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看美男

七月七,卫暄带赵芷雨出宫。

想着今日要逛市坊,赵芷雨梳了圆髻,只戴青玉钗、银耳环和银镯,又是往低调的方向打扮。

当她看见一副矜贵脱俗翩翩佳公子模样的卫暄时,她的自信立即跌入了尘埃。

“陛下,妾还是当您的丫鬟吧。”

卫暄收起折扇,打量了她一番,没有说什么,只从腰间取下一块佩着玳瑁剁珠、雕着闲云野鹤的白玉佩,系到她的衣带上。

“现在好了。”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上了马车。

驭马的是佯装的禁卫,还有几个禁卫打扮成仆从,与半夏和鸿雁一道跟上马车。

这些都是看得出来的,至于那些一路上潜伏在普通百姓中间的暗卫则不知有多少。

赵芷雨按捺不住兴奋,问卫暄:“陛下,我们要去哪里?”

卫暄捏了捏她的手心:“我们出宫了,不要再喊我陛下。”

赵芷雨一听,心跳无端加速:“妾要喊陛下什么?”

卫暄靠向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喊八郎。”

赵芷雨的心快跳到喉子眼了。

感觉好刺激!

“八郎。”

她喊完,脸就红了。

卫暄听着她软软糯糯地喊自己八郎,又见她低着头双颊飞红,心也跟着跳得急促。

他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唤她:“娘子。”

不料赵芷雨一听,脸上的红晕瞬间褪掉,身子还往后缩,挣脱了他的怀抱。

“怎么了?”他不解。

“妾……妾不是八郎的娘子,”她盯着脚尖不看他,“妾是妾。”

卫暄一怔,心顿时沉了下来。

她说得没错,她是他的嫔妃,他的姬妾,不是他的娘子。

张皇后才是他的娘子。

他本来想说,他们现在只是乔装打扮,装作夫妻也无伤大雅。

可他看到赵芷雨很在意的样子,又觉得这样说很没意思。

他不想扫了今天的兴致,便轻轻将她拉回来,问她:“你想让我怎么喊你?”

赵芷雨放下刚才的郁结,想了想这个问题,答道:“孟娘。”

卫暄道:“你已经不是庶出女了,你是嫡出的,如何称孟?”

赵芷雨一想,也是,她总是忘了自己已经是刘氏的女儿,身份是嫡出了。

“那——喊妾大娘吧。”

“……”

卫暄投降:“大娘想去哪里?”

赵芷雨道:“妾想去西市杏花斋,买荷花菓子,再买一盒最新式的送给方宝林。”

卫暄有些不满:“难得与我出宫,还不忘方宝林。”

不满归不满,他还是让马车驶向杏花斋。

凡是样式新鲜的菓子都点了两份,赵芷雨最喜欢的经典款式也点了一盒。

卫暄看了看那几盒菓子,问她:“哪一份是要送人的?”

赵芷雨指了其中一盒,卫暄便转头吩咐半夏:“立即送去晴芳阁。”

半夏领命,拿过那盒菓子,派人回宫送给方宝林。

回到马车,赵芷雨打开一盒菓子,指着一朵胖嘟嘟的荷花道:“八郎不是想知道妾绣的荷花是什么样子吗,就跟这个差不多——不过没有它好看。”

卫暄盯着那个菓子有点发怔。

赵芷雨盖上盒子:“八郎喜欢就给您了。”

卫暄笑了笑,也不应下,只问她:“接下来还想去哪里?”

赵芷雨有点期待地道:“妾想看胡姬,可以吗?”

卫暄探究似地看着她:“怎么想看这个?”

赵芷雨道:“妾听说胡姬长得漂亮,跳舞好看,跟我们不一样,所以想看看。”

卫暄叹了一口气:“行吧,不过那些酒肆还没开市,要晚一点,咱们先去逛逛庙市,好吗?”

