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掉的箱子,熟悉的语气与神态,还有意味不明的话语。
想到之前和沈木青通话时,对方声音里的疲惫和虚弱,温良猜想,沈木青出国可能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去治病了。
“哥哥,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沈木青低头,和他额头相抵。
这个动作沈木青以前常做,每次温良因为工作上的事烦躁时,他就会和温良碰着额头。
那时候他们会相互搂着腰,一边说话一边在客厅来回踱步。
温良已经记不得沈木青多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他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抿着嘴唇,忍着没哭出声。
沈木青看温良掉眼泪,他在心疼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
还会为他哭的话,心里大概也是痛苦的,会痛就证明有爱。
只要温良还爱着他,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路过的人发觉他们奇怪的举动,只当是遇上什么事了,没多想,看了两眼便移开目光。
沈木青把温良拉到角落给他擦眼泪,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从没见过对方哭得那么难过。
温良在他面前永远是包容温和的,有时候温和过了头,看起来有些冷淡,仿佛不爱他一般。
可一个不爱他的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他的暴力,怎么会不断地妥协只为了他能回头。
沈木青想亲温良,温良却先他一步把头低下。
他的耳朵贴着沈木青的胸口,清清楚楚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真的是沈木青,不是他的幻觉。
温良崩溃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知道沈木青出国不是简单的工作原因,也许会耽误他的计划也说不定,可他没想到对方出国一趟居然能改变性情。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都让他无所适从。
心情很混乱,就像沈木青第一次打他那时一样。
为什么等他下定决心的时候,这个人又变成了那个好相处的模样。
他该怎么办,计划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吗?
现在的沈木青会因为发现他有出轨迹象而对他出手吗?
“别多想了,”脸被沈木青捧起,对方揩掉他脸上的泪水,说道:“回家吧,回家吧哥哥。”
车上,温良坐副在驾驶。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小声说着车不好、要换车之类的话。
温良转头看着沈木青的脸,发觉他瘦了,但是精神还不错。
大概是真的想换车,就像换掉那个行李箱一样。
真是自欺欺人。
沈木青大概觉得这些东西看见了太多他们的不好,所以才要全部换掉。
真要这么换,他还不如换个城市生活来得方便。
三五分钟的时间,温良冷静下来,他问沈木青,“出差还顺利吗?”
“开始不是很顺利,”沈木青看着温良,目光柔和,“后来慢慢的就适应了。”
如温良所想,沈木青出国是为了做心理治疗。
他先去了日本,那里的医生认为他情况严重,建议他去德国。
于是沈木青又飞往德国。
在德国,他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包括服用各种药物、执行医生的方案。
医生采用脱敏治疗,让他渐渐断开和温良的联系。
起初很痛苦,沈木青做不到不去关注温良的生活。
他让医生没收他的电子设备,定期把手机给他让他和温良打电话,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某天,沈木青突然砸碎了病房的花瓶。
花瓶是塑料的,没有砸坏却把来查看他情况的医生吓了一跳。
沈木青见医生过来,迅速调整情绪。
看着医生的表情,他笑着捡起花瓶,“抱歉,我太想念我的先生了。”
沈木青笑出了声,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他在医生惊惧的目光下捂住脸。
他终于不笑了,安静又颓然地坐在床上。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他对面的沙发,说:“沈先生,我想你努力错方向了。”
沈木青不再捂着脸,他认真说道:“我想好起来,想把病治好。”
“你为什么要治病?”
