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处境地位,并非是他自己选择的,而是世道本就是这般的划分决定,兴许不是他打算独来独往,只不过他的过往与表现所见,世人也只是肤浅的觉得卿逸就是那般的等阶,故而定夺。
或许也是自己想多了,念酒不过是稍许收回神色,继续打量着如今的衙门内断案审理,但比起昨日所见,也不难发现,那妖物估计也是卿逸先发现,为了救人所以才让妖物先逃了去,而后那刀行道长恰好在那时外出察觉,便顺势将那妖物给收服抓捕了回来。
只不过期间毕竟是不清楚的,所以念酒也还是在静观其变。
那衙府高堂之上,不过是几个巡回,也都是些大差不差,念酒先前也是有见过的,这也便不足为奇了。
也无非是人证物证证人证言,简单陈述了一下当时案发时的场景线索,再将其串联起来,似乎一切也都变得不难查询,听闻他们所见,似乎这妖物忽然暴动,不单单是因为独自作案的缘由,更深层次的缘由,也还需要知会到同盟会之中商议,于是也只是暂且将这妖物给收服暂且关押起来。
刀行策不过几言,就将当时的过程讲述了出来,大概就是他先前就察觉到了邻城稍有不对,故而前来,也恰巧在客栈居住时察觉到了那妖物逃窜,且在那时还伤人了,之后就先去将那害人之物抓捕起来,也好在之后与后面前来的巡捕汇合商议,知会县令。
念酒听闻后才知晓原来昨日是这道长抓住的妖,直到那男子将证据交了出来,也是那只妖物,念酒下意识眉目一皱,不过看着就是手段也是直截了当,而那妖也是一个原型,差不多有半个人那么大的紫色蝙蝠,而且翅膀一张开来估摸也有一两米长,看着也是挺吓人的。
不过就是翅膀破了些,浑身上下好似也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不知道是那时的手法太过果断凶狠,还是因为这妖物挣扎的厉害,浑身上下也都是有着不少的伤口,估计是被击伤,如今眼下的模样仅仅只是奄奄一息,就连牙齿都给磕掉了些许。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道长的手段太直接了,也没有手下留情。
反正说来,那妖物估计也是不好过了,而昨日被这妖物抓到的人,查明之后才知晓是孰地一户贫苦人家的当家的,虽然说贫苦了些,但也算是有妻儿家室的。
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户人家的妻女也是来到了这里,面黄肌瘦看着也是贫苦,却还是得知消息后止不住掩面流泪,或许就连她也不知道原会出这等事情。
或许也是这世道常态,那户人家本来也是山上砍柴着去,结果后来收拾好后准备下山的时候打算回家去烧柴火看妻女,却在不知不觉间被那林中的妖物盯上。
更甚的是那妖物估计也是一时间没有打算直接将这男子赶尽杀绝就抓了去,而是故意引诱他朝着原本的家中去,所以也都在遛着。
但是那男子显然是知晓那蝙蝠妖的目的,而家里也是顾忌着妻儿,所以也就折返着朝着街道上面前去,一路从孰地逃窜到了邻城,兴许也是为了求生,毕竟领城的道士显然是会较为多些的,孰地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乡镇,也看不到什么修道之人,所以也为了一线生机,就跑到了领城来。
只是那时来到领城,也是天色不早,城门即将关闭,那男子看伤口也是没有来得及进去就被抓住,背后肩膀还有那伤口血肉模糊。
那蝙蝠妖也不知道是起了什么逗弄的心思,故而将人给从高处抛到了城里面去,之后的事情也就是在那时溜达了一会儿就俯冲把人给抓住,打算开膛破肚了去。
好在的确是来得及,察觉到异常的道长便前去,只是到底还是没有提前得知,故而尽管抓到了妖物,但人也是不能复生了的,他的妻儿得知了这消息,也是早早便跟随巡捕前来,原先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一天,哪里知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女子听闻也只是抱着孩子掩面哭泣,说着那后悔当初的话,若是早知晓是为了保护她们才不回家,倒不如一块去了才是,如何留的她母子两人生生在这世上生存,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那男子原先也是在山下生活,平常会砍柴采药或是做做伙计,而她们一家的生活也大多是来源于此,那女子偶尔也会做些针线活织些东西补贴家用,他这么一去,大抵是不好过了的。