“好。”赵芷雨听话地应下。

庙市聚集了售卖各种货物的铺子,如蒸饼、果脯、首饰、脂粉、字画、古玩等等,还有人出售巧果以及用来摆巧的女红和小物件,琳琅满目。

只要赵芷雨盯着一件东西眨眼越过三次,卫暄就给她买下。

很快,身后的侍卫都成了提东西的。

卫暄自己也在卖字画和古玩的铺子前流连了许久,最后买了一幅翻白眼的鹧鸪图,以及一只撅屁股的青玉鸭酒杯。

半夏看着皇帝的品味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也是不敢吱声。

庙市里除了卖货的铺子,还有杂技表演。

赵芷雨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百戏人舞盘、踩高跷、抛接刀剑,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任由卫暄被四周的年轻女郎虎视眈眈。

还有女子赛巧的比赛,要用五色丝线穿七孔针。

卫暄故意逗赵芷雨,示意她去比一比,赵芷雨见了,头摇得像拨浪鼓。

到了午时,酒肆全开,卫暄信守承诺,带赵芷雨去了京城里最大的一家胡姬酒肆。

来胡姬酒肆的大多是文人骚客和富家子弟,甚少有女子踏足。

那高鼻深目的老板看见赵芷雨也是有点诧异,但他一见卫暄的气派以及他们身边跟着的仆从,便不再多想,立即堆起笑脸迎上来。

赵芷雨第一次踏进这种酒肆,一下子被这里的异域风情吸引住,眼睛在那些奇装异服的胡姬身上转来转去,没有察觉自己也被许多人盯着。

卫暄没有让她愣在这里,让老板马上给他们准备楼上的房间,带她离开了那些酒客的视线。

坐在楼上靠在栏杆前,低头便能看见胡姬的舞姿。

笛鼓奏出热情轻快的曲调,一个皮肤像牛乳般白皙的女子翩翩起舞,踮起脚尖不停地旋转。

她的长裙如扶桑花般绽放,发上、耳际和腰间都戴着珠链和流苏金饰,随着回旋的舞步迸如飞星,看得楼下的酒客们连连叫好,赞叹不绝。

就在赵芷雨看得入迷时,一个肤色较深的胡姬给他们端来了胡麻饭、烤驼峰和三勒浆。

她穿着宽松的胡裤,衣袖窄短,手臂上戴满了臂钏和手镯。

当她提起长颈细嘴的鎏金酒注给他们倒酒时,手镯滑落,露出了几寸没有被衣袖覆上的肌肤。

赵芷雨很不争气地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怔怔地看着眼前眉目深邃的美人。

那胡姬并不因为客人是女子态度就不一样,仍向她投去一个妩媚的微笑。

卫暄朝半夏使了一个眼色,半夏便将那胡姬挡了出去。

赵芷雨浅尝一口三勒浆,甘润香醇瞬间滑入喉中,她惊讶不已,随即又灌满一口。

“别多喝,易醉。”卫暄道。

赵芷雨听了,乖乖放下酒杯。

“这酒好喝,陛……八郎是不是时常出宫来这里玩?”

卫暄目光轻飘,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很久之前来过。”

赵芷雨道:“八郎对城里的集会和酒肆商铺很熟悉。”

卫暄微微一笑:“这是大祁的京城,我能不熟悉?”

他又看着赵芷雨道:“我看你倒是什么都觉得新鲜,难道你以前不出闺门半步?”

