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酒见到他慌慌张张的模样,也是不客气的笑了出来,却也是知晓这种青涩而真挚的模样,在世道之间也算是少见了。
毕竟这个世道之中,又很多东西都在磨灭打压着真挚与青涩,强迫他们要尽快成长,要尽力去做、要完成的很好,他曾经见过很多,在学塾里面也有很多,只是他通常当做不知道,仍然维持着表面的伪装。
“小丁现在就很好,我以前在学塾里面遇到的未尝是好的,有同窗打压、也有三六九等贫贵之分,还有同窗之间的陷害与诬陷,能够有些好友是一回事,但是也有缺陷也是一回事,所以就算是在学塾里面,也很少有像小丁这样的人,那时很多人都是不得不成长,也不得不去尽力而为。”念酒只是移动了一下桌案上面的茶盏,却只是在沾了些水在桌案上书写了几句诗句。
“就算是这样,那些所谓的琴棋书画骑射诗艺也都是需要比试排行,就连世家子弟也是需要去根据家族的要求去做,甚至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得不放弃所喜爱的,在之后结业了也还是会不得不去结交达官贵人,还是得去曲意逢迎,甚至会被催着成婚与自己不爱的人度过一生,便是有喜欢的人也不会轻易表露,要收敛知礼,隐藏表下。”
大抵小丁也未曾经历过那些事情,毕竟小丁也只是勉强认识些字,还是跟着老爷才会稍许学上些,也自然是不懂得那些科举学塾里面的事情,也只是片面的了解到些许。
只是现在一听才知道原来学塾里面还会有那么多的事情,而且还要学那么多的东西,虽然听起来很厉害,但是小丁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听起来好像很难的模样。”那些勾心斗角阳奉阴违的事情,想想都是做不来的,也是不能去做的。
毕竟小丁平常的事务与活也都是千篇一律习以为常,身为小厮伙计也都是一辈子的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没有想过出去看看什么的。
平常老爷赏些较为贵重的东西也都能够高兴一天,如果让自己去尝试那些,估计小丁也是觉得自己做不到的。
普通人担忧钱财,想要公平,不被剥削欺压,而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只是想要自由与尊敬,不被压迫禁锢,或许每个人的人生不同,但是无论是那种人,实际上也都是不容易的。
小丁反倒是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比起那般的好些。
虽然说最初也是觉得恩人很厉害,但是小丁也是片面的知晓恩人会的很多,也救过自己,知晓他是从别的大陆来游历的,却也并不知晓那些事情。
而念酒也是知晓小丁所想,所以也就没有再接着讲下去,毕竟之后还要入朝为官,还要去彻查案件,也都是九死一生变动颇多,一不留神便会有性命之忧,念酒都遇到过好几回了。
更何况还有王朝更迭时过境迁,说来也未必会理解,更何况小丁现在兴许会比他们好,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对于喜好与安逸也都是不同的态度。
至于之后又稍微聊了些时候,念酒也是见时候不早,便与小丁言谈,小丁虽然意犹未尽,却知晓自己叨扰许久,便起身打算告辞离开,将桌案好上的东西整理好之后与念酒道别。
之后时辰已过,在第二天的时候念酒起来后也是见到过那位卿逸道长,只是在走廊处看到他时仍然是那一身的灰色衣袍,念酒也不免想着,是不是他带的衣袍都是这个款式颜色的。
但是想想自己或许也没有带多少衣物,大抵也是知晓民风民俗不同,毕竟要融入进去,所以也是想着在这附近买衣物就是。
于是在晨早的时候,念酒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见到卿逸道长看似刚刚用完早膳,便过去打了一声招呼。
“道长好巧呀,你也在这里。”见卿逸不是很忙,就主动询问。
“今天是要出去吗?方便我也一块吗、正好要去采买些东西。”念酒只是扬起笑容来说到,毕竟早上的天气正好晴朗灿烂,金黄色的余晖方洒落大地,连带着心情也是好上了许多,便也顺势提议道。
“如果是要去查线索,我也可以一块跟着去,采买东西不怎么着急的。”
念酒兴许也是知晓道长有他的事情要办,便也提议道,“虽然说独来独往挺好的,但是偶尔有人帮忙也是不错的,我可以帮忙打打下手,而且两个人总是会方便点,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让我帮忙,就算作是之前道长帮助我的恩情。”
听闻了念酒的言语,卿逸道长也并不是很意外,却还是回眸望了念酒一眼。
大抵原本是不打算带着念酒的,但是听闻念酒说的话的确是有些道理,更何况还提及到了之前自己那时恰好相助,说是要回报恩情,就算是卿逸道长在世道游历许久,也是很少见到有主动被救后愿意帮忙或是相助的人。
知恩图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卿逸道长稍许思索也便默许了。
毕竟念酒说的的确不是没有道理,更何况讲求因果,如此这么一来,他将恩情还完,自己也替他寻到了帮助,之后分道扬镳也算是因果结束,之后的事情也不必继续牵扯起来。
于是之后念酒也就与卿逸道长一同出去了何府,毕竟知晓天明时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念酒也是有询问过昨日卿逸道长出去追那鬼魂的事情,毕竟大抵也只有卿逸道长明了。
卿逸听闻念酒的言语,本不想回答,只是又想起之前毕竟是与念酒有些牵连,他担忧也是在所难免,也只是抿唇稍许解释道。
“逃了,但也不敢再来。”
“哎?”念酒有些没有想到,毕竟卿逸的能力而言也不会说是抓不到,但是说是逃了,估计也是有些什么别的缘由。
不过如果能够逃走,估计那个鬼魂还是有些金蝉脱壳的能力,“是受伤了吗?”