念酒听闻也是知晓,或许这厄运专找苦难人,而在邪祟妖物较多的地方,受伤过多的也都是平民百姓。
毕竟富贵人家大多是在繁华地段生活居住,更何况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也是特地有寻过道长做法贴符或是卦算支帜,就算是有什么危险,也是很快就会察觉,家主主母之类根本就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常人便不一样了,他们也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着,平常已经是费劲心血,耗尽时间,又如何抵挡这些妖物。
便是报案也来不及,尽量收揽能人异士,但妖物总是源源不断,就算是伤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不单单是孰地之内如此,实际上就算是邻城也是有这等现象,乃至整个玄轩也皆是一同。
也并非是没有阻拦过,只是这妖物诸多,也是防不胜防,那天下的同盟会,尽管总的来说已有上千人参与,也有不少地方有立同盟。
但是道长本就是具有流动性的,有时到达别处有时有事务案件要协助,也是抽不开身,真正能够处理大件的案件危急的道长,也是甚少,其中还掺杂些浑水摸鱼的,里面也是鱼龙混杂,所以这些事情也是层出不奇。
念酒也还得知了这所谓的同盟会,原先也是自发开展的,为了也是在世道之中惩奸除恶保卫安宁,守护一方的,但是后来皇室得知后,也是有从政府之中每年补贴些银两的,也好算作是补给,也有皇室之人参与其中,但是也还是作用微乎其微。
这般不知是否是因为缘由,念酒也只是让小七将那所谓的同盟会的场景发送给自己观看一下,就见到大部分的同盟会都是和厅堂客宴那般的模式。
要么就是一处厅堂专门商议那些事情,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杂七杂八浑水摸鱼的虾兵蟹将,甚至还有的专门为了那朝廷补贴的银两而进入的,整天嫌这嫌那,一点儿正事也不干,和个蛀虫似的。
“哎呀、这朝廷也是一年比起一年扣门,这如今才下发这么点银两?”
“那可不是,大头的都是被那些趋炎附势的老赖给吃去了,我们这些也就只能从中抠抠搜搜的讨着些。”
“无非就是在皇室面前讨好拍马屁些,说几句好话罢了!要是我能够见到当今太子,还轮得到他们?!”
“就你?可别吹了吧!”那人一脸逾越的笑容,满面油光大腹便便的模样,“可别说太子了,就是这顶头的几位大道长也是见不到的去,这世道乱归乱,但是也轮不到我们讨好的。”
基层的同盟会之中,专门管事的也称为道长,只不过这一类的道长,通常也是看管罢了,实际上那些绝学真迹也不知晓多少,都是披着一层皮狐假虎威的蛀虫。
而再朝上看去,中层的同盟会也不尽然,无非就是有勾结党羽之式,如今除去太子,皇室也是有十几位的皇子与六七位公主,其中不难看得出,在这世道之中也是降妖除魔最为有利润利益,也会参透些人进去,与那断案训查的巡抚御史勾结其中,真的那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还是得仰赖大人,一点小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多多海涵。”
“那是自然,倘若同盟依旧有你这帮人在,也不惧那太子狐假虎威般的压制管辖,你我一同为主奉命,自当是为各司其职。”无论是奉承送礼,还是旁敲侧击,甚至这些也是司空见惯,想必在中下层这些事情也不少。
所以呀,同盟会也不过是外面说的好听,实际里面也是外强中干,甚至是分化派系乱作一团,见状念酒也都厌恶不想看下去。
不单单是如此,无论是其中的道长,还是那些名望子弟,都是一派的那般,根本就不是想着为了天下或是世道如何,也都是为了自己,为了那源源不断的利益与好处。
而监督的人也是一同同流合污,还还瞒着皇室作假,就算是上报的案件也是远远低于真实的案件,亏得朝廷每年大把大把的银两下放,全都是被吃的一干二净渣都不剩,结果实在事却没干多少。
这般想来,尽管不够片面,但多多少少也是见着些了。
