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师姐唤醒时江逢澜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睡意。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甫一抬头,天旋地转仿佛被卷入无形的漩涡,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搅起来。江逢澜死死咬住下唇,在晕眩中勉强保持一丝清明。就在她真的要吐出来的时候,猝然感到身子一轻,随即“扑通”一声坠入冰冷的水中。
咕咕冒出两个气泡,水灵根在此倒是颇为应急,本能地运转灵力随水流飘了一会儿,瞥见不远处有一道剧烈挣扎的绯色身影——是玉无暇!当即捏诀,两个猛子扎下去,快速近到玉无暇身边,方才看清对方脸色发青,显然已经呛水。急忙揽住人,凫向零星布着苇草的浅滩处。
寻见一块可以落脚的凸石,江逢澜踩着滑腻的泥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拖上去。玉无暇伏在石面上剧烈咳嗽,吐了好几口浑水。江逢澜一边帮她拍背顺气,一边掐诀烘干两人的衣衫。
待玉无暇气息稍平,江逢澜从乾坤袋中取出牵机图。上面闪烁着几个光点,最近的那个正在有规律地明灭——是徐师姐的标记。“我们先去找徐师姐汇合。”指着图上的光点说道,声音还带着些许喘息。她抬头望向四周,薄雾笼罩的水域里,隐约可见远处矗立的孤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雾气中似乎藏着什么在窥视她们。
玉无暇苍白着脸点了点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前,显得格外狼狈。她勉强支起身子,嗓音还带着呛水后的嘶哑:“这雾气……不对劲。”
江逢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方才还只是朦胧的水雾,此刻却渐渐浓稠起来,像是一层流动的纱幔,将本就不明朗的天光吞噬殆尽。水面上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底下悄然游动。
“先离开这里。”哑着嗓子小声道,玉无暇指尖一弹,一簇灵焰跃然而出,却在触及雾气的瞬间嗤地一声熄灭。两人心头一凛,这雾竟能吞噬灵力?只好先沿着礁石边缘尚未没过膝的浅水摸索前行,水底湿滑的泥浆几次险些让她们摔倒。江逢澜忽然拽住玉无暇的袖子,声音紧绷:“你听——”
寂静中,隐约传来“咕嘟嘟”一串久未停歇的冒泡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深水处吐气。玉无暇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她反手扣住江逢澜的手腕,低喝一声:“跑!”
几乎在同一瞬间,水面轰然炸开。一条布满青黑色鳞片的巨尾破水而出,挟着腥风横扫而来。玉无暇猛地扑倒江逢澜,巨尾擦着她们的后背掠过,狠狠砸在礁石上,碎石飞溅。
“是蛟螭!”江逢澜失声喊道。浓雾褪去,巨妖露出一双猩红的竖瞳,冰冷地注视着她们。
危机当头,玉无暇却瞬间冷静下来。足尖一点,在腥臭的水面立住身形,她修长的手指在腰间一抹,一道红芒便跃入掌心——正是她的本命法器“缠红尘”。那红线看似柔软,却在灵力催动下绷得笔直,发出细微的嗡鸣。
“此战难免。”冷下来的声音穿透沼泽氤氲的潮气,手腕灵巧一抖,红线如毒蛇吐信,“江道友,戳它眼珠子!”
话音未落,那缕红线已破开浑浊的水汽,一端如闪电般缠上蛟螭脖颈三寸之处。看似轻柔的缠绕却暗藏杀机,红丝一寸寸收紧,竟在蛟螭青黑的鳞片上勒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缕缕刺鼻的白烟。
蛟螭吃痛,十余丈长的身躯在浅滩中剧烈翻腾,搅得泥浆四溅。浑浊的污水裹挟着腐烂的水草拍打在江逢澜的衣袍上,借机后撤三步,稳下心神默念法决右手在虚空中一抓,沧澜凭空出现。通体玄黑,鎏金纹路在昏暗天光下若隐若现,银铁枪头一点寒芒,三棱血槽泛着寒光。
深吸一口气,灵力自丹田涌出,顺着经脉灌注枪身。身形如白鹭掠水,花枪带着破空之声,在沼泽上空划出一道流星般的轨迹,直取蛟螭左目。枪尖未至,凌厉的枪风已激起沼泽水面层层涟漪,惊起远处一群栖息的夜鹭。
蛟螭发出震天嘶吼,猩红竖瞳骤然收缩,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偏头避过枪锋。银铁枪头擦着鳞片划过,溅起一串刺目火花。它粗壮的尾部猛然拍击水面,掀起数丈高的泥浪朝二人压来。
玉无暇红唇微抿,指尖掐诀。缠红尘再次收紧,红线深深勒入鳞甲缝隙。蛟螭猛烈挣扎,却见江逢澜凌空折返,一记回马枪带着刺骨寒意直取妖兽另一只眼睛。
“哧!”
枪尖贯入的瞬间,蛟螭发出凄厉哀嚎。玉无暇趁机双手结印,红线骤然燃起赤色灵火,一端顺着伤口钻入蛟螭体内。
不过数息,妖兽疯狂扭动的身躯渐渐僵直,最终重重砸进沼泽,激起漫天腐草泥浆。
踉跄落地,江逢澜尚心有余悸,枪尖斜指浅滩。泥水顺着鎏金纹路缓缓滴落,在浑浊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屏息看着蛟螭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沼泽,浑浊的水面翻涌着最后几个气泡。
“它死了吗?”小声疑问,生怕这东西突然一个诈尸。
“死透了。”玉无暇素手轻招,缠红尘如游蛇归巢般缠绕回腰间,末端还卷着一颗泛着幽光的碧色妖丹。她指尖轻点,妖丹上残留的血污便消散无踪,露出晶莹剔透的内核。
转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个青瓷瓶,将妖丹装入其中,不由分说塞进江逢澜手里:“蛟螭属水,妖丹对我这火灵根相克,与你倒是正有用。”见对方要推辞,扬眉浅笑,“就当还你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的恩情,可别让我欠着。”
江逢澜耳尖微红,小心地将瓷瓶收好。这位合欢宗的师姐总爱逗弄人,此刻正经起来倒让人有些不习惯。“多谢玉师姐。”
“走吧。”玉无暇抬眸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头,“我们得尽快和徐道友汇合。” 顺手替江逢澜拂去肩头沾上的一絮芦花。
会意点头,手腕抖落几下,沧澜枪上的血渍污泥被灵力震散,重新恢复了寒光凛凛的模样,以防万一便将长枪负于身后。
两人足点水面,很快消失在沼泽弥漫的雾气中。几只受惊的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为这场战斗画上最后的句点。
前面忘了写,崇吾两字取自《山海经》
今天吃炒面,下一章等吃羊汤烩面时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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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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