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看她一脸垂头丧气,怂哒哒的样子,并不为所动,语气淡淡道:“你刚才怎么那么有胆子调戏我?爽吗?”
超级爽。季知念心里默默回答道。当然这个嘴上不能说,所以她委屈嘟囔道:“我这是情不自禁,我主动有错吗?”
江砚干脆坐在床上,一下子就和她平视了。她眼睛水汪汪的,撅着嘴表示不开心。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生气,现在一看她有点委屈,心也悄悄软了下来。
季知念看他神色终于不那么压人,心里顿觉一松,然后视线就不经意扫到他的左耳,还隐隐泛红。
她想到他的冷淡性格,本来就不经玩,突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太过了,但是他也太好哄了吧。
于是,她向前挪了一步,试探着朝他伸手,见他没拒绝,立马跳进他的怀里,小声道:“你真好!”
季知念从昨天和江砚闹小脾气的开始,心情就不佳,导致她睡得很不安稳,早早就起床了,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吃早饭,中午也随便吃了几口应付,就赶忙出来了。
现在,睡了一觉又消耗了很多能量。她有点饿了,肚子开始咕咕的蠕动,发出声响,似乎在向她抗议,需要迫切的进食。
不出所料,这个声音也传到江砚的耳朵里了。她立马意识到这点,赶忙害羞地捂着肚子,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季知念涨红了脸,但还没等说什么。他站起来,朝门外走:“走吧,带你吃点。”她紧随其后看着他的背影,浅笑了一下,手再次钻进他的手心。
出门后,外面已经暮色降临,临近五点左右。他们去了街市中心的店铺,准备找些吃的。
街道上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热闹喧哗,一种生活的烟火气充斥着这个城市。
季知念却感觉自己心情从未有的舒畅,她欢喜极了,时不时摆动他的手。
视线到处搜寻,无意间街瞧见街对面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身粉裙,长得很是可爱。此时正在一点点舔着手中的冰淇淋,吃得很专注,嘴角咧得大大的。
小朋友吃得像仓鼠一样,让她不由笑了,突然也想试试甜甜的冰淇淋,有点眼馋她手里的冰淇淋,诱人极了。
于是她轻轻晃了晃江砚的手,他垂眼看她。她乖巧地指着女孩身后的冰凌淋店:“我有点想吃,要不我们去哪里吃吧?”
江砚扫了她一眼,驳回要求:“肚子没东西的时候,不能吃冰的。”她知道他说的对,也不再继续要求,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她自以为把情绪已经掩盖得很好了,但是不可避免地面上些许流露出来,江砚默默收进眼底。
现在季知念心里正自己安慰自己,等会吃完饭后,也可以吃,不用急。
冷不丁,江砚却脚步一停,不走了,她一头雾水。
他冷淡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迟疑,最后又好似妥协了,无奈道:“等会不能吃多。”
季知念闻言一愣,即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顿时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瞧他。
惊讶之后,立马雀跃地抱着他的胳膊,连连向他保证自己真的就只吃一点点啦。
江砚正恼自己因她的失落而来的心软了,但她对他心软的回报——她朝他笑得明媚极了,也被她晃得心里发麻。
他看着她的笑颜疑惑道怎么那么容易满足。
彼时,季知念刚才指着要吃的那家冰淇淋店的位置——就在马路对面。要买就要穿过斑马线。
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络绎不绝,川流不息。时不时在道路旁,有一些乱蹿的机动车,摩托车。
江砚扫视了一下四周环境,想了想,认真看着她交待道:“念念,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
“好啦,好啦!我乖乖等你!”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转身向前汇入人流。
他个高,宽肩长腿,在人群中很是打眼,引人注目。由于随意一眼就能锁定到他,毫无辨别压力,人始终在视线内。
绿灯了。他徐徐穿过马路。
但事实上,他的步伐一点不见慢,隐隐还能看出他的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一点不像他一直以来不紧不慢的样子,好似急着做什么事。
就在快进店门口时,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不经意地朝马路对面撇了一眼,看到了什么,嘴角不由一勾,这才一头扎进店内。
直到人真的看不见了。
季知念这才把刚刚朝他挥动的手放下来,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接着视线开始因为找不到目标而似乎游荡。
蓦地,她的目光扫到斑马线上一个身穿粉裙的身影,小小的,很是熟悉。
只见,刚才见过的小姑娘双目紧盯眼前的冰淇淋,还不时吃上几口,显然注意力全放在冰淇淋上了。
尽管她已经快过完马路了,但季知念还是心一紧,下意识扫视了一眼绿灯的屏幕,倒计时不到10秒。