只不过在这期间,那县令好歹也算是一位较为正直宽厚的,见那男子死状凄惨,而且还留有妻儿,或许是于心不忍,就将这邻城边上的一处住宅暂且搁置给她们母子,再补贴了些许的银钱,也算作是补偿。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里面会不会参合些什么,但到底在这位看似刚正不阿的刀行道长面前,任谁也是不敢造次。
念酒这般也好奇起这位刀行道长究竟是真的刚正不阿除魔卫道,还是说仅仅只是百姓之间所称,明面上的一个名头,目光也是不经意之间朝着那刀行道长那边打量了去。
而卿逸也不知短短一时间念酒究竟是明白知晓了些什么,只是见证那场景,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般。
或许旁人不知,但是所谓的言语漏洞,也不过是明面上面前看得过去罢了,所谓的在邻城附近搁置一处住宅,破庙也是住宅、那茅草屋也是住宅,只要是有墙有顶就可以。
至于所谓的银两,几个铜板也是,一寸粮谷也是,又怎么有人会反驳呢。
卿逸太清楚不过,这世道究竟是如何,单单是救也救不过来,并非是全是因妖魔诸多,更是这所谓的世道就是如此,三六九等名门等阶,百姓民生与权贵之世,世道悠悠,万古长青。
就算是身为道士也需要师出名门声名远扬,而看似受人尊敬的道长,除了少数加入同盟会的有些油水,实际上大多数都是穷困潦倒甚至是入不敷出的地步,自己的生计与补贴还要担忧,而这也就注定了,他们也无法接触到那些权贵世家,也仅仅只能在老百姓之间求得些许的铜板。
究竟是怎么造成了这一切的矛盾与纠纷,实际上也并非是对错可言,也不能究其缘由仅仅只怪罪一人,他们不过是世道之间的人民,仅仅只是川流之中的浮游,便是妄图改变,也是难如登天,因此表现与虚幻,其中的假象,也是因而为知,蹉跎披靡。
因此,在卿逸的眼眸之中,世人与此番也皆无不同,并非是独来独往,只是世道如此,他也无非是以身作则,持恒守心,蹉跎也好,磨难也罢,也皆由世道,左右不会太难,不入戏,便不会动情,自然是不会犹如感同身受,所谓的恼怒气馁,羞愤难堪,即是命数,也是劫难。
多经历些便是,也无他。
可是啊,如果念酒倘若知晓卿逸这般的想法,或许也是要与其争辩几分,无论这世道如何,也都该相信,可以改之,守恒持心无错,但也并非是游离世外可知,如若依旧如此,又如何能够悟得世道真相,究竟是一叶障目,还是盲者见惘。
只可惜,卿逸本就不会与人言谈。
就是念酒,也无法全然猜测到卿逸的心绪。
不过卿逸如今也不知晓念酒这边,尽管从起初开始,卿逸或许就算出了他与自己之间,兴许会比起旁人有更多的曲折起伏,但也未曾想到是何等,也不会觉得他们之间是能够让他改变改观,世道非如此,也未曾见过真正通透明了,不知上天,可谓让自己睁眼见证,一切因果,往昔循环。
或许此时此刻,他们彼此间的心境也截然不同,但能够邂逅见证,或许总是有转机,也有改变的机会。
究竟卿逸所缺失的是什么,是无法共情入世,还是说,他也只是漠视旁观望着,不单单是对于世人的漠视,也是对于自己的漠视,似乎卿逸也并不在乎自己遭遇的究竟是什么,他或许需要一个人带着他,让他争论生气,才会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人皆是人,也知晓人的缺漏,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明白,所谓的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是入道,还是出世,无非一念之间。
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究竟谁才是一旁坐看,也还未知晓,显然的是,如今的他们也皆不是入戏者,尽管见证,尽管知晓入身、共情,但也并非是自己经历的一切,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才能够明晓所谓的苦难究竟是何。
毕竟他们也是在旁边看着,别人看不到他们,但是他们也是能够看到情况的远远不止所见。
如今的相遇,如今的遭遇,究竟是命定,还是早有策划的阴谋呢。
他们也只是这世道的小人物,没有所谓的救世主天命之子的称谓,也无法撼动天地改变秩序,仅仅只靠着一腔孤勇,或许什么都做不到,但是如果没有那一腔孤勇,却也永远都无法成为坚韧的人。
