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夜幕逐渐降临,车外的城市灯火通明,车内却安静得有些沉闷。许诺的眼神凝视着车窗外,脸上是明显的心事重重。沈望舒一边专注于驾驶,一边侧过头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微蹙起,试探性地问道:“我妈跟你说什么了?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觉得你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许诺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下头,双手交错着放在膝上,指尖轻轻搓动。其实,简施华什么也没说,既没有拿钱砸她,也没有对她冷嘲热讽,甚至说话都很温和。但正因为这样,许诺心里才愈发觉得沉重。那些未说出口的、不明言的东西,有时才最具重量,像是无形的枷锁,勒在心头。她沉默了很久,心中不断地思量着应该怎么和沈望舒坦诚。
沈望舒见她久久不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气放得很柔和:“我妈是个商人,她既重利益又通人性,她还有个特点——极度自私。她所有的话,所有的判断,出发点都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所以,不要被她的话影响到,不要被带进她的逻辑里去。”
许诺抬起头,眼睛里浮现一丝动摇,她深深看着沈望舒,那双眼睛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担忧,还有一种隐隐的痛苦:“我只是在思考,我们的家庭出身不同,会不会以后看待世界的角度也会不同,会不会因为没有共同的目标而走散呢?”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每个字都是从心口挤出来的。
沈望舒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他沉默了一下,目光直视前方,车窗外的灯光在他的眼中闪烁。他在心中斟酌着,想要找到最合适的回应。他知道许诺心中的不安并非毫无理由,许诺的坦诚让他感到心疼,也让他意识到这种担忧一直都在她心中盘桓。
车内的空气凝滞了一瞬,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低低声响。许久,沈望舒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沉思:“看问题的视角的确和家庭出身有关,但这不是全部。还有教育,还有经历,还有每一次我们面对生活选择时的态度。”他顿了顿,转头看了许诺一眼,目光温柔而坚定,“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时间。时间越久,我们看待事情的视角也会越来越接近。”
许诺看着沈望舒,那些在心头纠缠的疑虑和顾虑似乎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松动。她知道沈望舒说得对,时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事,也可以让人更了解彼此。未来的变数谁也无法预测,但正因为如此,更应该珍惜当下每一刻的相处。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仿佛将心中的千斤重负卸下。她微微侧过头,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光亮:“你说得对,时间会证明一切。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准,但我们可以决定现在该怎么做。”
沈望舒勾起嘴角,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空出一只手来握住许诺的手,手心温暖而有力:“对,正因为未来难以预料,所以才更应该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许诺低下头,注视着他们交握的手,心中的不安仿佛渐渐被驱散。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她愿意去相信、去依靠的人,不论前方如何风雨,她愿意和他并肩同行。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他们,城市的灯光在车窗外飞速掠过,似乎也见证了这一刻两人之间的心意相通。
大年初三,沈望舒约了他的发小们开游艇派对。这是许诺第一次踏上私人游艇,对于她来说,这完全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眼前的一切显得既奢华又陌生。
去游艇会的路上,沈望舒却显得异常沉默。车内的氛围低沉压抑,像是随时可能压下来的一片乌云。他的目光穿过车窗,望着外面的风景,却像是在注视着更远的某个地方,整个身影笼罩着一种深沉的戒备感,完全没有要见发小的兴奋之情。
许诺心里有些不安。她看得出,沈望舒的心思并不在这场派对上,这让她感到疑惑。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所以,一会儿会有你特别不想见的人吗?”她的声音轻轻的,生怕打扰到他。
沈望舒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一眼许诺。他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些发小中没有一个是他真心想见的,但他们每一个人又都与他紧密相连,牵涉到他目前所面对的一切。William告诉他的关于父亲被组织抛弃的故事,他根本不信。他的父亲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被腐蚀。要是父亲真的那么功利,为何当初会选择与母亲离婚?那场婚姻,本是政商结合的最佳典范,强强联手,应该是更快地积累财富、攀升权势的捷径。
许诺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心中的不安更甚了一分,于是又轻声道:“或者,你能跟我说说,一会儿我会见到哪些人吗?”
