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张秀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问莫云乐:“你们最近到底怎么了?赵哥怎么跟不认识你了似的?”
“不知道。”莫云乐摇摇头,想了想又加一句,“我们已经和离了。”
“啊?”张秀这回是真震惊了,他瞄一眼被季怀缠着请教兵法的赵锦城,挠挠头,“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没有。”莫云乐还是摇头,“当年他不是被抓了?怕出事了连累我,就先送了和离书过来。”
“这么说来没吵架啊,那怎么还这么......”张秀抓心挠肝,终于想到一个还算贴切的形容词,“怪异。对,怪异!你是不知道,每次你俩凑一起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去。”
说着,张秀抬脚就走,莫云乐赶忙拉住他:“欸别,你没看他现在别扭着呢,还是别去逼他了。”
“那怎么办?”张秀苦着一张脸,“你们神仙打架也得考虑下我这个小喽啰吧!再这样下去我能憋死!”
“先顺着他来呗,总不能还去刺激他。”
“哈,你乐意就好,左右他装不熟的人不是我。”
莫云乐:“......”
这还不算完,张秀说完这句话就大喊一声“赵哥”,随后像两人的方向跑去,一把把季怀拉开揽住赵锦城的肩膀,还不忘回头冲她灿烂一笑。
莫云乐:“......”
十日之后,圣旨终于送到。不过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圣旨居然是陆渊亲自送来的,也难怪能在路上耽搁那么长时间。
陆渊端坐在椅子上,身旁几个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在侍弄茶点,身前有大太监在宣读圣旨,再往前浩浩荡荡跪了一片。
圣旨的意思简单明了:半个月后由赵锦城挂帅出击胡族,除雁回关现有十万兵力外,还会另调十万兵力,务必夺回割让的五座城池;此外,陆渊也会亲自领兵上战场。
御驾亲征,这可是值得歌颂的大事!跟在陆渊身后的史官头也不抬,笔杆子舞到飞起,仅仅是宣读圣旨,就洋洋洒洒记了四页。
赵锦城领完旨,第一时间瞥向方才跪在自己身后的季怀。季怀原本是陆渊挑来顶替他的位置的,现在他回来了,又即将挂帅出征,季怀就成了他的副将,这其中难免会有心理落差,甚至直接怨恨上他都是有可能的......
然后他就看见季怀完全没有感觉到不平和怨恨,反而一脸骄傲自豪、看向他的眼睛都里闪着小星星。
盯着还在傻乐的季怀,赵锦城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陷入了沉默。这要是装出来的,那也太能演了些,放在边疆也是屈才。
其实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边疆已经有一位顶替他位置的人,这样的身份极其容易形成敌对关系。而作为军队的领导者,他们之间的仇视对整个战局都是极为不利的。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处理对方的准备了,结果......赵锦城收回视线,扫过莫云乐和张秀紧绷的脸色。
算了,半个月之内,他们要商讨出完善的出征计划,而他离开了五年,对军营和胡族的现况可谓半点不熟悉,这个任务可不轻松。
“就在五年前,胡族的老首领驾鹤西去,十八部落群龙无首,又各自都想争夺首领的位置,草原内乱了几个月。其中,老首领的子女,也就是哈曼和完颜律,想到了一个法子......”莫云乐在给赵锦城和陆渊讲胡族的现状,讲到这儿,她看了赵锦城一眼,“是的,就是五年前那场仗。”
“他们想以最少的兵力攻下雁回关,这样就可以坐稳首领的宝座,但是他们失败了。哈曼死了,完颜律所率领的队伍十不存一,至此,草原上最有潜力成为首领的部落一蹶不振,很快被虎丹部落吞并,而完颜律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自杀了。”
“后来,我们同胡族签订了合约,以五座城池换五年内互不侵犯。胡族人没了外忧,就专心于首领位置的抢夺,但剩下的十七个不多的水平基本持平,直到一年前才最终决出胜负。”
“据传回来的情报,虎丹部落成为了新的首领。但是,经过长达几年的内乱,胡族损害严重,即便过了一年也不可能恢复如初,眼下正是虚弱的时候......”
