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和老板说的？

对象没有睡好。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韩堂不知道，只是现在，他不能告诉时奕他这么说了，刚才那个老板看见他和时奕一起进来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是以为时奕不是他口中的对象？还是猜到了但是并不觉得稀奇？

“我跟他说我弟弟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白天要补觉。”韩堂回答了时奕的问题。

“嗯。”

时奕不再追问，韩堂侧过头看了时奕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话要再说，第三次开口问，“你想吃什么？”

“……”

时奕没有回答，但是韩堂知道对方已经听见了，也不催促，继续捏着小木棍跟着时奕漫无目地往前走。

“你不复习吗？”时奕又没有回答韩堂的问题。

“不着急。”韩堂回答。

“去昨天那家商场吧。”时奕说，“刚好可以买风扇，还有其他的东西。”

“行。”韩堂没意见，说完就掏出手机准备打车，电话刚好进来。

“嗯。”韩堂接通了电话。

“今天吗？”

“好，他就在我旁边，我问问。”

“聚餐，和我们合租的那几个人，你去不去？”韩堂把手机话筒离自己远了些。

“只有我们五个人？”时奕问。

“对，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嗯。”

“可以，他也有时间。”韩堂重新把手机举到了耳边。

“好，再见。”

“你的舍友？”时奕见韩堂挂断电话，开口问。

“对，华祎，就是我们昨天晚上在客厅遇见的那个男生。”韩堂回答，把手机揣进兜里。

“你们原本就认识？”

“不是，都是合租后认识的，华祎是研究生，比我们都大几岁。”

“嗯。”

接完电话，韩堂就站在了原地，时奕跟着停下来，两人站在树荫下面，即使没有被太阳晒着，依旧热得汗水直流。

“晚上几点聚餐？”时奕忽然问，眼睛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子。

“暂时没确定，还要看其他人的时间。”韩堂回答。

“华祎打电话一个一个地问？”时奕皱着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嗯。”

“你们没有建群吗？”时奕把视线放回到韩堂身上，发现对方同样时满头大汗。

“没有，没必要，群已经够多了。”韩堂摇了摇头，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他要多久问好？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时奕掏出手机。

“不知道，那…”

“去超市买风扇，顺便买一点儿吃的。”时奕做出决定。

“行。”

两人最后去的依旧是昨天晚上的商场，一进门直奔三楼生活区，随便挑了个超大的电风扇，又去食品区买了一袋子零食，迅速到收银台结账。

没想到收银员还记得他们。

“昨天没有买完啊？”收银员笑眯眯地问两人，一边熟练地扫码打秤。

“嗯。”韩堂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收银员抬起头朝他笑了笑，不再说话，结完账，两人又火烧屁股似地回到出租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新买的电风扇，并排坐在一起，呼啦啦对着吹。

终于缓过来了一些，韩堂掏出手机。

六点半，太阳开始下山了，他接到华祎的第二个电话。

“嗯。”

“好。”

“有空。”

“行。”

手机开得外放，所有的内容时奕都听见了，韩堂就没有再给他解释，拉过刚买回来的零食，凑到时奕脚边。

“还有一会儿，你先随便吃点儿垫着。”聚餐的时间是八点半，只有两小时了，华祎正在挑饭店，一会儿把地址告诉他。

时奕看着那袋零食许久不动。

“不喜欢吗？”韩堂察觉到时奕情绪的低迷，时奕是个委屈什么都不会委屈肚子的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按道理应该早就饿得不行了。

“没胃口。”时奕这么说着，还是伸手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撕开，面无表情的吃完一包，起身丢进垃圾桶，又拿一包出来递到韩堂面前。

“吃不吃？”

“不吃，我不饿。”韩堂笑了笑，还是接过时奕递过来的东西，抓在手里，没有打开。

韩堂这样说，时奕以为他中午去学校吃过了，继续自顾自地往嘴里塞东西。

没过多久，他觉得自己肚子里终于有了货，停下来，擦了擦嘴，起身翻了翻衣柜，抓着一套衣服去了浴室。

房间里，韩堂摁熄了手机眼神放空地盯着地板，肚子有些难受，可能是饿过头了，除了早上时奕给他带的早餐，下午的一根冰棍，他一整天下来，连一口水都没喝。

没有胃口，水也不想喝，浑身提不起力，韩堂深深吐一口气，手里忽然发出吱嘎一声，他低头，看见刚才时奕塞给他的一个小面包，鸡蛋大小，盯着看了几秒钟后，韩堂把它打开，一口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起来。

面包不知道是什么馅的，又甜又腻，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充斥着他整个口腔，韩堂用力咽了一口，喉管感受到一股滑腻。

“呕—”

韩堂攥紧手里的面包包装袋，紧闭着嘴巴，口腔里那股甜腻的气味依旧，又是一阵反胃。

“砰—”

