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年年不知道简博年跟她爸妈说了什么，反正她是又住到了简博年这里。

简博年在她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去了她家。

午饭的时候，他们明明说好一起回去的。

大概是上午差点摔了，又哭了一场，她下午睡得时间有点长。

她睡醒就看到床头柜的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条。

是简博年告诉她，他去她家了，说她的腿不适合来回颠簸，就不带她一起去了。

她看完纸条给简博年打电话的时候，简博年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还说她爸妈已经答应了，让她这段时间住在自己这里。

她问简博年都说了什么，简博年笑了一下，说没什么。

后来她又问了两次，简博年也说没什么。

简博年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不少东西，说是她妈妈帮忙收拾的。

“不过呢，这几本书是我帮你收拾的，你好好看看，多学习一下。”

简博年把书拿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调侃。

那几本都是杜年年从网上买的，有两本她已经看完了。

杜年年瞬间就尴尬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书简博年也看过，凭什么就自己一个人尴尬。

于是就道：“你也应该好好学学，学学人家是怎么哄女朋友的。”

“好，我们一起学习。”简博年道，“你不会的，我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教你。”

杜年年本来想反将简博年一军的，结果却又被简博年将了一军。

甚至尴尬更甚。

现在的简博年，已经和她记忆中的简博年不太一样了。

杜年年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盖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道：

“简博年，我突然发现，还是初中那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你，比较招人喜欢。”

“都说了不准想他。”简博年瞬间变了脸色。

杜年年突然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就笑了起来。

笑完问简博年：“你这也算是吃醋吧，只是自己吃自己的醋，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我，只喜欢那个时候的我？”简博年皱眉问道。

“都是你，我都喜欢。”

“这么说，你初中的时候就喜欢我，对吧？”

简博年一直都挺想问这个问题的，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简博年，你又套我话是吧。”杜年年生气了。

“不是，我没有。”

简博年把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放下，过来床边坐下。

“我就是想知道，初中那会我沉默得吓人，没几个人能受得了我。大家跟我接触一两次，就都不怎么愿理我了，为什么你总往我跟前凑？”

“我有总往你跟前凑吗？我那是去找我哥的。”

“可你每次去找你哥，都会跟我说话。我不理你，你就继续说，好像非得等到我回应你。别人可不会像你那样，一次一次又一次。”

“你想听实话？”杜年年问道。

简博年点头，他自然想听实话。

之前总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后来那几年不联系的时候，他想问却找不到人了。

“其实一开始跟你说话，就是不甘心。那时候女生之间流传一个说法，说你只跟喜欢的人说话，不喜欢的理都不理。这说法好像是从你小学的一个同学那里传出来的。可你都理我哥了，凭什么不理我，于是就较上劲了。你有没有发现，刚开学那阵，有好多女生找你说话？”

“我每到一个新环境，都有好多女生找我说话，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这样。只是来了一次两次，最多三次，就都不再理我了。”

“你还委屈上了，能去找你三次都得不到你一句回应，你不知道别人心里多难受。”

“我又没有赶她们走。”

“人家给你说话，你不回应，已经是在无声的赶人了好吗？”

“那你怎么没有走？”

“多亏了我哥在旁边插科打诨，说你就是个哑巴，让我把你当成一个木头就行。不然我估计也撑不住三回。你当时黑着脸，心里都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没有，我是在想怎么回应你的话，可我刚想好怎么回应，你就换下一个话题了，我总是跟不上你的话。”

“这么说是我说话太快了，那你完全可以开口让我慢一点？”

“我没想起来，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跟人聊天，别人找我聊天的时候，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如果是有关学习上的问题，或者一些有目的性的常规问题，他都能应付。

他最怕别人突然跟他漫无目地闲聊，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就干脆沉默。

他也知道，有些人就是故意过来找他说话的，来了一次两次后不再来，他也不在意。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烦这些人的，觉得自己被打扰到了。

可他觉得，杜年年和那些人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我记得当时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跟你说话的时候，问你喜欢橙汁吗，也没期望你会回应，结果你突然开口说‘喜欢’，我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是第五次，我觉得这个问题好回答，就赶紧说了喜欢。”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他说的时候就没有思考过。