这么说来,一切似乎也都已经有了预料,也不难想出,念酒只是垂眸望着人群散去,也都是散开离去,却也明了,估计昨日阻拦了妖物伤人的就是卿逸道长,而后来前来抓捕妖物的人,也是这位刀行道长就是了。
怎么说着,心里本不打算如今见面,如有这机遇,见上一面也无妨。
念酒只是将目光移到了刀行策的身上,见到他外衣胸脯上面解开了几个扣子,露出了些许较为小麦色的皮肤,显然是习武多年的身板子。
看似魁梧却粗中带细,那双居高临下却带着严峻冷漠的褐眸也只是不经意的朝着周围打量去,见念酒的目光朝着自己这边移过,念酒的目光也并非躲闪,只是那般直勾勾的望着他,自然注意到的。
大部分时候,世人也不过是以自己的眼所见,自己所看到了什么,怎么理解参悟,就会进而怎么思索。
这就是目视,而心见却较为难得,尤为是客观公正的所看,并非是掺杂了其中的个人意愿与策划。
念酒原本还是打算与这位道长先认识一下的好,只可惜,念酒的想法到底也是落空了些。
毕竟当时,刀行策的目光朝这边望来,也是先看到了另外一位老友,念酒察觉之后,也只是挪动了一下目光。
见卿逸道士察觉到后,也只是先行移开了目光,便打算先离开。
念酒察觉到卿逸道长似乎也是与这位刀行道长认识,只不过如今的场面看着,似乎好似并不打算问候的模样,念酒见状才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唇角,觉得颇有几分有趣。
但是卿逸道长都离开了,念酒也不好多待,也就适时顺从带着小丁一块跟了上去。
刀行策见到他们跟着卿逸道长离开,才似乎注意到了他们两人,不过也还未来得及多看,人也就都离开了。
这般下来,刀行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只是逐渐蹙眉,望着那还在地上被五花大绑打了死结捆起来奄奄一息的老蝙蝠,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厌恶的又皱了皱鼻子,才嫌弃的拎起那绳子。
大抵也是真的嫌弃,不过道长嫌弃妖物,这倒也是难得的罕见。
不过也不是惧怕,估计就是纯纯的厌恶嫌恶就是了。
可惜念酒他们走的快些,也就没有注意到众人散去之后,刀行策那十分精彩的一面,毕竟平常五大三粗不苟言笑的壮汉忽然露出这幅丰富的微表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至于之后,念酒先跟随卿逸道长从衙门内出来之后,也是一手拉着自己家小徒弟,一步一步大步跟着上去,衣袍也是随着动作起伏舞动,活脱脱的有点像个跟屁虫就是,不过还带着一个啦!
好在在离开衙门后,卿逸道长也是放缓了脚步,或许也是等候般。
念酒见状也是一眼便知晓卿逸道长是在等自己,也是加快了息脚步,上前后才松开了拉着自己小徒弟的衣袖尖尖
念酒扬起一个笑容来,似乎觉得还蛮新鲜的,“卿逸道长,昨日的事情原来是这样呀,看来我还是去的不是时候。”
这话说的有些却歧义,念酒见卿逸道长眉梢为微皱,也只是顺着接话到,“毕竟都没有帮上道长的忙。”
这般才见到卿逸道长面色没有那么严重了,不过念酒还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
怎么到了最后的时候,这卿逸道长反而是变了一副表情,一看就是有什么大瓜的模样。
念酒这好奇心又开始了,虽然八卦也是卦,但是对于这个事情,念酒觉得自己还是要知晓些的,毕竟知晓总是比起不知晓的好。
刀行策这位道长和卿逸道长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念酒毕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虽然卿逸道长一副不想认识那人的表情,也是故作不认识。
可是念酒怎么觉得,在那位刀行策的眼里,看到卿逸道长的时候却反而是看到了什么救星那般,虽然不是很明显,不过似乎比起刀行道长平常的态度也是好上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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