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略做思索:“嗯……高中的话,我是在福临路中学读书。”
“我天……”姜来的反应没有辜负慕念的期待,他兴奋地拍了拍顾今朝,“好巧!我们也是福临路中学毕业的,咱们是校友诶!”
如慕念预想的那样,顾今朝也有些讶异的说出了那句话:“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
她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巧合,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巧合。
慕讯如此说道。
面上来了,三个人吃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姜来吃了口面,含糊道:“我和顾今朝都是16届的,你是哪一届的?你应该知道顾今朝吧,他可是从进校开始就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像是揭开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说这话时,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在扒人老底这一点上,他和秦时倒是如出一辙。
风云人物?顾今朝摇头,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你别听他胡说。”
是啊,风云人物。
高中时,他的名字像是被风吹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人人都知道他,人人都谈论他。他承认,他曾经享受过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仿佛舞台中央的主角,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可后来,那些目光都变了,变得复杂,变得尖锐,如同刀子,刺得他无处可逃。
顾今朝的手指微微收紧,筷子在碗边轻轻碰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慕念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中微微一紧。她并不知道他当初经历了什么,她只或多或少的听过他的传闻,但这个话题似乎触及到了他不想提及的过去。
她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开口:“我是18届的,刚刚我就觉得顾今朝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说是校友我才敢确定。”
许是觉得这样的话显得有些苍白,她又生硬地补充道:“主要是高中坐我后面的同学很喜欢打球,他经常说顾今朝打球很好。”
“这样啊。”顾今朝抬起头,神色淡淡的,慕念的回答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意外。
姜来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但话题是他挑起的,自知失言的他挠了挠头,硬着头皮打圆场:“啊哈哈……你是18届的啊……我们那会儿都高三了啊……”
他的眼神在顾今朝和慕念之间游移,试图打破这因他导致的尴尬氛围,但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沉寂了下来。
慕念的筷子在碗里反复挑动,面条却故意和她作对,怎么也不肯上钩。
她的目光落在顾今朝头顶不安分的碎发上。他在吃面,但吃两口又停下,筷子夹着面条,迟迟不送进嘴里。慕念的心像是被轻轻揪了一下,有些酸涩,有些不安。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她的话有些多了?
她的心在这样的沉默中熬煎着。因为讨论起了他的禁忌话题,她就这样被他随意的处置了?她再次偷偷的瞥向顾今朝,发现他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碗里,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慕念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她不愿就这样被冷落,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她的睫毛轻轻眨了眨,语气故作轻快地说道:“说起来,其实我考上S大和顾学长还有点关系呢。”
这句话说得有些突然,顾今朝茫然地抬头,对她的话感到十分奇怪,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在他的印象中,他和慕念在高中时期并无交集。
慕念的心跳快了几分:“我进福临路中学时,成绩并不拔尖,说实话,S大一开始并不是我的目标院校。但我后来看到了学长你的座右铭,我就想,好牛,我以后也要在光荣榜上说这么有气势的话。”
假的,她就是看顾今朝考上了S大,才下定决心要考S大的。
不过末尾的话还是成功活跃了气氛。
姜来哈哈一笑,拍了拍桌子:“光荣榜他上过那么多次,我怎么不记得他说过什么特别厉害的座右铭?顾今朝,你是不是随便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糊弄过去的?”
顾今朝挑了挑眉,却没有接话。
慕念心里一动,有戏,她接着说:“是你们16届高考完后,学校贴的光荣榜,上面有分数、录取院校,还写了你们每个人的座右铭,我当时还特意去看了呢。”
“难怪呢!”姜来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高考完就跑去旅游了,根本没回学校看过,老师的消息我都不带回的,我都不知道还有光荣榜。顾今朝,你当时写的什么?别告诉我你真写了‘好好学习’啊!”