沈望舒看了她一会儿,沉默地思考着。他犹豫过很久要不要带许诺来参加这个聚会,甚至怀疑这会不会将她牵涉进不必要的风险中。但如果他们要继续走下去,那么许诺迟早会接触到他的世界,与其隐瞒,不如坦诚。他伸手牵住许诺的手,那份柔软让他略感安心。
“你还记得我前段时间失败的那个并购项目吗?”他开口道,目光深邃。“最后,这个项目被长江集团拿走了。其实一开始,我们是有很大机会成功的。我们拿到了创始人手中35%的股权,再加上凌家手里那谁都不愿意出手的10%,基本上已经有了对这个企业的控制权。”
沈望舒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但是江旭突然通过回购散股,把小股东手里的股份一一买下,最终拿到了46%的股权,成为了这个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许诺心疼地看着他,她知道这件事对沈望舒打击很大。他一直在为这个项目努力,但结果却不如人意。她轻轻地抱住了他的手臂,想要传递一些安慰。
沈望舒看了她一眼,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他抬起手,将许诺搂进怀里,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一份安宁的力量。
“其实,我们本来还有一次翻盘的机会。”他低声道,语气里透着不甘与无奈。“杨家的联康集团手中握有6%的股权,如果我们拿下它,我们就可以获得51%的绝对控制权。”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冷峻,“但联康最终选择了价格更高的长江集团。”
许诺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所以45%加上46%,再加上那6%,是97%,那剩下的3%呢?在谁手里?”
沈望舒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我继父。”他咬牙道,“不过他手里的3%并不能改变什么。”
说到这里,沈望舒眉头微蹙,眼底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无法理解为何继父在最后关头保持中立,既没有支持他,也没有明确站到长江集团那边。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轮融资之后,继父手中的股份反而升值不少,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从中获利了。
许诺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起伏。她知道沈望舒其实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这个游艇派对恐怕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她握紧了沈望舒的手,想要给予他一些力量,无论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都愿意陪他一同走下去。
沈望舒带的礼物是一瓶林思出生那年的凯隆世家,低调但是很有心意。林思接过礼物,礼貌道了一声谢。江旭搂着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那略带自豪的笑容似乎在向全场宣告,他才是唯一能陪伴林思的人。
就在气氛微妙的片刻,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青年从身后走来,身上带着一股不羁的气息。他戴着墨镜,整个人看起来酷劲十足,步伐从容,嘴角微扬,似乎对这种场合十分游刃有余。
“沈公子,带女朋友来吗?”杨怀德略带玩味地开口,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嘲弄,仿佛是在挑衅,又好像只是想看热闹。
沈望舒目光微抬,冷冷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人:“杨总。”他简短而冷淡地打了个招呼,显然不想多说。
许诺站在一旁,目光略显迷茫,她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杨怀德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突然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带点俏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细微的光芒。他盯着许诺看了片刻,嘴角弯起一点弧度,有些失落地说:“许诺,原来你是沈公子的女朋友呀?”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许诺一时愣住,愈发感到迷茫,眼神中写满疑惑,仿佛她快要直接问出声:“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杨怀德看着她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这幅迷糊模样很有趣。他悠然地说:“念远和安乔的婚礼前,我们在安乔家见过,你是她唯一的朋友嘛!”
这句话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许诺的记忆,她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点点头说道:“哦,原来是那时候,好巧啊!”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仿佛与杨怀德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一些。
杨怀德见许诺想起了自己,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往前一步,似乎想和她继续聊下去,嘴边的调侃更显随意:“真没想到,沈公子会这么快有女朋友。”
许诺正准备说些什么,想缓解这略带尴尬的氛围,却感到肩膀一沉。沈望舒一把搂住她,力度不大却很有占有欲,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些,语气中透着一股毋庸置疑:“我们先进去吧。”
许诺下意识抬头看向沈望舒,发现他的侧脸如刀刻般冷峻,眸子里有些许不悦。她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点点头,冲着杨怀德笑了一下,礼貌地说了声:“改天再聊。”
杨怀德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神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微微摇头,重新戴上了墨镜,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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