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渊暗河结界,司魔星君前来接应。司魔星君对着雷曜与泥罗柔拜了拜,面色局促,“两位上神,近日四海八荒仙魔聚集恭贺魔尊次子千岁生辰,下官公馆被征用,现下馆内只剩一间上房,还有……还有一间茅舍……”
“星君……”,雷曜双手并拢回拜,“我等来迟,幸得还有茅舍”。
司魔星君见雷曜没有不满之意,松了口气。
有器皿碰撞发出快慢不一却始终音调相同的声响,似从古老遥远之境传来,带着某种讯息不被破译的无奈与不甘,百般熟悉,又千重陌生。
“星君,这是何声?”泥罗柔觉着自己好似在何处听过。
“泥螺上神,这是西渊独有的风转笼”,司魔星君热心为泥罗柔详细介绍,“由三根玄丝牵拉三个独立的空心长圆桶,最后共系一柄,若有风经过便发出清脆平和之声”。
雷曜是来过数次西渊的,“星君,上次下来在魔市看到有卖,不知如今可还有?”
“有的有的,上神好记性”,司魔星君笑容可掬,“上神若是喜欢,无需买它,下官馆内尚有不少余存”。
到了公馆,泥罗柔入住上房,雷曜与仙使跟随司魔星君去往茅舍。茅舍旁几只黑魔犬在嬉闹,两位紫衣仙使双腿不由自主有些发软,黑魔犬疾速如电,被咬上一口轻则丧失半身修为,重则仙根断毁。
司魔星君看见黑魔犬亦是心头一紧,黑魔犬伴行魔尊,并不常来公馆,只受魔尊之命来取过两次天宫行文。
雷曜双眼紧盯最中间那头黑魔犬,黑魔犬也竖着双耳看着雷曜。
对峙片刻后,黑魔犬放下耳朵,转身带着其余魔犬离开茅舍。
司魔星君长舒一口气,不管是上神雷曜还是魔尊玺炎,他都得罪不起!若有事发生在他的管辖范围,他跑不了罪责。
“上神……下官备了薄酒……哎?上神……您去往何处?”
司魔星君看着雷曜一挥衣袖便闪没了身影,摸不着头脑……
两位紫衣仙使摇头表示啥也不知道。
公馆上房内,泥罗柔刚坐下拿起碟中一块五色花瓣仙米糕,房门便咯吱被推开。
“噌!”,来者挥开鎏金黑羽扇,一派王者风范,扬着下巴并不言语。
泥罗柔一口吃掉仙米糕三片花瓣。
被无视的邑珩“噌”地合上羽扇,边走边叨叨,“吆,今个本君是遇到瞎眼的了”。
等到邑珩走到泥罗柔眼前,正拍着手上糕屑的泥罗柔佯装受惊,指着自己的耳朵和喉咙,摆摆手。
仙米糕有点干巴,泥罗柔给自己斟了杯茶,又用手势“问”邑珩喝不喝?
邑珩看着一脸真诚的泥罗柔,自顾倒了杯茶,沉思着如何让这个聋哑仙女让出房间,他已经信誓旦旦允诺南波娅一定搞到司魔星君公馆上房,但是不会手语啊!