这样一来,估计她不敢再来,要是想要再抓到,也还是得去找线索才是。
“嗯。”卿逸淡然应了一声,他早有准备,在那鬼魂逃离之后也是有设下追踪,现在也就是为了这事情而备。
只是如今时候尚早,还是得等傍晚才好行动。
于是在念酒与卿逸一同在街道时,便看到了一处医馆,或许也是需要采购些什么物件,卿逸也就率先进去了,或许也没有说是否让念酒跟着一块进去。
念酒看了看也知晓自己估计帮不上什么忙,医馆内诊断配药也不会太快,见到旁边有裁衣铺子,便想了想之后在门口等候了一下,就拐个弯转而先去那边换了一身玄轩大陆的常衣,也购置了些平常换洗的衣物。
于是在之后等卿逸出来,便见到念酒换了一身衣裳,也将平常用发冠冠着的发丝用红绳系了起来,算作是扎了一个马尾辫,而且也将昨日拿在手中的配剑一块放在腰间佩戴,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袱,并且站在原地散漫等待着,也是为了等自己。
若不是还在医馆原地等候着,卿逸大抵也是不会那么快注意到他的。
见到卿逸出来,念酒也并未言语什么,只是眼眸之中的神色却稍许亮了些,扬起一个笑容来望着自己。
卿逸却从中看到了些许的期待,原先还不明所以,直到念酒将自己怀里系着的包裹递给了自己,才扬起唇角笑道。
“给你买了身衣裳,毕竟成日穿着道袍,若是平日有什么行动也容易被人认出,不若偶尔换一身,也方便些。”
卿逸只是看了看那递给自己的包裹,却并未抬手去接,只是盯着望了望,大抵心里也是想着无功不受禄。
念酒却好似知晓他的想法,于是只是将那包裹朝着他面前推了推,边说边放到他的怀里。
“哎呀呀,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毕竟都已经买了,就算作是之前道长出手相助帮助我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赠礼就是,我反正也是出来一趟,人生地不熟的跟着你也放下心些,也不是说真的要干涉或是帮倒忙之类的。”
大抵念酒的确是有着七巧玲珑的心,纵使表面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却意外的仍然觉得欣然。
充分考虑到了卿逸心里所想,也替他解了那些忧虑,虽然说他所想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但是他的确是担忧干涉太过,也育人过于熟识会招惹什么不可避免的事情,兴许也是与他自己原先所想有些关系。
但是的确是有担心会被帮倒忙,或是牵连太过,但是那份的恩惠相报反而也符合了卿逸所想的不相亏欠。
本是尘世之外的人,若是要入红尘,那定然不是什么好法。
修道之人亦然如此,故而注重分寸关系,也从未与人有过什么太过亲近的关系,人生不过是寥寥数十年,一切朝夕都在改变,他们本就是该置身事外不被侵染。
或许在外人面前他们就是那高高在上不可沾染的世外之人,又怎么能够被拉下来坠落到人迹之中,入了凡尘。
卿逸如其字,本不该在乎什么,也不会去注意什么。
可惜呐,念酒又如何没有见过这种人了?所谓的远远高挂,所谓的修道之人,他曾经可是见得多了,就连几位好友也是有相似般的神色身姿,他既然能够与曾经那些人熟识,如今又如何不能够拿捏其中?