“那也不是,妾有时能跟着哥哥们出外骑马,只是平时母亲很少同意妾出门,”赵芷雨说着,想起了什么,漾起了笑容,“妾小时候曾经跟着大伯和大哥二哥在漠北住过好长一段时间。”

“哦?你很喜欢漠北?”卫暄被她勾起了兴趣。

“是呀,那里很辽阔,什么都很壮观,天特别高,山特别远,草特别绿。春夏之交时,草原上还会开出很多说不上名字的小花。

“盛夏很凉爽,不易出汗,草长得比妾还高,妾常常躲在草里让哥哥找不着。

“入秋后,草原变成深浅不一的金色,日落时跟夕阳融成一片,金灿灿的很辉煌。

“隆冬的时候大雪纷飞,雪花有妾的手掌那么大,每一片的形状都不一样。马和羊群被雪裹得臃肿,拉出来的粪便很快就冻硬了。妾还捡过它们的粪便用来烧火,可好用了,一点儿不比宫里的银丝炭差。”

卫暄本来听得有滋有味,一听赵芷雨说她捡过粪便,脑海里的画面就不香了。

“还挺有趣。”他轻咳一声。

“漠北很美,您也去看看吧,兴许会喜欢那里。”她道。

“嗯,我也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他若有所思。

“您去的时候能带上妾吗?”

卫暄抬眸看她。

赵芷雨立即道:“不带也没关系,是妾贪心了。”

卫暄想了想,终究没说什么。

就在他们埋头进食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八……”

一听到这声音,卫暄的太阳穴便突地一跳。

还好,老十识相地没有将“哥”字喊出来。

庆王卫昕从头到脚都是标准的纨绔子弟模样,加上他那张俊俏的笑脸,非常讨打。

那些侍卫认得他,没有阻止他进来。

卫暄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赵芷雨看到庆王,便想起西山猎场上由她引发的血案,不由得紧张。

但卫昕看起来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故,笑嘻嘻地走到卫暄面前鞠躬:“兄长好。”

然后又笑嘻嘻地转向赵芷雨:“小嫂子别来无恙。”

赵芷雨忙道:“别喊小嫂子。”

卫昕装作糊涂:“不喊小嫂子,难道喊大嫂?”

赵芷雨一时接不上,卫昕便慢悠悠地坐到了卫暄身旁。

“兄长好久不来看弟弟,原来是有佳人牵绊了。”

卫暄睨了他一眼:“为兄虽然甚少出门,却一直惦记着你们,关注你们的一举一动。”

他喝了一小杯酒,缓缓道:“听说不少官员都在奉行节俭之风,九弟却养了一只白孔雀,天天以樱桃、鸡蛋、鲤鱼和蚕蛹喂养,娇贵胜似王公贵胄;十弟也不甘落后,进了三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府上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卫昕笑容顿住,立即辩解:“兄长莫要误会,那三个美人里头,有一个是很早之前就买下的,因音律不精,调教了一年才送了进来;另外两个是弟弟玩双陆赢回来的。”

“哦,难道那些美人无须吃喝用度就能轻歌曼舞?”卫暄似笑非笑。

“她们吃喝穿戴与侍女无异!”卫昕像发誓一样,“她们穿的是麻布,戴的是头巾,吃的是麦粥和葵菜,每过一旬才能吃上一次鱼鲊,养她们可比九哥那只白孔雀便宜多了!”

“看来我还得找个时间去你们府上视察一下。”

“弟弟绝对没有骗兄长,要不您现在就来我府上瞧瞧。”

卫暄看了一眼赵芷雨,没有做声。

而赵芷雨本人正专心看着表演,没有留心他们的对话。

卫昕见状,伺机讨好:“小嫂子喜欢看胡姬跳舞?”

又被喊成小嫂子,赵芷雨不安地看了看卫暄,见他不在意,才答道:“她们很好看。”

“我府里也有一个胡姬,下次让兄长带你过来,我让她跳舞助兴。”卫昕说完,立即对卫暄补充道,“她是今年三月进府的。”

赵芷雨好奇地问:“她也像这里的胡姬那么好看吗?”

卫昕扬了扬下巴:“比她们好看十倍!”

赵芷雨听了,眼睛放光。

卫暄没好气地道:“你就这么喜欢看美女?”

赵芷雨道:“妾也喜欢看美男。”

卫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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