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门禁时间到了,温礼礼准时回家。
温思沅有沙发不坐偏偏坐到餐座椅上,温礼礼一进门就看到了他。
他嘴里嚼着冰棍,没看温礼礼,对空气说话:“家里的饭不香咯。”
“爸爸呢?”
温礼礼寻常若是晚回家了,温爸温妈都会在客厅等着她。
今晚,她知道妈妈去上班了,没看见爸爸的身影,“去送妈妈了吗?”
“是吖,爸妈隆重地把等你回家的任务交给我了。”温思沅将桌上的皇冠马克杯往桌边推了推,里面是刚冲好的牛奶。
温礼礼端起陶瓷杯,把弟弟亲手冲泡的牛奶一饮而尽。
如果毛巾、被角、衣服是能安心睡觉的阿贝贝,那温礼礼的阿贝贝就是十年如一日家人亲手泡好的热牛奶。
留学的日子即便同学们很友好,还是时常会想起家。温爸温妈担心温礼礼在国外不能照顾好自己,会定期去看她。
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妈妈寄来几十公斤的零食,和特意飞来做一顿丰盛的饭菜,还有爸爸织的围巾和妈妈铺好的香香软软的被子。
他们用爱托举她长大。
她是网友口中描述的妈宝女爸宝女,再怎样独立,也舍不得离他们太远。
爸爸说:先把小家顾好,才能顾及世界。
妈妈说:她不仅治病救人,更是挽救一个个濒临崩塌的家庭。
因为爸妈作为榜样,弟弟才会选择一条为国争光的英雄道路。然而,温礼礼不是英雄,但有英雄主义,哪怕尽绵薄之力帮助世界,她不惜余力。
她想帮助祖国,再谈救济世界。
先把小家照顾好,再顾及世界!
温思沅何尝不是。每当去国外参加比赛,身旁总有家人的影子,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至今他的护弓绳都还是姐姐的紫鞋带,陪他拿过一个又一个金牌,刷新一次又一次世界记录。
他们是幸福的。
奶奶披着外套从房里颤颤巍巍走到客厅来,“礼礼回来啦。”
温思沅和温礼礼跑去扶奶奶,温思沅说:“奶奶不是睡觉了嘛?我们把你吵醒了?”
“年纪大了,不容易睡着。我听见礼礼说话,出来看看”奶奶被搀扶着坐到沙发上,“礼礼。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和余行一起。”
奶奶听见余行开心地眯眼笑,她从小就喜欢余行,早把他当自己孙子看待了,“小行啊!怎么不叫到家里一起吃?”
“他怕麻烦奶奶。”
“这孩子!越大越守规矩!”温奶奶嗔怪,她望着温礼礼,手搭在她手背上嘱咐:“礼礼,常叫小行来玩,你帮奶奶转告他,说奶奶想他了!”
“就是!常来家玩。”温思沅附和,“余行哥还送我内场票呢!我得请他吃饭。”
“好,一定转达。”温礼礼和弟弟温思沅小心把奶奶扶回屋里。
爸爸妈妈不在,照顾奶奶的任务就隆重的交给他们俩了。
温思沅帮奶奶掖好被角,温礼礼替奶奶关卧室灯,像往常爸妈一样的做,为奶奶留了盏小夜灯,方便她起夜。
回到自己卧室温礼礼打开电脑,搜索冉星公益基金会的网页,帮余行选择了和她同地方的山区。
公益行计划在下月底,为期五天的行程,包含捐款捐物资,及医护志愿者义诊。
这次星光公益行是冉星公益基金会面向社会招募志愿者的首次活动。
基金会所有募捐款项公开透明,包括工作人员名单和每月工资条均做到公开透明,不会多于国家政策法规规定的比例。
此外每位捐赠者的钱款和物资均有详细去向,完全可自行核实。
下月的公益行共有三个地区,每个地区分派二十名志愿者。
温礼礼和余行所在的山区位于北省,出行两辆卡车,三辆义诊车。
温礼礼和孙莫是领队,志愿者们会保障吃住行但没有补贴。
平时基金会有义工组织活动,会分发相应补贴,登记在官网明细账单上,所有人可查看详情。
回国后,温礼礼和孙莫合作创办了冉星公益基金会,她出资三百万,孙莫出资四百万,合计八百万才达到募捐资格。
三百万是爸妈平时给她的零花钱,加上奖学金、文章发表获得的奖金,以及卖了七七八八的首饰奢侈品,还有家人共同的捐款。
温礼礼想着既然要一起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她愿意邀请余行加入冉星的大家庭。
温礼礼:【周末采购,志愿者小哥哥愿意参与吗?】
余行:【荣幸】
温礼礼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还真是个明月高升星辰如河的夜晚。
她站窗前仰望夜色,远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万千霓虹汇成人间星河。
同时间,余行穿着深墨色蚕丝睡衣棉质拖鞋走到全景弧形落地窗前,单手擦兜,手捧黑色国王马克杯,俯视眼下帝南的繁华夜景。
他泯了口杯里的山泉水,看着临街的中学准时熄灯。
他们分别的十年里,余行唯有看向眼下渺小的一方天地聊以慰藉内心思念。
他刚来帝都读书时,对帝都的一切很陌生,眼观四方,这里生活的人对自身要求很高,衣着得体高贵,眼神冷漠疏离。
帝都繁华先进的与南宜好像不在一个圈层里。他险些迷失自我找不到归属。
是帝都二中支撑他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慢慢蛰伏生了根,直到如今他已长成参天大树,足以抵抗风险,够格成为引航的北辰星。
然而远处航行的人终于找到了他。
现在他不再需要守在眼下一方净土中了,他想见的人回来了。
周六,小暑,晴空万里,天气燥热,心情倒是不烦躁,才怪!
