽然被梳顺，温吞地眨了眨眼睛，跟着微微弯腰，小幅度地摇头：

“没有。”

落铃抱着膝盖看他，被他拙劣的谎言逗笑，眼睛弯成了亮晶晶的月牙，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话打得苏清措手不及，耳垂一下子染上绯红，他迅速直起腰，眼神飘忽，飞快地拿走弓箭：

“……我去用用看。”

两人聊天的工夫，场地断续传来崩溃的哀嚎。

落铃起身环视一圈，得知是同学的射术太差，弓箭发的东倒西歪，魏月忍无可忍地跑去纠正，压迫感强得宛如上课。有些人不堪重负，绕着场地大喊大叫。

“那边的，成绩怎么样了就往远处跑？”

“魏老师我上个厕所……”

“上靶率到一半了吗就上厕所？二十分钟上几次了？回来！”

“哦……”

太可怕了。

落铃绷着嘴唇不敢轻举妄动，做出一副认真观摩的样子，实则小幅度地挪动步子，拼命把自己往苏清的影子里塞。

好在魏月似乎在专注地满场逮人，没怎么向他俩投来目光。于是这里的画风格外岁月静好，两人你来我往地悠闲射箭。

直到一道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场馆中。

苏清拿出手机接通，听了一会，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挂了电话便把弓箭还给落铃，沉声道：

“我有点事要先走，你接着玩，回去注意安全。”

落铃：薛长故，你理解错了！我是说我要喝饮料！

薛长故：没错啊，落姐想喝饮料，所以惩罚是眼巴巴看着别人喝。

落铃，一款迟钝但友好的开朗大金毛。苏清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哄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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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猫猫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