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周许清言宿舍忙成陀螺,还是被迫抽着转的那种。
邱冉这位拖延症重度患者开始上演他的绝活——考前临时抱佛大腿。
某门枯燥的专业课他完全零笔记,临近要考的时候求来了许清言的精简知识点。
周二早上十点的考试,他七点起床开始背书。许清言醒来就听见从他床铺帘子里传来嘀嘀咕咕的念经声。
于是整个期末周他都这样,考前速背速成,每天占着阳台拿着平板晃来晃去,嘴皮子没闲下来过。
最后一门课程考试安排在大清早,这门考完就象征着“期末周”被火烧屁股的大学生一脚踹走了。
当堂考试,许清言用掉半根笔芯,提前一小时就交了卷子,出考场的时候荣获同考场同学一声声“我草”,其中邱冉尤为大声。
他心情非常轻松地回了趟宿舍,收拾东西,整出一行李箱衣物、一行李箱琐碎物品。然后拖着笨重家伙去咖啡厅坐着,随意点了杯冰水消磨时间。
一个点钟之后,邱冉背着包、拖着行李飞奔而来,隔着玻璃大喊:“别喝了,走走走。”
这人急如星火。许清言只得抓着行李赶紧走了。
他们约了期末周最后一天,考完试就出去玩儿。「love and luck」小店的对面是一道下行台阶,楼下有台球厅、网吧、麻将室......反正啥都有。
被论文和绩点逼疯的少年们准备大展伸手一下,趁此机会好好挥霍青春。
与此同时周柏翔那边的考试更是魂飞魄散,写到一半他已经抱着必挂的心态了,考场上掐指一算,算出班里半数人都过不了这门课,于是打着“大不了一起补考嘛”的好心态,敞开心怀拥抱寒假。
他和陈念决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把放在教学楼底的行李箱直接拎着走了。
随后这几个行李箱就放在了小雨店里。
小雨甜品店楼下的书屋,原来是她妈妈周芳在看管。她爸爸在商场另一边开茶室。
这位老板娘和老板一年大多时刻都在全国旅行,十一月刚去云南回来,每年冬天都要往那边跑,遂这个书店和甜品店基本上都是小雨和雇的员工管着。
一楼收银台在店的内里,站在门口打眼看不到。
周小雨这姑娘呢,她上不进去学,没拿到初中证就辍学了。好在有见得多、目光长远的爹娘,对这种事看得较为透彻。
周芳总觉得:强迫孩子上学她将来就一定能过得好吗?书读多了就一定会幸福吗?学历颇高就能挣到安身立命的钱吗?
其实归根究底,最主要的是周小雨爸妈不差钱。
总之,周芳很支持周小雨的决定,转手把二楼店盘下来交给小雨创业。这姑娘也厉害,学习不擅长但赚钱有一手,自学做蛋糕胚、裱花、拉花......咖啡甜品样样精通,购入一大批工具,一回生二回熟,把店铺做得越来越好。
这次周芳知道他们要来店里暂放东西,她摆了个躺椅在门口边晒太阳边等人来。老板娘把头发盘在发尾,拿根筷子随意插上,眼尾有笑眯眯的眼纹。
许清言他们和周柏翔他们两辆车一前一后到。
停了车后周芳从躺椅上支楞起来,踩着高跷过来拦路他们不让走:“哎——都过来都过来。”
许清言倒是第一次见到她,周芳穿了个黑色旗袍,上面绣着金丝红花,脚底踩个恨天高,一点看不出来年近五十的样子。
许清言站得离她最近,她掼住许清言的手:“午饭阿姨给你们做好不啦,别在外面吃嗦。”
许清言头一回见这么热情的陌生长辈,有点手足无措、招架不住:“...好。”
“妈!”周柏翔下车大喊:“你别嚯嚯我朋友,我们肯定要在外边吃的!”
“有你说话的份吗?一边去。”周芳一记飞了眼刀过去,继续笑眯眯地对许清言和邱冉说,“尝尝阿姨的手艺哈。”
彼时周小雨从楼上飞奔而来,看到一群人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她滞了一下:“......嗨?你们都过来啦。”
随即她扭头就喊道:“妈!你上来帮我,突然有客人订了两个生日蛋糕!时间好紧!”