如果是个大人,迈着几个大步,很快就可以走完了。但是小姑娘的步伐太小了,又吃着冰淇淋慢吞吞的,半点没注意两旁的路况。
季知念一下子有点焦急,为了以防万一,她快步跑上前,同时视线紧紧关注着她。
距离绿灯变红灯,还剩三四秒。
她赶到了,小姑娘就站在她正对面,眼看着差一两步,她也能有惊无险地要穿过马路。
季知念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只是还没等她吐出一口气。
紧接着,瞳孔一缩,像是有应激反应一样。她不受控地跑向前。
天旋地转,大脑都没意识到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余光里会有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冲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前一把抱住小姑娘。
最后她更是不知道她怎么抱着小姑娘摔倒在地上的。
周围人群的一阵阵惊呼声,紧接着一阵骚乱。
众人看见一个少女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紧要关头迅疾且凶猛地狠狠扯过去,逃脱了一场车祸,不禁倒抽冷气,一阵唏嘘声。
电火石光间。
季知念觉得自己像是稍稍在空中飞了一下,紧接着就摔在干硬的地面上,细嫩的皮肤和凹凸不平的地板激烈磨擦、滑动。
停下来后,数不清的神经感知到火辣辣的疼,源源不断从两个膝盖关节口传来。
她是被这刺骨的疼痛弄得意识立马回笼的。
回神后,半点儿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低头迫切焦急地查看怀里的小姑娘。
还好她被她护得稳稳当当的。
只是小朋友估计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了,眼神满是惊慌,眼眶中蓄满了水汪汪的泪水,欲势待发,随时要喷涌而出。
手里竟然还抓着她爱的冰淇淋,奶白色的质地流得她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可怜极了。
季知念把她仔仔细细地全身打量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伤口,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也就几秒的事,刚准备要抬头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眼前一片阴影笼罩着她。
只是一抬头季知念就愣住了。来人的额头隐隐涔出点血迹,脸色有点发白,在他小麦色的额头上红红的,有点刺目。
是——陈鹤飞。
现在他正在竭力遏制要爆发的情绪,紧紧咬着腮帮子,怒视她。因为他想到刚刚惊险的场景心里就发凉。
就在刚刚,他从一家店里出来,竟然扫到季知念的背影。但她正对着他,没看见他,好似要过马路。
绿灯快要结束了,人走不了。他心里窃喜,时机也太好了,不做他想,朝她疾速走去。
远远余光就扫到一个黑色机动车开得飞快,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下一秒,他就头晕目眩,她在干嘛?
她怎么突然上去,不要命了吗?跟傻瓜一样,无知无畏地迎上前。
最后幸而她们没事。因为在一刹那,在那辆飚速疾行的车快撞到的时候,是他代替她们。
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辆机车也看见了,慌得只能赶紧稍微偏了一点方向。
只是真的太近了,刹车根本来不及了,速度根本没法减少。
于是它像野蛮的利剑一样,擦过陈鹤飞的背后。他为了逃避这致命飞驰的冲撞,往旁边一扑,重重地坠在地上。
落地了。后背顿时一片麻木的火辣辣的疼痛,他不由弓着腰,闷哼了一声。
好在没受到特别重的重伤。
尽管很疼,但或许是他早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大大小小遇事也不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比这更疼的。所以也就大概过了几秒,他轧过最疼的劲,渐渐缓过来了,撑着站起来了。
周围的人看两个姑娘有惊无险,没什么擦伤,赶忙看向刚才险要逃脱的男人,有几个已经上前聚拢起来,准备上前帮助他。
刚开始,他还躺在地上,但没一会儿,竟然摇晃着站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陈鹤飞朝他们笑笑,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人群这才放下心,不禁叹道还好这是个健壮的大小伙子,不然今天就完了。
随即也都该干嘛干嘛了,渐渐消散了。那个机动车早就扬长而去,逃之夭夭。
季知念愣愣地看着陈鹤飞,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他。他正在焦急地探查她有没有受伤,视线在她身上仔细探查。
因为她穿着长裤,遮盖着膝盖主要的伤口,手掌也有点擦伤和泛红。于是从她的外表几乎看不出来她有受什么大伤。
在确定她没事安全后,陈鹤飞再也不压抑对她的担心和愤怒。但她一脸惊慌失措,他闭上眼竭力想忍耐。
但是一想到刚刚她差点……
再次睁开眼,他不压抑了,吼道:“季知念,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眼睛你他妈是不长的吗?那车子来了,你上前干嘛?要是我不在,你现在就是躺在医院了,知道吗?”
