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辰便去找了房牙子,托他给柳宅找个好买家。不求高价,只求尽快。毕竟吴家能上门胁迫,就能再生其他事端出来。柳父望着满院的花草屋廊,眼里都是不舍。这一走,便再难回来了。“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怀昭?”柳辰问道。
“你看着办吧。告诉他的时候,不要说吴家的事情,编个其他的缘由。他是个好孩子,不该被牵扯进来。可惜啊,真是可惜。”柳父感慨道。
柳辰不解:“父亲觉得有何可惜?”
“这么好一个院子,就要变成别人的喽。千辛万苦找来的女婿,也要飞喽。”
嗯?女婿?我妹夫?柳辰用他不太灵光的脑子捋了一下,恍然大悟。“怀昭和枝枝虽然亲近,但似乎更像一对姐弟,难道父亲看出了什么特别之处吗?”
柳辰脑袋上又挨了一掌。“为父现在倒是担心你了,你这样怎么娶得到夫人啊。”柳辰不语,柳辰委屈。
“我看怀昭分明是对枝枝有心思的,但这孩子藏得太好了。或者说,连他自己都还没发觉自己的心意。”柳父若有所思地说,“罢了,罢了,还是让他们两个顺其自然吧。”柳辰似懂非懂,但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主意。
于是,柳辰是这么告诉沈湛搬家之事的:“怀昭,枝枝寻了一门好亲事,那家人皆是良善之人,家境颇为殷实,对枝枝也是真心实意。只是那户人家不在京城,枝枝这一嫁,便只能去往他乡。我和父亲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便打算卖掉宅子,跟着枝枝过去,在那边买间小宅,安稳过活。”
没有预想中的惊讶,沈湛面色如常,向柳辰问道:“姐姐要嫁往何处?何时启程?”
“......”柳辰一时语塞,原因无他,忘了提前编而已。他只好硬着头皮编道:“是离京城比较远的......孟州。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要出发。”
孟州。沈湛并不熟悉这个地方,但依稀记得一些杂文游记里提到过,好像说那里气候偏冷,常年下雪。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姐姐一定要嫁去这样的地方吗?那里那么冷,风雪又大,姐姐一个女子如何能住的惯?
柳辰看着沈湛出神的样子,以为他在担忧自己的住处。便开口安慰道:“怀昭,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京城这么大,总能找到合适的住处。我也会帮你留意着......”后面的话沈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满心想的都是一件事:姐姐要走了,他要见不到她了。明明嫁得夫婿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可沈湛心里却感觉到一种无名的失落和烦闷。他知道总有一天要和柳枝分别的,因为她总会嫁人,而他总要入仕做官。更何况,他和柳枝并非亲姐弟,一直待在她身边于礼不合,只会为她带来困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多为她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吴父也从管家口里听说了柳家卖宅的消息。他坐在书房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柳家总算是识趣。”他对身旁的管家说道。
“老爷,要不要把这消息告诉公子?”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让他知道也好,断了他的念想。”吴父微微点头。
吴钦还被吴父软禁屋中,整个人依旧茶饭不思,神色恹恹。下人们在屋外洒扫时故意朝着屋内说道:“听说没有,京城的柳家要卖宅了。”
“柳家,哪个柳家?”
“还能有哪个,当然是以前和咱们老爷交好的柳家。听说啊,柳家的女儿定了亲,要嫁到京城外,柳家就想着把宅子卖了给她凑嫁妆。”
“都穷成这样了,还装得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啊......”
话还没说完,吴钦就打开房门冲了出来。他抓住下人的衣领,疯狂地摇晃着。“你们说柳家卖宅可是真的?”
“公子,是真的,柳家已经托了房牙子在找买家了。”下人吓得瑟瑟发抖。吴钦像疯了一样,想要出门去问个清楚。可没走几步就被吴父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吴父冷冷地问道。
“我要去找枝枝,我要问她为什么!”吴钦愤怒地吼道。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吴父也提高了声音,“他柳家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你啊!是你自己把柳枝毁了!”
吴钦看着父亲,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你骗我!分明就是你见柳家失势,没了价值,便上门退亲毁了柳家颜面!我真心爱慕枝枝,我有什么错!”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吴父看着儿子,心中又气又急,“我是上门退了亲,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柳枝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你,你却像个没脑子的莽夫,死缠烂打,一点儿尊严都不要!你几次三番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柳宅门前,又哭又闹,说些胡言乱语,像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荒唐的举动,坊间的百姓都在怎么传?他们说柳枝是个朝三暮四的放□□!你口口声声说爱慕她,把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可你真正为她想过哪怕一分一毫吗?”
“如今柳枝不得不远嫁,柳家不得不搬出京城,全是因为你啊!”
吴钦被这番劈头盖脸的训斥震得呆立当场,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这些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每一个字都让他痛彻心扉。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的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瘫坐在地上,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无光,仿佛没了魂一样。
从那以后,吴钦就像变了一个人。软禁已经解开,他却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门窗紧闭,沉默不言。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父亲的话和柳枝决绝的眼神。
吴父站在房门外,听着屋内一片寂静,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他本以为儿子会和他吵、和他闹,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得如此消沉。他在房门外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离开了。
就在吴父满心担忧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吴钦自己打开了房门,主动来到书房。“父亲,” 吴钦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许久没有说过话。他走到吴父面前,“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儿子想明白了。之前是自己太过执拗,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误会了父亲的一片苦心,儿子知错了。以后官场诸事,全听父亲安排。婚娶之事,也不敢再有疑议。” 吴钦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一副愧疚和悔恨的模样。
吴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想明白了?”他试探着问道。
“儿子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吴父心中大喜,“好,好。快起来,只要你能想明白就好。”他连忙说道。他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转变态度,更没有注意到吴钦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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