周芳于是拍拍许清言的肩头,示意他中午一定记得来,然后哒哒上楼了。
周柏翔正拖着行李箱往店里挪,等晚上一群人耍够了,就各拿各的财产回家过年去。
彼时。陈念决正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像在冒充雕塑。于是许清言站在他旁边跟他一块儿装深沉。
茉城冬天有人专门拎着桶给树刷“大树营养快线”,他们俩正盯着人员卖力工作。
那白花花的、像油漆一样的东西刷在树皮上,据说是能给树木防冻害、杀菌灭虫,还能给它补充养分。
今年过年早。一月末大年就要来了。周芳把几串红灯笼给挂在小店门口,门外的树枝丫也挂着,用矮小栅栏围起来的草丛绿化串着灯串,反正四处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周柏翔此大学生在他妈眼皮底下,果真是活得地位其低,尤其在小雨此心灵手巧且勤奋姑娘的衬托下,这个只会读书的傻大儿就十分遭周芳的“嫌弃”。
周芳原先想叫他儿子去拿一批淡奶油料子,下楼,周柏翔早就拍拍手捞着校友们去对面上网了。
最后周小雨踩着单车、听着导航出发,小姑娘做事有劲,性格好,十分来财。周芳叮嘱她“慢点儿,路不远,别窜小巷子抄近路。”然后看着周小雨两根麻花辫飞起来。周芳笑眯眯地带着手套上楼了。
剩下的大学生们正在迫不及待——冲进网吧中。被课程逼疯的几个月,就可这此刻平衡回来。
网吧门口有一股浓烟味,许清言挥了两下散散呛意,还是走进去了。
他们在前台开机子,冲完钱去找空位。
走进大厅里面,一排竖溜的对座。
某个位置上,某人把耳机夹在黄头发上,乍一看其实并不是很明显,但在许清言走过去时,那兄弟突然把耳机一拔,连帽卫衣的帽子兜头罩上,然后背对着他起身走了。还刻意拱了点腰。
黄毛溜得极其快,格外做贼心虚,特别像怕见到什么人。
许清言走在最前面。他对着这个背影想了几秒,想起是谁了。
许清言回过头、假装随意一瞟,看见陈念决如往常没什么表情,视线也没有落在那边,已经找到位置坐下开机了。
他提着一口气,先坐下,又扭头看那人落荒而逃的方向,斟酌着要不要提醒陈念决。
旁边两位网瘾少年们已经热血沸腾,仿佛要亲身上阵一样,边输密码边磨掌擦拳。
许清言右边坐着陈念决,左边坐着邱冉。邱冉嗓门太大吼得他感觉耳膜要脱落了,本身打游戏就紧张特别害怕拖后腿,再加之这么个人体活炸弹,他真是玩个游戏玩得自己神经衰弱。
这群人不知道开的是个什么模式,无限复活。许清言每每还没绕出那个基地口就能被狙掉。他游戏菜鸟实在get不到这种游戏的好玩之处,在被狙掉第四次后,他彻底放弃出那扇闸门了。
陈念决瞄了眼他屏幕录像,然后疾跑回基地,在后方位置卡了一个角度,把占着刁钻高地段趴伏的人一枪狙了。
于是陈念决荣获一个人形小尾巴。
他开车,许清言就要钻进后座;他召唤坦克,许清言就在副驾操控炮火乱打一气;他开轰炸机,主动停到许清言面前,俩人攻进敌营四处轰炸。
打了几局下来,许清言寒冬腊月出了手汗,心跳得比高考进考场前还快,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还是点了叉。不玩了。
“不想玩了么。”陈念决问他。
“嗯。我看你玩会儿。”许清言说。
他看着陈念决玩就很爽,他手法准又稳,还会听声辨位,对面估计被虐得心很酸。
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口渴,许清言找了找桌上有没有送水服务的二维码,没找到,于是站起来想说去买瓶水,但看旁边几位打得认真,就没打扰。
陈念决头也没抬吭了一声:“去哪?”
“买瓶水。”
“我跟你一起去。”他抬起眼来,游戏里的人物被子弹崩了。
许清言笑着按住他:“别,你玩你的啊,买水还要人陪?”
于是陈念决被他摁了回去。
许清言拐到前台,从恒温柜里拿了四瓶矿泉水,去结账。
那时。陈庭原先蹲在门口抽烟,眼瞧着许清言走出来,发了会儿愣,终归是站起身走过去了。
许清言拎着袋子准备撤的时候,陈庭叫住了他。
黄毛嘴里还叼了半根烟,有些恼人的抓了两把头发,嗓子干沙沙地,又透露着些忸怩道:“去隔壁聊几句?”
许清言想起陈念决跟他介绍过的事,有所戒备地看着陈庭。
陈庭退让道:“或者站在门外说也可以,这里不让抽烟。”
门口栽着一棵招财树。
他们俩站在树侧旁各据一方。
陈庭还是透着股不太成熟的气质,他把烟掐在灭烟器上,含糊问:“…...那谁,就,他...在学校里没什么事吧。”
许清言看着他:“谁?陈念决?”
陈庭浑身僵了又僵,缓缓地“嗯”了一声。
“打听他做什么?许清言直截了当道:“没事的话你还要给他找点麻烦么?”
陈庭面上有点泛红,光看脸,看不出这是一个老练的混混,反倒有丝符合年纪的幼稚。
陈庭躲闪道:“......不是。”
“不是。”陈庭又从兜里摸出一包蓝狼,想抽,但只是咬着烟嘴没动作,“那天有个人说拿刀划中了他一道,他...…没事吧?”
许清言拧起眉。陈念决当天晚上明明跟他说没事,没受伤。周围太黑,他居然忘了检查这人有没有伤口。
许清言疑惑道:“你今天来就是要问这个的?”
陈庭哆哆嗦嗦道:“...对。哦,还有、当时那个校园墙的帖子,没搅出什么麻烦吧?”
许清言终于认真瞧了此人一眼。
他转头看向网吧,然后回头,拎着东西指了个方向:“去那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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