泥罗柔默默吃着仙米糕,猜测这个鹰冠束发身着灰袍的青少年是魔族还是谛听一族,她来时也是做了些研究的,记得鹰冠是魔族象征,而灰色依照殿官所言只谛听一族可穿。
邑珩拍拍泥罗柔肩膀,示意看着他,泥罗柔便静静看着他表演。
邑珩指着泥罗柔,用两指做出双脚行走的样子,然后从腰间香包掏出一个泥捏的女娃娃,放到心口,还吧唧亲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泥捏的女娃娃,指了指房间,做了个睡觉的动作,最后呼啦啦从袖中掏出一把灵石推到泥罗柔面前。
原来是想让自己让出房间给他的心上人,泥罗柔低头扒拉灵石。
见泥罗柔低头扒拉灵石,邑珩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灵石数完了,泥罗柔摇摇头。
邑珩了然,脱下鞋子,从鞋底抽出一张金箔,这可是能换不少灵石呢。
泥罗柔看着天真多金的邑珩,有些骑虎难下,原是见他桀骜逗逗他,现在倒变成自己为难了……
“汪……”,黑魔犬在门口弱弱吼了一声。
邑珩颇为不耐,“呀,催什么催,事儿还没办好呢……”
黑魔犬哀怨低吟。
泥罗柔莫名丢了一块仙米糕给黑魔犬,熟稔得好似丢了千百回,连手臂都有了记忆。
黑魔犬一口吞了落在鼻前的仙米糕。
然后,另一只黑魔犬摇着尾巴走近泥罗柔,泥罗柔忍不住又丢了一块仙米糕,得了仙米糕的黑魔犬乖巧让位给另一只黑魔犬。
邑珩看着这跟喂狗似的聋哑女仙,内心震惊,黑魔犬向来只吃他大舅给的东西,连自己丢的肉骨头都不瞅一眼。
雷曜赶来的时候,泥罗柔正玩得高兴,许是太高兴,竟忘了自己装聋作哑之事,边抛出仙米糕边宣布,“最后一块,谁抢到就是谁的”。
“汪……汪……汪……”
5条黑魔犬双脚朝天仰头争夺仙米糕,仙米糕落到碰在一起的黑鼻子上。
邑珩咽了咽喉咙,他还从未见过此等场面,黑魔犬虽形体相同长相相似难以区分,但还是有犬领的,日常得了食,都是犬领分配,今个会为一块仙米糕乱了章法?若是这样,黑魔犬也不可能以傲骨骄姿只伴行魔尊。古怪,一定有古怪,邑珩提起黑魔犬,看着它们的眼睛,查看是否被蛊惑,倒是未被蛊惑,但这咧着嘴的诡异笑容又是什么情况?玺珩要疯,缠了大舅许多时日才得了黑魔犬伴行壮威,怎滴就变得傻不拉几了,回头定然要挨大舅一顿批。
泥罗柔看着邑珩抱着黑魔犬塌着肩,凑到他跟前,戳了戳他,“喂……你怎么了?”
“唉!”邑珩叹了口气,又忽然反应过来,跳脚大喊“你……你会说话!”
“我不是故意的”,泥罗柔蹲下抱起一只黑魔犬,“看在我喂你的黑狗面上,你就别生气了”。
“啊!”看着黑魔犬任泥罗柔揉搓,邑珩抱头,黑魔犬凶猛威武的形象在他心中哐当破碎,让他以后还怎么直视黑魔犬。
看着泥罗柔与黑魔犬互动亲昵,雷曜怀疑自己眼睛被施了法。
尾随而来的司魔星君听到邑珩惊慌大叫,心咯噔一下蹦老高,连忙进门看发生何事,等发现脚下趴伏着一只黑魔犬,已经来不及收脚,只能尽力往上提,“神君救我!”
黑魔犬在被踩的前一秒躲开,司魔星君劈出个一字马。
雷曜上前拉了司魔星君一把,司魔星君呵呵大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个不错……不错”。
泥罗柔憋着笑附和。
“星君……”邑珩指着泥罗柔与雷曜,“他俩一起的?什么阶品?”
司魔星君合掌做了个魔族礼仪,“珩君,这位是天宫雷神,这位是泥螺上神”。
邑珩不可思议看着泥罗柔,“螺族也能飞升上神?还是泥螺,怎么可能?”
邑珩进门就看出泥罗柔真身不过小小泥螺,便认为她不过仙侍,最多是仙子,现下被告知她是上神,与她一起的是雷神,饶是他是魔尊侄子,也惊了,看来搞不到上房了,又要被南波娅鄙视了。
看着邑珩与黑魔犬离开的背影,泥罗柔竟有些不舍,“这孩子是谁家的?”
“西渊魔族五公主玺润与谛听族长谛听西屿的长子,名为谛听邑珩”,雷曜走近泥罗柔,“众仙魔尊称一声珩君,现年约莫九万岁。听说你借了西渊年史天鉴,连这个都不知道?”
