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话还没说完,温良就附身在床边呕吐。
什么酸?胃酸。
他给温良拍背、递水,顺道还感叹了下被吐出来的退烧药。
药是白喝了。他只能等天亮,如果到时候风小了,兴许能买到药。
叹了口气,陈嘉树把盆里的毛巾捞起来,给已经躺下的温良擦了把脸。
裹着冰块的毛巾不能长时间敷在同一位置,陈嘉树只能不停地换水洗毛巾。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温良擦脸和手心,中间还抽空把地上的狼藉处理了。
早晨,雨势和风力转小。光穿透细绵绵的雨丝,透过玻璃零星落在陈嘉树身上。
他是不常熬夜的,只是一个晚上没睡,眼下就蒙上一层淡青。眼睛眯着,头发凌乱,颓丧中又带着锐利。
见温良醒了,他扬唇一笑,眼睛睁开,又变回那双漂亮无辜的狗狗眼。
温良被他的笑容晃了神。他觉得陈嘉树的脸就像一首优质到让人心动的轻音乐,每次这个人做出生动的表情,曲调旋律就开始起伏。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发烧还是氛围的关系,陈嘉树笑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这首曲子达到**。
温良年纪和性格摆在那里,他已经很久没有由衷的夸赞过谁的相貌,可是陈嘉树不一样。
他的脸太优越了。
陈嘉树扶着他喝水:“哥,感觉好点没。”
“嗯。”温良还在发烧,脑袋都是卡壳的。他注意到陈嘉树裤子上的痕迹,伸手扯住他的衣服:“我吐你身上了。”
陈嘉树点头。
温良脑袋还在卡:“那怎么办?”
陈嘉树摸摸他的脸,还有点烫:“不是大事。你多睡觉,早点好起来。”
“嗯。”
温良又躺回被子里。
陈嘉树看他那么乖,没忍住,伸手摸摸对方的脸。
等温良睡熟,换了盆水给他擦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本来还想往里面擦擦,想到昨天的视频内容,还是没下得去手。
把温良打理好,陈嘉树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进垃圾袋,连带着昨天拖地的拖把一起打包。
搅温良的衣服之前,他掏了下衣兜,摸出个打火机。
打火机是国外的牌子,看着精致鲜艳,不像是温良会用的款式,而且他没听说温良要抽烟。
是谁送的吗?翻来覆去看不出端倪,最后他把东西放在置物台上。
**点的样子,陈嘉树估摸着药店开门,拿了伞和卡就出门。
客厅大门刚关上,温良就睁开眼睛。他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喊陈嘉树的名字。
没人应他。
呆呆地站了两秒,他猛然把目光移向书房。没有迟疑,他走进书房。
温良来这里不仅有试探系统的意思,还要找东西。
翻了翻书桌的柜子,没有收获。
站起身时,视线模糊了一瞬。温良撑着桌子轻喘,试图缓解头晕的症状。
现在的时节,临海主城区并不冷,这座城市并不如名字一般面临大海,反而靠北了些。
温良的身体素质不好,畏寒又畏潮,淋一场雨就能发烧。他发着低烧,只是弯腰找了会东西,额头已经起了薄汗。
他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也没时间再找下去。
进小区前,温良看了眼周围的建筑,药店、超市、银行,一应俱全。陈嘉树出门大概率是买早饭和药,不会耗时太久。
整个书房几乎被温良翻过一遍,除了书架上的书。
他随意拿下一本翻看,发现是本没有翻译的外国名著。
估计这一排都是。
草草翻完,温良把书放回去。
手撑着书桌,视线扫过书架,最终锁定在一本俄语书上。
温良疑惑,陈嘉树会俄语吗,为什么只有一本俄语书?
他想用手机翻译书名,摸了下身上,才想起来手机被他放在卧室的床头。
一来一去又要耗费不少时间。
管不了那么多。
温良把书拿下来翻动,他很快翻完一遍。
他发现书上有不少勾画,陈嘉树大抵是很喜欢这本书了。
有些热,他下意识拿着手上那本书扇动。
风很小,却裹挟着很多气味,酸性物质的气味、淡淡的香草味、墨水的气味,还有……
细小到不易察觉的焦糊味。
按理说,生病会让人的嗅觉能力下降,可温良闻到了这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味道,并从这点气味中闻到了一场大火。
温良知道,这里确实有过别的东西,只是现在不见了。
会是什么呢?