顾今朝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认真的回忆,过后他摇摇头:“时间太久了,说实话,已经记不清了。”
没关系,她始终记得。
“我记得。”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你说‘成功是最好的反击,坚持是最好的回答。感谢曾经磨砺过我的一切,我不会再回头看。’”
高中时,他应该承受了许多的非议和压力,或许这句座右铭对当时的他来说,既是激励,也是一种自我安慰。
顾今朝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这句话,他其实是写给那两个人看的,但那两个人有没有看到还尚未可知。反而是在三年后的今天,这句话被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校友记住了,并完完整整地在他面前复述了出来,
那些陷入友情背叛的挣扎、痛苦和自我救赎,仿佛一瞬间涌上心头。顾今朝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作为见证者的姜来,他听懂了这句座右铭背后隐藏的故事,他赶紧将话题转移了过去:“居然不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想到你小子写的座右铭居然这么有深度。”
他又转头看向慕念,笑嘻嘻地问:“那你呢?你考上S大后,学校有没有让你写座右铭?”
慕念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当然写了。我写的是:‘回头看看,脚下的路也不过如此。’”
像是顾今朝座右铭的续写,一个不再回头看,将过往的一切甩在身后,一个回头看,觉得过去的路也不过如此。
“哈哈,你这话也挺有意思!”姜来拍了拍手,“看来咱们福临路中学还真是人才辈出啊,座右铭都一个比一个有哲理。”
顾今朝抬起头,目光在慕念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她的语气轻松,脸色很平静,看向他的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坚定。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倒是挺会总结的。”顾今朝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脚下的路也不过如此’,听起来像是经历了不少。”
慕念眨了眨眼,故作轻松地说道:“是啊,高中那会儿非S大不考,考不上S大又觉得天都塌了,结果真考上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人生嘛,总是这样,回头看时,那些曾经觉得过不去的坎,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今朝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认同。他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模糊的夜色,语气有些感慨:“是啊,回头看时,很多事情都变得轻描淡写了。”
姜来看了看顾今朝,又看了看慕念,忽然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像是两条原本平行的线,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交汇。
碗里的面已经见底,汤也已经凉了,三人的关系却像是被这顿面温热,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许多。走出面馆,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方才的热闹氛围,也吹乱了慕念额前的碎发。
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慕念掩饰住内心深处的不舍,拢了拢衣服,看向两人轻松地道:“谢谢你们请客了。”
“谢什么,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姜来扶着顾今朝,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他顿了顿,又说:“对了,你怎么回去?顾今朝他住校外,我得送他,要不要一起打车先把你送回学校?”
慕念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就行,一个站就到了。”
顾今朝看了她一眼,似有什么话想说的,可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好,路上小心。”
“你们也是。”慕念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看着顾今朝的背影消失在出租车中,她轻轻地张开口,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顾今朝,很高兴认识你。”
她在口中轻声念叨着他的名字,像是在唱歌,音调婉转悦耳,跟随着节拍,脚步轻快地朝着公交站台走去。
顾今朝,顾今朝,他的名字还真是怪好听的嘞!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宿舍。
推开门,郝思嘉正窝在床上打游戏,她打起游戏来,和平时判若两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嘴里还时不时嘟囔两句——又在和游戏里的队友较劲。
最后,她手机一摔,望着天花板,情绪崩溃地抱头吐槽:“苍天啊!能不能不要再让我连跪了?给我匹配点正常的队友吧!”
慕念和苏颂菲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另一边,苏颂菲正端坐在镜子前,拿着LAMER的面霜,认真地在脸上擦拭,神情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
慕念将包放在桌上,准备换衣服洗漱,苏颂菲看到了她包里露出的药,她记得医生并没给她开药,“你去拿药了?包里怎么装着药?”
慕念回想了一下,她确实拿了药,但是是给顾今朝拿的。打开袋子一看,果然是一些消肿止痛的药。她这脑子,拿完药居然忘了给顾今朝了。
“是今天那个崴脚的男生的药,忘记给他了。”
还好加了联系方式。
慕念拿出手机,准备给顾今朝发消息,却发现又有两条未读的陌生短信。
“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慕念的好心情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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