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没关系,”克洛伊没有太失望。
一来是觉得温良单身的可能性不大,而来他对温良的感情很浅薄。
告别后,温良进机场。
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行程,他来到了艾塞克斯的一个小城镇。
人少,街上铺着石砖,很有复古的感觉。
西方的治安并不好,小城镇也一样。温良在晚上回旅店的路上,遇到过抢劫的人。
温良当时看着被砸碎橱窗玻璃的店铺不知所措,好在劫匪并未找他麻烦,看了他一眼就飞快离开。
劫匪没有蒙面,手上拿着枪,虽然只是一眼,但温良知道对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他没多管,加快脚步回了旅店。
谁知道第二天警察就找上门了,说他是目击证人,要他去警局辨认嫌疑人。
来到警局,温良看着面前站着的五个嫌疑人陷入沉思。
他对西方人的面部敏感度并不高,乍一看还以为他们都长得一样。
旁边的警察以为他紧张,安慰道:“别害怕,他们看不见你,也不会知道你的身份。”
“抱歉,我分辨不了,”温良转头看他,“我觉得他们的脸没有多少区别。”
警察盯着他,确认他没找借口后便放他离开。
温良走出警局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
一来是他进了警局,二来是惊叹小镇警察速度快,要知道这里的监控少得可怜。
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振动,他拿出来看。
是陈嘉树给他发消息。
还没看清对方的消息内容,手机便瞬间离了手。
看着前面推开路人狂奔的人,温良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被抢了。
他忙追上前,喊“喂,把手机还给我——”
对方明显比他更了解这座小镇,跑得也比他快。
“拦住他,他抢了我的手机!”
周围人大多都反应不过来,更别说顺手帮他把人拦下。眼看要跑进巷子里,终于有人帮他追了上去。
温良跟着跑了一会,在跑出巷子时跑不动了,他喘着气,走到路边的长椅坐下。
报应不爽,昨天遇到抢劫没报警,今天被抢的就是他自己。
这下好了,手机没了。
陈嘉树的消息他也没看到。
不知道那个帮忙的人能不能帮他把手机拿回来。
保险起见,温良决定在原地等待。
看着变得昏黄的天色,他暗暗祈祷,希望对方在天黑之前回来。
回不来的话就意味着他要失去一个手机,里面的东西也需要重新登录找回。
街上的行人慢慢变少,温良看着空旷的街道和亮起的街灯终于等不下去,他决定先回旅店找老板借个手机,明天再去报警。
要回去还得穿过原先的巷子,里面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
温良对这附近并不熟悉,他犹豫要不要原路返回。
还是先找电话亭打个电话让老板出来接他好了,虽然很麻烦,起码安全。
就在这时,温良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点熟悉,可温良想不起来,在周围环境的烘托下,他觉得毛骨悚然。
他走得快,身后的人也走得快。
温良觉得自己等不到找电话亭打电话了。
看着前方的小巷,他心一横,直接跑了进去,那人也追了上来。
在走到巷子中间时,身后的脚步声消失。
温良小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空荡荡的小巷。
他舒了口气,想着刚才大概是顺路的人吧。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温良吓得后退几步。
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
他带着帽子,温良看不清他的脸。
“ 嘿,你的手机还要不要?”
男人声音低沉,他说着边晃了晃手上的手机,确实是温良的,“我为了帮你拿回来都跑到另一条街区了。”
对方说的是英语,温良听得懂。
在得道对方身份后,温良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松懈。
“谢谢你。”
见人家伸手递手机,温良忙接下来。
但对方并未如他所想一般把手机还给他。
恰巧这时他的手机收到消息,屏幕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温良看清了男人的脸。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愣住,手机也掉在地上。
温良想跑,却被他捂着嘴按在墙上。
忽然,腹部一疼。
开始像被针扎了一下,在看见腹部插着的刀时,温良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剧烈的痛感。
他抓着对方的手挣扎,对方猛地把刀拔出来,又在温良呼痛之前捅了进去。
男人放开了温良。
温良顺着墙壁跌坐在地上,他脸色发白,捂着腹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弯腰捡起手机,他的脸终于彻底暴露在光线下。
是沈木青,他从精神病医院里跑出来了。
沈木青看着手机锁屏,低头对温良说:“是陈嘉树给你发的消息,要我帮你点开看看吗?”