莫云乐说得口干舌燥,两口喝完一大杯水,招了招手,让张秀顶上。
现在军营里的士兵从招选到训练,都是张秀一个个把关、一个个盯着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要说的也是这方面的内容。
“这五年内没有发生大型的正面战争,所以有充足的时间来招选和训练。现在营地内有约十一万的兵力,各方面都过关,且多数都经过了五年的训练,无论是数量还是能力,比起先前都有所提高......”
张秀详细介绍了不同的兵种与规模,而后季怀如法炮制,清算了营地内现有的兵器和粮草。
这五年里,有了来自皇权的强力支持,军器所研发了不少新型兵器,无论是里程还是杀伤力都有很大提升。
陆渊听完了全程,食指曲起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听起来......”他侧头看向赵锦城,“无论是从对方还是从我方的角度,我们都占有极大的优势啊。”
赵锦城点点头,以示认可:“不过最好也别掉以轻心。”
“那是自然。”
为了此次行动的安全性,他们在军营一处鲜有人至的边角专门搭起了一顶营帐。帐内只有他们四个,没有随从,连一直跟着陆渊记录的史官都被他打发走了,营帐周围更是派了人远远盯着,以确保不会出现隔墙有耳的情况。
一直到月上枝头,营帐的帘子才重新被挑起。
莫云乐在回房的路上途径演武场,却见空旷的场地上还有一个人影。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对着她抱拳行礼。
莫云乐点点头,疑惑问道:“你怎么大半夜一个人在这里?”
毕竟距离下训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两个时辰了。
对面的人腼腆一笑,浅色的眸子辉映着月光。他说:“今天我也听见圣旨上说不久之后就要打仗了,就想着多练练,到时候别拖后腿,当然,如果能立功就更好了。”
提起这个,他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莫云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几何?”
“谢七。我在家中排行第七,所以我叫谢七,今年十九。”
“嗯。”莫云乐了然。一般来讲,只有家中不受重视的孩子,才会连名字都懒得想,直接用排行代替。如此,还能保持这般纯真的心性长到十九岁,倒是难得。
但她对别人的家事没多大兴趣,只是拍了拍谢七的肩膀,鼓励道:“加油,将来封侯拜将。”
这点小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莫云乐回了屋子,褪下衣衫,露出一道几乎贯穿整个背部的刀伤,还有大腿上深入皮肉的箭伤。
背上的伤口一看便有些时日了,但腿上的伤口才堪堪长出新肉。莫云乐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药膏,细细地涂抹着。
尽管这五年没有正面战争,但当初哈曼和完颜律能想到靠攻打雁回关坐稳首领之位,其他人也能,所以明里暗里的试探只多不少,比如时不时就会遇到的刺杀和细作。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加上那些刺杀行动大部分都是针对她来的,偶尔有针对其他人的也大多让她挡了回去。两处箭伤、七处刀伤,还有数不清的飞镖暗针,她身上的伤口数不胜数。
不过,她也清楚这些行动的主使是谁。
“咕咕、咕咕。”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落到窗边,腿上还绑着信筒。落地之后,便用喙轻轻敲击窗棂,提醒着主人家赶快取信。
“须律真。”她将信拿在手里细细看过,念出了这个名字,言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的,这些年来所有来自胡族的刺杀、或是细作,几乎都出自须律真之手。
至于为何将她当作主要的刺杀对象,或许是当年被她摆了一道从而怀恨在心,也可能是将她视作了主要威胁,也可能公私都有,不过这都不重要。
莫云乐点起火折子,仔细把手里的信烧了个干净。信上写着明日会有一场针对她的刺杀行动。
又不是只有须律真能试探她。
这五年的时间,她用前两年在军营站稳脚跟,在后面三年逐渐发展出了自己的情报网。只不过,她的情报网主要分布在西北地区,其中,胡族占着很大分量。
今天她说的那些,就是她埋在胡族的情报点传回来的。
处理完燃烧过后的灰烬,莫云乐看了一眼被摆在桌子上、新锻造出的佩剑,合眼进入浅眠。
而另一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赵锦城失眠的老毛病犯了,无奈之下想着出门走走,结果正看到一只白色的信鸽划过天空,然后一路跟着信鸽看到了它停在莫云乐窗前以及取信之后飞走的全过程。
赵锦城:“......”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