西渊年史天鉴?泥罗柔只看了书皮,“你看了就都能记住?”
“当然,过目不忘是最基本的术法。”
泥罗柔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
“喘不上气……”泥罗柔捶着胸口。
“怎地忽然如此?”
“不知道……”,泥罗柔轻轻摇头。
司魔星君看着泥罗柔难受的样子,“莫不是上神对黑魔犬过敏,上回水神来西渊只是碰了一根犬毛便这般症状”。
“确定吗?”雷曜想帮泥罗柔顺气又不敢伸手。
司魔星君尴尬,“不确定”。
雷曜掏出随身携带的瓷瓶,找出绘满图腾的那瓶,打开瓶盖只倒出一粒乌黑药丸。
司魔星君倒吸一口气。
泥罗柔皱眉,药丸看着就苦,她不想吃,“这什么?”。
不等泥罗柔拒绝,趁着她张口的时机,雷曜将乌黑药丸喂进她口中,“吞下去就不苦了”。
泥罗柔只好咽下去,一股清凉之气从喉间蔓延,所到之处皆轻松舒畅,并且眼中事物也清晰了许多,“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雷曜见她恢复气息,收起瓷瓶,带着司魔星君一道闪身离去。
泥罗柔愤愤叉腰,“他脑子有病吧”,喊完又有些心虚,直觉这丹药不同寻常,咳……她原本只是想诓他那瓶养生丸而已,谁让他令她生气,而她又奉行生气就上当、生气就吃亏的理念,便决定诓他一瓶养生丸解解气。
休息一番后泥罗柔与雷曜随司魔星君一道前往火海席宴,司魔星君介绍道,“西渊眼下由魔族和谛听一族分管,谛听一族西渊这脉得了两子三女,长子谛听西屿继任族长,次子谛听西澜先天双腿残缺,长女谛听西韵嫁与东荒魔族太子邑渡,次女谛听西栖违背族训脱离族籍下嫁东荒翼族,幺女谛听西黛两万年前不知何故得了失魂症,昏迷不醒至今”。
“……”
前面有青葱魔女推着轮椅,轮椅上是着灰袍的俊秀男子,想来便是司魔星君口中说的谛听西澜了,泥罗柔与雷曜一行放慢了脚步,边走边看西渊诡树摇摆枝条吹着喜乐欢迎来客。
身后倏然有幼童奔跑,堪堪撞到泥罗柔端着礼盒的臂膀;泥罗柔措不及防,眼睁睁看着手里的盒子飞出去,在即将砸到推着轮椅的魔女时被雷曜眼疾手快接住。
“嘟拉,不要乱跑!”
身披孔雀翎羽的女子牵着头戴蓝宝石冠的孩童疾步追赶而来。
被女子牵着的孩童无辜仰头,“阿娘,我没有乱跑啊!”
女子看了眼身侧的儿子,又重新呼唤,“啦多,再乱跑我让你父君没收你的弹弓!”
看着一前一后完全相同的小脸蛋,泥罗柔面露惊喜,竟然是双胞胎。
孔雀翎羽随女子的脚步流溢着特有的光泽,华丽却不奢靡,雍容得恰到好处。
司魔星君躬身参拜,“下官司魔,见过翼君,见过小殿下”。
女子示意司魔星君起身的同时看向泥罗柔,“孩儿正是顽皮的年纪,惊扰神君了。”
“无妨,是我没拿稳”,泥罗柔拍了拍礼盒,“还好,左右没落地”。
有了此番交集,不好争先抢后,便都一道同行。
“小舅,你什么时候再去南荒,我搞了一个超好玩的东西……”,幼童凑到谛听西澜耳畔低语。
听闻幼童对谛听西澜的称谓,泥罗柔了然身旁这女子便是下嫁翼族的谛听西栖。
“我这两个孩子,若是不出声本就难以辨认”,谛听西栖言辞嗔怪,“还故意学着对方,真是头疼”。
泥罗柔看着两个幼童,只觉甚是可爱,与泥小巴似乎年龄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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