他越说越气愤,气得眼睛都红了,情绪越发激动。
季知念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但她压抑住,接受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责骂,她反而能好受了一点。
他说的一点儿没错,要不是他,她和怀里的小姑娘估计就在医院了。
都是她的错,他因为她受伤。
此时,她心中充斥着愧疚,自责,惊惧,后怕,万般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最终发酵,在心口在鼻尖,发酸发涩。
倒是她怀里的小姑娘,本来还能忍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一脸凶狠地训斥,受惊的情绪,害怕恐惧再也控制不住,如潮水一样。
她嘴巴一张,扑进姐姐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小姑娘的哭声让陈鹤飞的理智渐渐恢复过来,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却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是什么也说出来,只能瞪着她。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中间的小姑娘委屈地哭着。
“宝贝,你怎么这个样子了!”一个年轻的母亲一听到女儿的声音,神色一松,焦急地寻着声音的源头找过来。
小姑娘听到妈妈在不远处的呼唤,赶忙抬起头,四处张望,跑向妈妈。
怀里一空,季知念默默咬了咬牙,撑了撑地板,准备站起来。
陈鹤飞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起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但就在他的手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侧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揽住她的腰,提起来了。
季知念猝不及防就进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知道是谁,随没有一点儿反抗,赶忙撑着他的身体,站起来了。
因为陈鹤飞在场,稳定身体后,她正打算往旁边退几步。没成想没走成,只觉腰一紧,他让她倚靠在他身上。
江砚面色平静,淡淡道:“我代替她,向你道谢。”声音听不出情绪。
陈鹤飞也已经站起来了,面色渐渐阴沉。一股暗流在他们之间汹涌流动,翻滚。
着他们亲昵地站在一起,心里一疼,竭力抑制翻腾的情绪。他扯了扯嘴,想要笑一笑,无果。
“他是?”他看向她的眼神还是泄露了极度不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似乎她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我男朋友。”
季知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救了她的缘故,又或许是他曾经告白过她的缘故。
他额头的鲜血让她不知所措极了,对他的愧疚更是到达到极点,所以她有些许迟疑地回答道。
紧接着,她一下子就感受到身边的人气息霎时冷了下来,不再掩饰。
季知念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许迟疑,她一下子也对他产生了愧疚,她开始不安地来回打量这两个人。
“念念,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阳光的男生吗?”陈鹤飞或许早就预感了,所以尽管他面上难看,但还能勉强保持住体面,稍缓了几秒,问道。
“啊?”季知念被他问懵了,惊慌地抬头又看了眼江砚。此时,他垂头盯着她,眼神晦暗。
或许是她迟迟没回答,骤然感觉腰被他收紧了一下,“嗯,我……”
只是还没说完,陈鹤飞像是撑不住了,用手扶着额头,脸色更是苍白得厉害,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
不知道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刚刚得知这个让他心神受惊的消息的缘故。
总之,陈鹤飞一个一直都高大强壮的男人,如今少见的虚弱的样子。
或许心里隐隐察觉她说出的话会伤害他,又看到他这样,让季知念喉咙里的话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对他的愧疚更是达到了顶点,心中的自责快把她淹没。
他现在急需去医院。
她的注意力再次全都给了陈鹤飞,视线跟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一察觉他的异样,她就犹如惊弓之鸟,惊慌得下意识想向前赶忙扶一下他。
只是,她受到了阻碍。
江砚心里愤怒到了极点,手在她的腰上骤然收紧,她迈出的半步硬生生停住,下一秒她再次在他怀里,惊得抬头看向他,不知所措。
只是这次江砚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却出人意料地松开了她,但他的眼神告诉她不要过去。
季知念接收到他的讯息时,大脑一片空白,很是错愕。这是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她做出选择。
等等……他在吃醋吗?可这是两码事啊?
陈鹤飞刚刚救了她,还受伤,那血刺得她心神不定,害怕极了。这种事对她心神上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更不用说他还是认识的朋友。
但是对于江砚,季知念实在太在意他了,她不想他不高兴,不想他误会。
倘若现在要是换另一个人拦住她,她早就不管不顾,心急地扶住陈鹤飞了。她刚准备开口向他解释一下发生的情况。
很是恰巧,陈鹤飞疼得闷哼一声,似乎是……她想要劝解的话就全部吞咽进去了,弦断了。
已经顾不得其它了,她瞬间冲向他的身边,扶着他:“要不要,你怎么了?去医院,没事吧?!”她急得语速飞快,语无伦次。
只是等她再次抬头,对面……
“妈妈,是这个姐姐和哥哥救我的!我刚才吓死了!”母亲不远处安抚好受惊的女儿,连忙向救了女儿的两人不住地感谢,脸上的后怕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陈鹤飞向母女俩表示没事,季知念在他身旁扶着他,向前走去,在街边找个位置准备打的去医院。
事实上,季知念其实也受伤了,但是心理上对陈鹤飞的惊慌,愧疚已经让她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
此时大脑乱糟糟的,跟杂乱的团线一样。
最后临上车前,她再也忍不住了,又往刚才的路口看了一眼,空空如也。鼻头狠狠一酸,想要把心里的委屈发泄出来。
他干嘛就这么走了,手里的冰激凌都没给她,那是她的,买给她的,她都没吃上一口,他就丢下她了。
现在她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他最后极度冷淡的一撇,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怎么会这样?
这辆出租车离开了。
一个人直到视线里那辆车彻底消失走了,从隐蔽的人群里走出来,不见平日的冷淡,强烈的低气压,纷纷让路人下意识胆颤心惊,不敢靠近,纷纷离得远一点。
他一言不发走到垃圾桶,把手里专门买给她的,没人动过的,有点化开的冰琪琳随意扔进垃圾桶。
接着转身走了,没走几步,他转身进了一条岔开的巷子,僻静无人,四周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从巷子里隐约传来几声捶打墙壁所发出的沉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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