“为了不再伤害我的爱人。”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在远离他,你是在向他靠近,你多坚持一天就是在往他的方向靠拢。”
沈木青用不确定的目光看着医生。
“你们从未分离,”说着,医生把沈木青的手机递给他,“今天该给你的先生打电话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你们那里的雨季要来了吗,要提醒他照顾好自己。”
沈木青接过手机,犹豫半晌,他最终没有打电话,而是发了条消息。
抬头,他告诉医生要加快治疗进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临海的雨季即将过去时,沈木青的情况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在这样的时候,他接到了温良的电话。
听见温良去了医院,他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做不到。
挂断电话之前,温良希望他早点回去,沈木青想,他确实该回国了。
于是他向自己的医生说明情况,希望对方帮他开好药并且结束治疗。
医生犹豫道:“沈先生,我建议您不要着急回去,您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一旦病情反弹很可能会伤害到您身边的人。”
沈木青拒绝,“帮我安排评估,如果没问题我要出院。”
做完评估,他很快买机票回国。
沈木青不怀疑温良话里的真假,雨季的温良总是比平时脆弱好哄。
见到人,果然比他走之前还瘦。
回家后,沈木青看着家中的陈设,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
他想起自己和温良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那些不好的。
心中懊悔和心疼更甚。
温良回家就走进厨房,他打开冰箱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菜。
沈木青今天回家,温良没特意多准备食材,他也不会做饭,总不好糟蹋粮食。
温良决定煮面,普通的面没什么技术含量,加点白菜和鸡蛋应该就差不多了。
他在做饭方面算是白痴一个,把水烧沸往锅里放面条和菜,想了一会才把要煮的最久的鸡蛋放了下去。
温良不经常煮面,煮面的技巧远要比糊糊高得多。
他静静的站着等面好,沈木青忽然从背后抱住他和他道歉。
“哥哥,对不起。”
温良看着锅里随着沸水飘动的面条,好半天才回道:“都过去了。”
沈木青分不清他是在迎合还是说的真话,或者是累了。
他抱着的腰好像比他走之前细的多。
想起温良之前那个电话,他问:“你之前不是去医院了吗,情况怎么样?”
“当时摔了一跤,去医院做过检查,已经没事了。”
沈木青把下巴枕在温良肩膀上,问:“怎么摔了?”
“家里东西吃完了,我出去买,雨太大没看清路。”
沈木青闻言,霎时间心如刀割。
他怎么好意思问,温良摔跤的原因只会有一个,就是膝盖疼。
每次一下雨,温良就疼得什么都不顾不上了,吃止疼药也没用,身体一阵一阵地抖。
都是他害的。
餐桌上,温良面也没吃几口就说饱了。
沈木青没能藏住情绪,他抹掉眼泪,草草吃完就端着碗去厨房洗碗。
温良没管他。
他记得今天有地方新闻,可能会播放和白梁玉所参与案件的有关内容。
打开电视调整频道,新闻里果然有记者正在说明案件的进程。
沈木青过来时这段新闻已经播完,他只看到个结尾,知道是杀人案。
他问温良怎么忽然对刑事案件感兴趣了。
“这个案子大概是三月份发生的,就在临海县城。”
听说案发地离得近,沈木青问:“还没破案吗?”
温良想了想,回道:“快了,就这两天的事。”他眼睛盯着电视,没看沈木青。
他没想好要怎么和现在的沈木青相处,也不知道要不要离开。
还有……陈嘉树。
沈木青的注意力转移到温良的膝盖上。
他蹲在温良面前,把手搓热后附上去。
沈木青一点点摸着他的膝关节和大小腿骨,边摸边观察温良的反应,确认是真的不疼才放心下来。
他亲亲温良的膝盖,然后伏在他腿上,喊:“哥哥,我好想你……”
暗示得很明显。
正常小情侣分别两月,刚刚见面都会迫不及待地触碰彼此,沈木青也一样。
心理上难过,身体上也控制不住。
沈木青蹭蹭温良的大腿,耐不住地喊了声“哥哥”。
“别叫我哥!”
温良看他的模样,下意识伸手按着他肩膀,想推开沈木青,却又不敢推开他。
最后有些着急地喊了一句。
话脱口而出,温良看着面前人神色不明,心里开始打鼓。
沈木青会怎么想,他会打他吗?还是又把他关起来?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对方伏在他腿上喊他哥哥的样子很像陈嘉树,而且沈木青怎么能喊他哥哥,明明他们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样呢?
温良不知道,他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好在沈木青握着他的手,对方说,别怕,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温良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确定他说的是真话才松口气。
晚上,沈木青洗完澡出来,看见温良早就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好像已经睡着了。
沈木青知道温良的意思,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望。
他吃了药,关灯后默默的爬上床抱着温良。
脸贴着温良的背脊,他在想自己怎么把温良养的这么瘦,为什么把温良变得那么脆弱。
温良还不会做饭,他出国这段时间是又是怎么过的?
沈木青开始还在担心,可是后来又不可抑制地想到家里是有某些私房菜饭馆的外送电话,而且温良往年的雨季都是不出门的。
他忍不住不去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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