时奕听见声响，立马打开浴室的门，看见韩堂捂着嘴有些狼狈地跑向另一个浴室，接着就传来一声痛苦的呕声。

时奕在原地愣了半秒钟，骤然清醒，“韩堂！”他快速跑到浴室门口，恰好看见韩堂摁下冲水键，直起腰转身撑住浴盆。

“韩堂？”时奕站在门口，抓着刚换下来的脏衣服，满脸的茫然和焦急，“你怎么了？”

韩堂没有出声，脸色苍白，摇摇头，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凑到嘴边。

‘呕—’

又是一阵反胃，韩堂猛地转头，手里的水撒得到处都是，大半落在他的裤子和衣服上。

“韩堂！”时奕丢掉手里的衣服，上前扶住韩堂，一只手无措地顺着韩堂的背。

韩堂还在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时奕掏出手机，慌慌张张地就要打120。

“不用。”韩堂抓住时奕发抖的手，哑声道。

时奕停下动作，直勾勾地看着韩堂。

“没事儿，就是恶心。”韩堂用力扯出一个笑容，放开时奕的手，重新捧起一捧水，继续漱口。

“时奕。”韩堂撑着浴盆边缘，“你去买瓶水回来吧。”

“……”时奕紧盯着韩堂，不说话。

“真没事儿，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恶心。”韩堂笑了笑，比刚才自然许多，“去给你堂堂哥哥买瓶水。”

“房间里没有吗？”时奕说。

“没有，没来得及买。”韩堂回答。

“我去借。”时奕说完离开浴室，韩堂继续撑着浴盆，用力摇了摇脑袋，头晕，后脑勺发胀，没有力气。

‘扣扣—’韩堂听见敲门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扣扣—’敲门的声音又响起，韩堂提了一口气，出门就看见时奕正站在过道上，黑着脸敲别人的房间门，连着敲了三个都没有人回应他。

时奕回头，看见韩堂正撑着客厅的桌子看着他，大步向韩堂走过来。

“没有人在。”时奕一边走一边说，“我去厨房看看。”

韩堂看着时奕急匆匆的背影，十几秒钟后，时奕抓着一瓶矿泉水出来，“冰的，可以吗？”

“是你的吗？你就拿？”韩堂无奈地笑了。

“晚上回来我给他道歉，冰的可以吗？”时奕走在韩堂面前，手里的矿泉水只是一小会儿表面上就结了一层水雾。

“你知道是谁的吗？”韩堂接过水。

“把你手机给我，我现在和他们说。”时奕皱着眉。

“不了。”韩堂把水递给时奕，“太冰了。”

时奕犹豫了两秒钟，把水拿回来，“我现在下楼去买？”

“去吧，我没事儿。”韩堂说。

时奕在韩堂的注视下两步并一步地出门，“我马上回来。”走之前，一脸担心的冲客厅的韩堂喊。

“赶紧去，有这功夫都买回来了。”韩堂笑骂。

房间门彻底合上，韩堂在原地放空了一会儿思绪，拖着腿回房间，余光里忽然看见地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定睛一看，时奕的衣服。

韩堂上前把时奕的衣服捡起来带回房间，发了几秒钟的呆，也打开衣柜找了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时奕下楼一路快跑，跑到下午韩堂还电风扇的那个小便利店，进门眼睛飞快扫到收银台前的矿泉水，提起一瓶就要结账。

“五块钱。”老板说，见时奕焦急的样子没有多说一个字。

时奕掏出付款码，付完款飞快说了句谢谢，扭头离开便利店。

“韩堂？”时奕回到出租屋直奔卧室，没有看见韩堂，心里一跳，又冲向浴室，想也不想就拧下门把手。

韩堂正浑身**地站在花洒底下冲水，浴室门被猛地打开，他侧过头，瞪大眼睛，看见同样瞪大的眼睛的时奕。

两人互相瞪着眼，两秒钟后。

“砰—”浴室门猛地合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时奕站在浴室门口脑袋一片空白，同手同脚的回到房间，愣愣地坐在床上，懊恼地抱住脑袋，脑袋越埋越深，半响，他放开了自己的脑袋，站起来，在原地怔了两秒钟，瞥见腿边刚买来的矿泉水，没事找事地给拧开。

韩堂回房间时看见的时奕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时奕见韩堂进门，把拧开的矿泉水递过去。

“谢谢。”韩堂把手里的脏衣服随手丢在床上，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放到床头柜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沉默地玩起了手机。

“好些了吗？”好一会儿过去，时奕终于整理好情绪。

“好多了。”韩堂回答，头也没回，时奕那边没有了回应，不一会儿，韩堂余光里忽然多出一个人影，他抬起头，直直对上时奕担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