他再次翻了一遍书,这次他在其中两页上发现了压痕。
很浅,四四方方的,东西应该在里面放了很久。
放了很久现在却不见。
联系陈嘉树失忆,温良推测东西是之前的陈嘉树放的,不久前被现在的陈嘉树取出来。
看着边上的柜子相机,他想到存储卡,那东西不就是四四方方的吗。
温良欲查看相机。
他合上书的同时客厅传来响动——是陈嘉树回来了。
温良颤抖着右腿慢慢挪出书房,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加快速度往卧室去。
可惜身体跟不上思维,一个踉跄便让他直直地往前倒,右膝很快砸在地上。
眼泪比痛觉来得更迅速,温良想,今年才刚开始不会就要坐轮椅吧。
“哥——”
陈嘉树进门就听见“咚”的一声,他快步走过去,果然看见温良倒在地上。
“哥,摔到哪了?”他把温良抱回床上。
温良把脸上的泪擦掉:“没事。”
陈嘉树见他一脸惨白身体发抖,根本不信。
他扶着温良的两臂,试图让对方冷静。
温良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他挣扎起来:“陈嘉树!放开!”
陈嘉树怕伤到他,松开手就往后退。
大概是动作太着急,他被自己绊了一下。
温良看陈嘉树后退,还没松口气,对方就猛地朝他扑过来。
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
温良的膝盖被压住,钻心的痛感瞬间传来,疼得他手指抽搐。
他面色惨白,颤抖着张开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能用力大口呼吸,好像痛感会随着二氧化碳离开身体。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
“哥,你还好吗?”
“哥哥……”
温良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努力地眨眼,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哥哥,看镜头。”
看不清楚,但他能听出来是沈木青的声音,对方在让他看镜头。
温良崩溃地呜咽着,他想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却被沈木青毫不留情地拉开。
“干嘛挡着脸,不想看见我吗?”
“哥哥……”
“哥,你是膝盖疼吗……”陈嘉树正焦急地询问温良的情况,他刚才那一下好像压到对方哪里了。
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迅速把自己撑起来。
为了防止又压到温良,他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样,于是开口询问,没想到话音未落,身上就被踹了一脚。
因为姿势奇怪重心不稳,陈嘉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两人都愣住了。
陈嘉树是没想到温良还有力气踹人,温良是觉得自己反应过激。
温良没想好怎么解释,嘴张张合合半天才开口道歉。
“没事的哥,是我的错,”陈嘉树不顾屁股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他单膝跪在温良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你腿是不是碰着了,让我看看,严重的话我们去医院。”
他握着的那只手蜷缩起来,指尖滑过他的手心,痒痒的。
见温良垂着头不看他,他出声接着劝:“哥哥,我进门就听见你的声响了,我很担心你。就看一眼,让我确认一下你的腿没事。”
温良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终于点头。
陈嘉树注视着温良,不放过他任何微小的动作。见人点头,他松了口气。
温良舔了下嘴唇。他的后脚跟被陈嘉树扣着,因为发烧,温度略高。
感受着对方微凉的体温,他有些僵硬。为了转移注意力,温良思索着虚拟世界的原理,思考自己出去以后要做什么事。
是回公司上班,还是像二姐一样满世界跑?
“哥,你膝盖有点发紫,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陈嘉树忽然出声,拉回了温良的思绪。
温良拒绝:“不用,不需要去医院。”
对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脸和膝盖之间来回切换。
温良知道对方在看什么。他的膝侧有一条疤,缝针的痕迹清晰可见。
“粉碎性骨折,”他开口,“当时情况比较严重,骨折的位置也不好,只能开刀。”
“怎么弄的?”
“摔的,当时手忙脚乱的,弄得很不好看。”
温良口中轻描淡写的骨折是陈嘉树无法想象的,在他的记忆力里受过最严重的伤,不过是在练拳时拉伤韧带。
他想问温良怎么弄的,疼不疼。
抬头和温良四目相对,他才直到自己犯了蠢。
那双眼睛无波无澜、不悲不喜,细细看去,像是水泥地上斑驳的树影。
这个人不在意那时的伤痛和心情,只往前看,不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陈嘉树忽然笑起来,毫无缘由。
“怎么了,笑得那么开心。”温良看他眼周泛红,撑着床往后挪了些位置。有点怪,刚才应该没说开心的事。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好笑的事。”陈嘉树抬手抹掉温良脸上的泪水,“哥,躺着吧,我去冲药。”
他帮温良压好被子出了卧室。
路过书房时,他心有所感,停下脚步扫了一圈才往外去。
雨是在晚上停的,那时候温良已经退烧,膝盖上的痛感也减轻。
他在床上躺了快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中途感觉膝盖上热热的,睁开眼,发现是陈嘉树在用热水袋给他暖膝盖。
大概是第一次照顾人,对方和拿到新玩具的小孩没多大差,兴奋又投入,根本没察觉温良在看他。
温良半阖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陈嘉树,你怎么还不睡?”
陈嘉树神色换的快,疲惫和担忧一秒上脸:“没事的哥哥,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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