所谓的因果轮回,所谓的不想亏欠,也不过是卿逸自己所希望,于是念酒便按照他所想而办。
只是这所谓的恩怨牵连,又何尝是一下两下便能够偿还的呢?接触的越多,便容易有联系,更何况若是自己得了什么利,又在不甚之中救下了他,那么这所谓的恩恩怨怨那可就没有那么好算清了。
虽然平常卿逸装作并未在意什么,但是念酒相信自己说过的话,就算是他不甚在意,对于些许有趣的也会上心或是感兴趣几分。
于是在将衣物赠给了卿逸道长后,卿逸倒也只是觉得拿着有些繁琐,于是便将衣裳换好之后才出来,将之前的灰色衣袍给收到了乾坤锦囊之中,念酒见状也只是看着他那副翩翩公子却严峻肃然的模样稍许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么一换衣裳,还真的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但若是说像是公子吧,却也太出尘了些,可能是念酒给他选的衣裳是较为深色的,虽然不是灰白色但是也是沉黑色的,修长健硕却还稍许有些衣诀翩翩的模样,就算是一身黑衣也是有些仙风道骨般的出尘而正气,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那般的入尘寻常。
只是想到出家人本就是不在意这些外物,念酒原本想要夸赞些的心情也只是少许压抑下去,如同以往般也没有问他之前的道袍去哪里了,念酒也只是在路上陪同提及了些曾经的事情。
只不过他可不是傻傻的说起那些曾经认识的道长或是仙尊,什么修士金丹或是大灵魇魔,虽然他的确认识,但是还是不说为好。
只不过念酒对于卿逸这个名字有些兴趣,便提及:“我曾经在缘衣也有结识几位好友,名字也是挺有蕴意。”
“尘埃之处生光辉,莫影之中见金浮。”念酒原本还想说些,只不过见他好似真的不在意,便只是闭上了嘴。
念酒有些玩味般望了他一眼,便朝着周围打量着去,见到街道上也是有卖符纸八卦镜之类的,念酒也只是快步上前停驻望着,也上手拿起把玩了一下。
见那摊铺后面的商贩还是有些慢悠悠打瞌睡的模样,显而易见这些东西还是挺好卖的,都不需要叫嚷推销。
毕竟如果是真的相信与需要的人,也不会等着别人来推销,自己便会主动前来。
而玄轩百姓本就是为了求心安,朝廷都提倡这些鬼怪神力之说,这些东西也不是昂贵到买不起,所以估计也是每家每户也会留着这些,也是为了心安。
只不过说来,大抵这里所谓的鬼神还真的是不少,起码比起别的大陆还要多上不少。
起码鬼神就有成百上千个吧?那还真是不得了的呢。
见到念酒对那东西有些新奇兴趣,卿逸也只是跟了上前来,轻瞥了一眼那符纸铜镜,却只是诚然道。
“没有什么作用,最多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画符。”无非是一张黄符纸,上面再用上红墨写上些别人看不懂得又觉得深奥的字迹,无论是什么佛经道书或是人人皆知晓的经典句子,也并没有什么用处,本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念酒听闻只是有些意外,兴许没有想到卿逸会心直口快如实所言,只不过想想实际上卿逸道长自己也不甚了解,大抵也是和何老爷所言,之所以会得到这个名号却与同行不相同,也是因为其不愿意与其同流合污罢了。
所以面对这种不尊重道法佛说,虚假的符纸符箓之类的,也是不大喜欢。
只是小商贩毕竟也是做生意的,你不买可以,但是你不能说他家买的东西可不管用,这可不是啪啪的打他的脸不是吗?这么一说那小商贩也就立马睁开眼睛起来了,好似要和面前的这个家伙讨论讨论。
只不过那商贩也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道士来,而且刚刚念酒给他换了的那身衣裳看着也是常人般的姿态,那商贩一时间只是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出尘,倒也没有多想,嘴巴子便叽里呱啦的开始说了起来。
念酒看到这番的场景倒是有些觉得有趣,毕竟一个是讨生活的外行人,一个是行道几十余年的道长,也是不知道那场景会是怎么样的。
只不过念酒也是笑眯眯的在一旁看了看,也才出来做和事佬。
“好啦好啦,无非也就是生意人,大家买卖也不过是图个心安顺遂,也都是为了生活与安宁,没有什么好吵闹的,不若这般,我替他赔个不是,这几张符纸我买下来了,再加上一块八卦镜如何?也算作是赔礼道歉。”
毕竟若是真的要争论起来,卿逸道长知晓的那些内行情况那商贩兴许也不懂得,而商贩也是觉得面前这是个打扰自己生意的人,他们两个也都是各执其职相互立场,真的吵起来也是不好化解的。
于是念酒也便当做事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将那几张符纸收下后将铜镜放到了自己的衣裳内收好,才将几两碎银递给了那商贩,这般一来,商贩见到有生意也收钱了,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挥挥手让他们买了之后别打扰他做生意就是。
念酒也只是笑着将那卿逸道长拉走,只不过也是知晓卿逸道长现在心里可不痛快了。
毕竟自己也是向着商贩说话,只是表面说的好听,实际上嘴上说着他们商贩不容易,但是刚刚收钱的时候可没有见到商贩手软,就那几张没有什么用处的符纸和一枚铜镜就收碎银,哪里不贵了?这做买卖玄学可不得是赚大发了去、利润可不低呐。
只不过念酒也是难得和颜悦色,毕竟他本来也是买来玩的,好看也成,有钱难买我高兴嘛。
但是卿逸却觉得念酒就是个冤大头,而且若不是念酒上前去看,自己也不会跟上去,他从来也都没有走进那些商铺,就是知晓那些都是些虚假的东西,也清楚是没有用处宰人的。
而且在念酒没有上前去的时候,有人买了比念酒还多的物件才花了一两多的碎银,这不是活脱脱的宰客?