说罢也不管温良的反应,自顾自地打开了温良的手机。
“密码还是没改啊,陈嘉树说他已经到艾克赛斯了,问你在哪。”他边说边用温良的手机打字,“我帮你回好了。”
他蹲下身给温良看了一眼后便随意的把手机扔在一边。
温良知道沈木青真正犯病的时候看起来很冷静的,现在的模样估计疯得不轻。
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木青没回答,他擦掉温良额头的汗水,说:“你真该让那个意大利的小帅哥陪着你,不然现在也不会被我这么容易地逮到。”
“我在白俄罗斯的时候……”
“对,那时候就盯上你了。”
“沈木青,为什……”
为什么他跑了那么远还是找到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血液的流失让温良无力问询,慢慢的,他感觉不到痛。
只觉得头晕,呼吸不上来。
陈苒濒死的感受、陈嘉树每天的噩梦,现在,温良也体验到了。
五感慢慢离他远去,他紧紧抓着沈木青的手不放。
沈木青见温良的瞳孔失焦,贴心的靠在他耳边说:“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只报复我一个人。”
张凛的漠视和陈嘉树的戏弄却一律不管。
他把外套盖在温良身上,手穿过温良的膝盖弯和腋下把人抱起来。
肩膀部分的布料变的湿润,是温良在流泪,他呐呐地喊着,“妈妈……妈妈,不要走……”
.
陈嘉树看着消息,打了车便找过去。
天色已暗,他晃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看着那条地址,陈嘉树总觉得怪怪的,温良怎么会直接给他发地址,感觉不是对方的风格。
陈嘉树让人帮忙查温良的位置,他心里慌的厉害,打着手电筒四处寻找。
“他的手机信号还在艾塞克斯。”
“具体在哪?”
“查不到,有人掩盖了信号发射。”
说到这里,陈嘉树瞬间想到沈木青,这人不就是搞电脑的吗。
他接着问:“沈木青还在医院吗?”
那边响起键盘声,“医院那边暂时没有异常,估计是在的。”
陈嘉树找了好久,温良没找到,却在巷子里发现一滩血。
他很快报了警,来了两个警察,他们没当回事,稍微勘察了一下就让陈嘉树回去等消息。
陈嘉树第二天找到了温良所住的旅店,他告诉老板事情的原委,希望对方能带他去温良的房间。
老板在看了陈嘉树与温良的合照后,把他领到温良的房间。
里面摆着温良的东西,看起来不像是会突然离开。
老板:“他今天去了警局后就没回来,也没跟我打电话。”
陈嘉树:“警局?”
老板点点头。
陈嘉树又去了警局,却发现抢劫犯昨天就被逮捕了,没有作案时间。
他一路查到白俄罗斯,甚至找上了克洛伊,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陈嘉树要走,被克洛伊喊住。
对方问:“说了那么多,温良到底怎么了?”
陈嘉树笑道:“没事。”
查了好几天依然一无所获,陈嘉树回了艾塞克斯,把温良原本住的那间房租了下来。
陈嘉树住在了那里。
他每天起床第一件就是打电话问查消息的人,有没有温良的消息。
每次的回答都一样。
没有,什么都没有。
温良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他的消失也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不会造成水花。
陈嘉树尝试联系温煦,对方对温良长时间未与她联系没有多的想法,毕竟她从前就很少和温良有电话方面的联系。
温煦坦然平常的态度反而给了陈嘉树一丝希望,也许温良确实什么事都没有,他还在这个国家好好生活着。
逐渐的,陈嘉树开始忽视异样,忽视温良没带走的行李,忽视那条地址,忽视那条巷子里的血迹。
他开始变得嗜睡,而且时间越来越长。
有天醒来时,陈嘉树发现周围的陈设变得熟悉。
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四周,他想起来这是临海的公寓。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吗,那这个梦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恍惚间,他听见厨房有烧水的声音。
陈嘉树穿上鞋就往厨房跑。
他妈妈站在厨房。
“妈妈?”
孟汝安应声转头,见他醒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她端着面坐到餐桌,自己吃了起来。
陈嘉树恍惚地坐到沙发上,他看着周围,和温良走之前一摸一样。
茶几上有一个大塑料袋,上面写着某某医院放射科。
他抽出里面的诊断单,医师诊断写的是脑部肿瘤,良性,压迫脑神经造成嗜睡。
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孟汝安吃完面,坐到陈嘉树身边说:“别担心,做个小手术就能好起来。”
“我什么时候做的检查,我怎么不知道?”
