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夏第三次在工作中途走神。
对面西装革履，面容俊秀斯文的男人注意到他的失态，跟着看到他无名指上多出来的戒指。
“虽然这样有点失礼，但我不得不提醒一句，工作期间禁止走神。”
汤夏敛眼，不见半分窘迫:“我是老板。”
同样是老板的商玉失笑:“好吧好吧，只是我实在好奇，这枚戒指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一直走神。”
汤夏用指腹缓慢、仔细地抚过戒指一处凹痕，脸上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微笑，把商玉看得牙酸。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枚戒指。”汤夏说。
他看到商玉脸上的表情，笑道:“你是不是很惊讶？”
“确实。”商玉诚实地点头，“毕竟你和沈总在一起这么久，戒指虽然是用途特殊的装饰品，但对于两情相悦的两个人来说，它一般会早早地在合适的契机被赠予。”
汤夏向后靠在椅背里:“你平时在家说话也用这种探讨学术的语气？”
商玉疑惑地看向他，语气理所当然:“是的，有什么问题？”
汤夏盯着他笑了两秒，视线挪到他脖颈一处:“下次记得把衬衫纽扣扣好。”
商玉不明所以低头去自己得体的着装，又忽然想到什么，耳根爆红。
都怪莫康雪，明明昨晚在床上说好了不亲脖子的！
商玉向来沉得住气，被揭穿之后闷头写计划，再开口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
上午十一点，汤夏看了眼时间，从沙发上起身:“一起吃个午饭？附近有家苏菜不错。”
“不了，午饭有约。”商玉将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仍能露出点点红痕，他无视汤夏揶揄的视线，坚信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要一起吗？”
“谢谢邀请。”汤夏靠在办公桌上朝他挥了挥手，“但我不想打扰你们。”
商玉一脸淡定点点头，在转身时不小心暴露了红透的耳尖。
汤夏目送他乘电梯离开，给沈寄南发了条短信，等了五分钟，手机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沈寄南自从车祸后一直很黏他，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回复，汤夏几次解锁屏幕，点进应用再退出。
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是沈寄南的秘书。
“汤先生，沈总现在在沈宅。”
他顿了顿，才补充:“洛明夏也在这里。”
如果不是今天被提起，汤夏几乎快要忘了这个名字。
他忽然记起，沈寄南车祸那天，是和洛明夏在一起的，而且，洛明夏在医院说当时他们是要去采访洛家长辈。
“你们去沈宅多久了？”
“半个小时，沈总怕来不及回您的消息，事先通知我如果他半个小时不出来就给您打电话。”
汤夏蹙眉:“洛明夏和你在一起，还是和沈寄南在一起？”
秘书:“洛明夏和我一起待在客厅。”
他隐秘地沉下声音:“沈老先生似乎在做一个决定。”
沈宅的地址汤夏知道，但一次也未登门。
沈寄南被沈家认回后，沈寄南一直有意避免汤夏和沈家人接触。
汤夏猜测，沈家人，特别是沈老爷子，对他这个带坏沈寄南的人是极不待见的。
汤夏在沙发上惊醒。
手机上的时间已过零点，他滑开屏幕，沈寄南仍未回复。
站起来活动几下酸麻的四肢，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其实之前沈寄南也经常有因为工作太忙而留宿公司的情况，但自从沈寄南车祸失忆后，每天都准时下班回家，家里突然空荡荡的，汤夏一个人坐在客厅，只觉得房间太空了些。
比起复式别墅，他其实更喜欢恰好能容纳两个人落脚的小公寓。
不大的空间里，都很忙碌的两个人会时不时蹭到肩膀，或者不小心踩到对方的脚尖，这种意外的亲密触碰，都是汤夏喜欢的。
喝完一杯水后混沌的脑袋又清醒许多，汤夏不断切换应用，想随便找点东西打发时间。
念夏娱乐的官方号今天下午刚宣布了年会的出席名单。
洛明夏作为公司未来几年的主推艺人，也有一张单独的精修写真。
不得不说，洛明夏的相貌即使是放在争奇斗艳的娱乐圈也相当夺目。
他的长相很干净，笑起来很让人有好感。
点进评论区，除了影帝单眷之的粉丝，剩下的大部分评论都与洛明夏有关。
洛明夏在选秀时期积累的粉丝很长情，粘合度很高，出手也阔绰，洛明夏能成为公司主捧对象并非意外。
汤夏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退出微博，去找了个新上映的喜剧片点击开始播放。