若不是念酒初来乍到,卿逸都担心之后念酒估计也是有被宰的时候了,本地人也都是见到外地人好欺负,更何况是从别的大陆来的新客,又不懂得这些,那不得好好宰上些,估计之前也是这么什么东西都没了的。
只是见到刚刚念酒拿出银子,卿逸也不免疑问,“你有银子?”
“啊?”念酒听闻他的问话,才接话道,“向何老爷借了些,这不是要上街买衣物干粮嘛,之后路上也要备上些。”
不说念酒也都忘记了这茬,更何况刚刚自己给他送衣物的时候他怎么没说?现在自己买了才说?
“你还需要些什么吗?我给你买。”
念酒也只是顺势问道,毕竟之前听那何老爷说的,估计这位卿逸道长身上也没有多少盘缠就是,去除魔卫道也不收钱,就算是道士也是需要银钱生活的嘛,于是也只是很真诚的发问。
卿逸道长却不明,刚刚的衣物便算是了,还要给自己什么,那不是亏欠了吗?于是还打算义正言辞的拒绝,却被念酒看出接话道。
“道长不会觉得我赠一件衣物便是报恩了吧?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救命之恩,倘若这么便算了,就是道长觉得尚可我心中也不会觉得满意,反倒是亏欠颇多,于心不安的。”
念酒一本正经说着好似理所应当般,只不过心里的算盘可是打的啪啪作响,毕竟这所谓的恩情人情,可不是那么轻易便可以斩断的,更何况若是要有牵连,那可不得将人情再更上一层楼。
但卿逸道长倒也真的是出乎意料,根本就不在意念酒所言,只是蹙眉应答,“自然。”
念酒原本觉得有希望了,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义正辞严地开口。
“我觉得还了便是,也不必过多牵绕。”卿逸说着只是望着念酒,少许严峻,“若你觉得还不完,便算作我所托,离我远些,莫要有何纠葛,此事办去便再无纠葛。”
卿逸原本还是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本就是修道之人,不好与凡尘之人有太多纠葛,送衣裳便算了,因为刚好合身,他便收下了,至于其他的也不必再有什么。
但是看到念酒听闻之后还稍许呆滞沉思之中的目光,也还是轻叹一声觉得他想来是已经听懂了。
不过念酒又怎么会是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见到走恩情偿还这般行不通,也之顺势卖可怜装惨兮兮,也是希望自己这幅有点绿茶的模样能够唤了他一点犹豫来,好歹也是得让自己跟着吧?
“只是……虽然道长说的是,只不过如今眼下我也无处可去,本就是出来历练游历,也不好在孰地何家待太久,况且本就是道长相助的缘故才暂住何府,如今四下无人举目无亲,距离缘衣也太过路远,若是这么轻易回去也是毫无所获,徒然惹得旁人笑话了去。”
“如若道长愿意,让我跟着道长学学也是好的,正好也可以一同游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念酒也是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道长若相助,便是来世作牛作马报答道长也好。”
说着说着,念酒也都察觉到自己说的太过了些,但是要做出那般的娇滴滴模样委实是有些难的,念酒都不敢叫小七帮忙看看自己隐藏了的好感度了,怕不是现在一直会持续下降了去……毕竟他看到了卿逸道长不断蹙紧可以夹死苍蝇的眉头了。
怕自己不是诚心恶心人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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