陈嘉树又开始恍惚,温良是真实的吗,他经历的事是真的吗?
孟汝安解释,是他把陈嘉树带回国做的检查。
早之前她就知道陈嘉树去了国外,不过带在同一个地方待那么久倒是第一次,而且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出于担心,她去找了陈嘉树。
找到人时,孟汝安怎么喊也喊不醒。她吓了一跳,要不是胸膛还在起伏,会以为陈嘉树睡死过去。
孟汝安很快把他带回国做检查,得到的结果就是陈嘉树脑子里长了肿瘤。
好在不严重,摘除即可。
现在距离检查已经过去将近24小时,陈嘉树终于醒过来。
“我爸知道吗?”
“嗯,他昨天才过来看过你。”孟汝安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找温良,等做完手术再找也不迟。”她的孩子已经离开了一个,剩下的绝对不能出事。
陈嘉树住院了,等手术方案出来他就要做手术。
神奇的是,自从他住进医院便不再嗜睡,每天的起床和入睡都很规律。
医生听后却表情严肃地让他再拍了一次片,结果是情况更严重了。
晚上,陈嘉树做了噩梦,他再次梦到陈苒死前的场景。
他猛地张开眼,打开房间的灯。
看着病房熟悉的格局,他想起自己也曾和温良到过这家医院。
可现在对方却不知所踪。
陈嘉树给孟贤打电话,让对方过来接他。
“干嘛啊,那么着急。”孟贤晚上在家睡的好好的,陈嘉树一个电话三催四催地让他过来。
他无奈,但还是开着车来医院接人。
沈木青的事他有所耳闻,陈家双胞胎在事情中的参与细节他却是不晓得的。
所以时至今日,孟贤还以为他身边的人是他的发小。
“发小”上车就跟他说:“送我去见沈木青。”
孟贤道:“他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吧,吞药死的。”
陈嘉树感到一阵眩晕,他用力晃晃脑袋,可困倦感依旧不散去。
没时间去见沈木青了。
陈嘉树想,如果沈木青真的对温良下手,大概率会把他藏在两个地方,一是温良原本的家,二是郊区。
如果温良活着,应该是在家里。
如果……
陈嘉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对孟贤说:“去郊区。”
半夜车少,孟贤车开得也快。
到了那家废弃制冰厂,陈嘉树打开车门跑过去,拿了块石头几下把生锈的锁砸开。
推开门进去,他按照记忆找到了那个冰柜。
打开的了一瞬便立马盖上。
孟贤匆匆追过来就看见陈嘉树对着个废弃的冰柜发呆,他离得越近就越能闻到一股臭味。
皱着脸,他走过去拍拍陈嘉树说:“你来这干嘛啊,走吧,味道也太大了。”
陈嘉树看见了温良的尸体,已经腐烂了。
为什么温良的尸体会在这里?
是沈木青放的吗?
放在制冰厂的目的是什么?
是温良在报复他吗,报复他那天明明看见了尸体却不报警。
“他什么都知道……”
“啊?”孟贤没听清,估计听清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陈嘉树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往外走,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陈苒,陈苒!”
陈嘉树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医生正在跟他父母说着什么。
“妈……”
孟汝安见他醒过来,忙过去拉着他的手,“嘉树啊,你安心做手术,人妈妈帮你找,别担心。”
“好。”
陈嘉树困倦,他顺从着闭上眼。
身体好像也随着意识的远去变得轻盈,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手术开始,一整强光忽然打在他脸上。
心跳加快,陈嘉树睁开眼。
光的来源是窗外的太阳。
他正躺在床上。
周围一片洁白。
陈嘉树下了床,他感觉自己走路很吃力,好像很久都没有活动过。
走出房间,有护士模样的人路过,看见他醒了很高兴,念叨着他的名字说要去找医生。
陈嘉树见她跑开,接着往前走。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跟他隔了一层膜一般,所有的声音、触感、所看见的事物都失了真。
就像……
就像做梦一样。
他扶着墙走了好久,推开一扇又一扇,终于,他看见了温良。
他想,如果这是梦,千万不要醒过来
陈嘉树走过去,靠着温良。
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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