喜剧片在播放平台的评分很高，逗趣段子不断，汤夏偶尔被演员夸张的演技和放飞的剧情逗得挑起嘴角，等到最后一段略有悲情的结局落幕，汤夏的心情反而更加空落。
凌晨三点。
沈寄南仍未归家。
汤夏的手机弹出低电量提醒。
进卧室找到充电器，汤夏坐在飘窗上，看到凌晨三点的城市仍是霓虹闪耀，彻夜不眠。
在天亮之前，汤夏躺在床上闭上眼，凌乱的思绪不断撕扯，让大脑在熬夜之后仍精神十足。
六点刚过，汤夏隐约听到玄关处细索的声音。
不久，卧室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汤夏等了一晚上的人仍穿着早上离家时的西装，只是领带被扯开了。
“夏夏。”
沈寄南轻轻叫了一声。
汤夏阖着眼，呼吸如入睡后一样平稳。
沈寄南靠近他，指腹干燥，还带着独有的气味。
沈寄南轻轻抚过汤夏放松的眉眼，低头轻吻。
“怎么现在才回来。”
汤夏在沈寄南抬头时睁开眼，目光平静。
“没睡还是刚醒？”沈寄南把手伸进被窝，抓住汤夏的手指握紧。
“刚醒。”汤夏想要打开床头柜上的台风，沈寄南先一步打开，柔白的光芒照亮床边一角，汤夏坐起来靠在床边，被沈寄南握住的手仍在被下。
“怎么回来这么晚。”汤夏看到他眼睛发红，猜测他大概和自己一样也熬了一整晚。
沈寄南把他抱进怀里:“老头今晚立了遗嘱，事情比较麻烦。”
“遗嘱？”
汤夏愣了片刻，才道:“他身体不是还很好吗？”
“前段时间去了趟医院，回来之后就开始准备立遗嘱的事了。”
汤夏没能从沈寄南脸上窥探出几分情绪，斟酌片刻后，道:“也许只是事先做打算。”
“嗯。”沈寄南把他抱得更紧，“其实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心硬，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其实有点难受。”
汤夏拍拍他绷紧的背脊，安静听着沈寄南断断续续的话。
沈寄南:“夏夏，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没有遇见你该怎么办。”
汤夏:“为什么会这么想。”
“有时候会幸福得不切实际，害怕一切都是假的。”
沈寄南把脑袋搭在汤夏的脖颈上，很轻地吸了下鼻子，没让汤夏听到。
“我离不开你。”
汤夏莞尔，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是十岁的沈寄南，你现在事业有成，离开谁都能活下去。”
沈寄南闭眼沉沉入睡，脑袋还埋在躺下的脖颈里，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汤夏的锁骨上。
汤夏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借着灯光用视线一寸一寸临摹沈寄南的面容，过了许久，他低笑，无可奈何地坦白:“其实是我离不开你。”
沈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在短短时间里恶化，很快便卧床不起。
沈寄南比之前更加忙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直到又有媒体拍摄到他和洛明夏同出同进沈家老宅，汤夏才终于算清楚两人已经快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未曾好好相处。
商玉和他之前忙碌的企划案一开始实施，得到的反馈相当不错，商玉对经商很有头脑，对市场风向的敏锐度极高，项目正式开始后短短时间内便得到了颇为丰厚的回报。
商玉很俗气，喜欢数银行账户的存款金额，每天的增益变动都能让他快乐更甚。
他例行数了一遍，才看向坐在沙发上阖眼小憩的汤夏，“和我合作大概会成为你未来几年里最满意的决定。”
汤夏并没有真的睡着，听到商玉洋洋自得的话附和道:“感谢商老板带我赚钱。”
“不客气。”商玉满意地应下。
美滋滋地把存款数额截图发给莫康雪炫耀，得到夸赞后心情更加美丽，于是他又去找汤夏搭话:“今天中午要吃一顿大餐庆祝一下吗？”
得到汤夏例行的拒绝，商玉拿着手机跟莫康雪约好时间地点，看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做下早退的决定。
汤夏拿出手机，打开和沈寄南的聊天框，看到两人上一次匆匆结束的话题，又想到被狗仔拍到的那张沈寄南与洛明夏共同进出沈家老宅的照片。
他想得正出神，沈寄南秘书的电话打进来。
“汤先生，沈老先生被送往医院了。”
汤夏从他的语气里捕捉到某种暗示，顿了顿，道:“你问沈寄南，要不要我去陪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