他当时记得很清楚，杜年年一共跟她说了几次话。

当杜年年第三次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回应的时候，他心里就非常懊恼了。

他认为杜年年肯定不会再来找他了。

结果第二天杜年年来找他哥一起回家，又跟他说话了。

可这次他还是没有给出回应，他都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了。

他觉得这次之后，杜年年肯定不会再理他了。

结果杜年年又来了，还好来了。

“我后来问了阿姨才知道，你其实不怎么喜欢橙汁，倒是更喜欢茶。”杜年年笑着道。

“你给的我都喜欢。”

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杜年年给他买的饮料都是橙汁。

他发现自己倒是渐渐爱上了橙汁。

“你是不是有点自虐，明明不喜欢，每次给你你还都喝完。”

“我当时只是有点骑虎难下，再说后来我也是真的喜欢上橙汁了，没有自虐。”

当然喜欢上橙汁是因为橙汁本身，还是杜年年，就分布太清了。

不过等杜年年知道他喜欢茶后，后来给他买的饮料就都换成了茶。

一段时间后，杜年年就意识到，简博年不是冷酷不理人，他是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

于是她就上网查怎么跟这样的人聊天。

比她查学习资料的时候都认真，还做了不少笔记。

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什么叫封闭式问题，什么叫开放式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七年级第一次开家长会吗？”简博年问道。

“有印象，具体什么时间不记得了。”

“那次我妈看到你和我说话，觉得你像个仙女。其实她不知道，你当时是在故意逗我，问了很多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如果知道，估计会认为你是小恶魔。”

“阿姨看到了？”

“嗯，当时你还不认识我妈，你和我就站在我们教室窗户外面的走廊护栏边聊天，她就看到了。”

“那你没告诉她我是故意的？”杜年年那个时候也会故意逗简博年玩。

“没有，我觉得我妈说的对，你就是仙女。”

如果没有杜年年，当然还有杜有余，他觉得自己的所谓社交障碍，估计没有那么容易克服。

“不过现在说人是仙女是在骂人吧。”

“你真能破坏聊天气氛。”简博年笑着道，“我问你，跟我聊天这么费劲，你当时就没想过放弃吗？”

“没觉得费劲，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你不说话的时候也很好玩。”

那时候班里有同学见她总跟简博年说话，简博年还回应他，背后还议论过她呢。

不过她知道，他们那是羡慕嫉妒了。

毕竟简博年长得好，学习成绩也好，在学校还是很受欢迎的。

“你就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吧，毕竟你长得好看，看着心情也好。”

“没想到你那时候就是个色鬼。”简博年笑道。

“什么呀？我只是比较懂得欣赏你的美。”

杜年年加重了那个‘美’字。

但简博年好像并不在乎杜年年说他美。

而是认真问道：“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好看？”

“是啊，美而不自知，你已经达到美的最高境界了。”杜年年笑着道。

“少恭维我。”

“我就不能是真心夸你吗？你还记不记得，你帮我讲解过一首诗？”

“我帮过分析讲解过很多首诗。”

“不是学校要求的那些，是我从别处抄来的那首《李延年歌》。”

“记得。”

“你当时给我讲完什么意思，我就想，如果你是个女子，肯定就是那样的北方佳人，平时挺冷的还不爱笑，但笑起来就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不是，”简博年有些哭笑不得，“你用形容女子貌美的词夸我就算了，你怎么还能把我想象成一个女子？”

“那也没什么夸男子好看的诗啊词啊之类的？”

“怎么没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都被用的快烂大街了吧。还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也行，再不济还有‘貌若潘安’呢。”

杜年年听完，刚被拉下脸没多久的被子，又悄悄拉了上来。

“我就知道，时间长了你肯定会嫌弃我，我现在就知道那句‘烂大街’的，和那个‘再不济’的。这还不到一个月呢，以后肯定会更没有共同语言了。”

杜年年这话说得很是哀怨。

“不是，我没嫌弃你，我只是……”简博年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对，你没嫌弃我，你只是嫌弃我用形容女子的词来形容你，还把你想象成女子。”

简博年叹口气道：“刚才是我狭隘了，你说得对，大概是我美的已经超出性别了，毕竟美不分性别。”

杜年年听了他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笑得腿和腰都一抽一抽的疼。

“好了，别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简博年抽纸帮她擦了一下眼角。

“简博年，我晚上想吃糖醋里脊可以吗？”杜年年眨着眼睛问道。

“我就知道你夸我是另有所图，不过你晚上不准吃肉，只准吃素。”简博年很冷酷地拒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