温礼礼和孙莫头顶炙热的阳光窘迫地站在水华童装厂大门外,自动门紧密关闭,保安亭里空无一人,木桌上杂乱无章,小窗口上放了个印有广告的玻璃杯,水刚好浸过泡开的茶叶,杯壁里圈了厚厚的茶垢。
墙上的监控屏实时更新画面,几个模块区域没看见有人朝大门走过来。
“孙莫,说好十点拿货,现在快十一点了,老板人呢?”
温礼礼扣紧白色鸭舌帽,白紫相间的体恤上有一颗耀眼的彩虹星星图案。
那是病房学校里一位患有骨瘤的小朋友亲手画的,温礼礼和孙莫创办冉星基金会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他们把这颗披着彩虹战衣的幸运星作为冉星基金会的标志。那幅原画至今裱在基金会大厅里。
“温礼别着急,我打电话。”阳光烘烤得衣领被汗浸湿,孙莫此时已经拨打了第三通电话,他把手机贴在耳边,阵阵忙音。
冰丝防晒袖带来的凉爽让温礼礼少了些烦躁,可孙莫脸色逐渐阴黑,她反过来安慰孙莫:“再等等,或许有事耽误了。”
终于,在第四通电话时,老板出现在大门口,身后的保安按下遥控器,电控门缓缓打开。
穿灰色POLO衫的老板面带微笑地与孙莫握手后,又向温礼礼握手致歉,“孙理事、温理事,实在不好意思啊,一桩生意耽搁了,我们进去说。”
他做出请的姿势,迎接他们进服装厂。
跟水华童装厂合作是因为冉星规模扩大,原合作厂订单爆了才找了这家。
他接了原合作厂的尾单,数量不多,两百件羽绒服,四百套夏装。
老板李水华将温礼礼和孙莫带到办公室,助理贴心为他们倒了杯茶。
正巧口有点干,孙莫先喝口茶,再说交货的事情。
孙莫盖上杯盖,直接切入正题,“李老板,既然交货时间到了,那就带我们去看货吧。”
“孙理事长,这事先不着急。”李老板搓手啧声,“你们听我说哈,有个事我要跟两位说明一下。就前段时间北省的水灾,流感横生,导致禽类数量减少,市场羽绒价格水涨船高。”
“我们水华一个小厂,人家不卖面子,让不了多少利润,导致我们做你们这批订单的进货、运输和加工成本提高了不少。”
“李老板想说什么?”温礼礼大概猜到李老板想表达什么。
“啧——我开门见山。预算超支,刚刚会计统计出来,多了四万八千五百块钱。既然头回合作,我也让让利,零头抹了,四万八。”
听到李老板的话孙莫差点气晕过去,他深呼吸平复,脑海中组织好措辞:“李老板,我们谈订单的时候事先签过合同,上面写明了各项费用。”
他特意加重语气强调:“包括面料、运输加工等一切隐形费用。”
温礼礼在旁附和,“李老板合同我们今天带来了,要不要给你看看?”
今年是他们创办冉星基金会的第三个年头,从来没遇到过坐地起价的老板。
之前合作的老板们,不说那些给他们大力优惠和捐赠部分订单的老板了,其他老板起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哪有变相涨价的?
“我知道合同上写好了。”李老板提了下圆框厚片眼镜,挤挤眉头,“你看我小本生意不容易,做的是诚信买卖,原料全从北省进的好羽绒,不像其他厂用碎绒以次充好,我们可是实打实羽毛啊!”
面对坐地起价的行为,温礼礼自然不纵容,她双手环抱随性地靠到红木长椅上,翘起二郎腿,牛仔裤包裹的双腿纤细修长,“既然是北省进的好羽绒,若是李老板能拿出进货单来,我们四万八千五一分不少的付给你。”
“这……”李老板顿时语塞,右手抹了下光头上的汗珠。
“若是李老板交不出来,我们法院见!”
“温理事,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李老板一听到法院见,立马怂了态度,他的POLO衫汗湿大片,“今年生意不好做,羽绒确实在涨价。我真不骗你们!”
孙莫学温礼礼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我们看进货单说话。”
李老板低下头,双手摩掌,有些为难。
“既然是合作伙伴,彼此坦诚相待,冉星不会让李老板做亏本买卖。”温礼礼直起腰,放下双腿。她刚刚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人。
“我让会计再核实一遍。”李老板起身,问道:“你们不着急吧?”
“不着急。”温礼礼与孙莫异口同声。
孙莫故意捏着嗓子说话:“慢慢算,当心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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