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梅花未开，秋风如水凉，你们三个倒是好兴致。”机智的皇帝立即改了口。

于修容含笑道：“让陛下见笑了，妾等原是在菊园赏菊，后面说起了一些事情，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才碰巧遇见陛下。”

她微微侧头，赤金步摇上垂落的红宝石在渐渐西斜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彩，映在她的脸庞上，绯红一片，明艳动人。

“是巧了。”卫暄道。

汤充仪上前一步道：“妾等刚才说起皇后娘娘的身子，惦记着娘娘的安康，想明早去看望，可又担心扰到娘娘休息，正发愁呢。”

她只穿单薄的齐腰襦裙，没有穿披衫，腰带勾勒出弱柳腰身，随着莲步恰似迎风而摆。

卫暄瞥了她一眼：“尔等有心了，皇后受惊，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请安一事不急。如今天气渐寒，汤充仪当及时添衣，以免着凉。”

汤充仪一脸娇羞，娇声道：“妾知晓了，谢陛下怜爱。”

她身后的郭美人小嘴微张，似乎也想说点什么，可卫暄不给她出声的机会：“你们特地相约，游园谈心，难得尽兴，朕就不掺和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三位美人看着皇帝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远了，才往回走。

“不是说赵美人醒来后就胡乱说话吗，可我看圣上的样子，似乎没有被她激怒啊。”汤充仪道。

“妹妹可是糊涂了，如今她是修媛，不再是美人了。”于修容道。

汤充仪哼了一声，一口气堵得心里难受。

这个赵氏，进宫好几年了都没有侍寝过几次，平时不爱说话也无趣得很，在一众嫔妃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本来不值得她关注，更别提视为对手。

谁料她一个爆发，救了大着肚子的皇后，一日之间位分就超过了她，摇身一变成了修媛。

被一个自己根本瞧不起的普通货色越过了头，往后还得喊她姐姐，矮她一头，真是气死人了！

郭美人心里也不舒服，况且她是站在汤充仪这一边的，连忙讨好道：“她虽是修媛，不过是凭着功劳得的位分，圣上压根就不宠爱她，她又怎么能跟两位姐姐比呢？”

听她这么说，汤充仪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也是，在这后宫中，宠爱可比位分有用得多。

这宠爱有了，还怕位分上不去吗？

反之，光有位分没有宠爱，连下人也敢欺负上来。

汤充仪幸灾乐祸：“从前她就不招圣上喜爱，现在她更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了，往后能保住性命就很不错了，要是还能得宠，怕是见鬼了。”

对此，于修容不置可否。

在她看来，皇帝从来就没有宠爱过谁，不过是瞧着顺眼的，就一个月宠两三回，感觉一般的，就两三个月宠一回，惹他厌烦的，就一年半截都不召一回。

也不知道这个汤充仪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有宠。

再说，就算那个赵修媛不得宠，可她身上有功，又病得奇怪，皇帝肯定会留意她的病情和一言一行，光是有这份关注，赵修媛就比以前强多了。

至于她接不接得住这份福气，会不会因为怪病而惹祸上身，这就要拭目以待了。

-------------------------------------

皇帝的平易近人让赵芷雨心里喜滋滋。

原来他也没那么可怕啦，不冷脸的时候，小表情还挺多的。

好好看哦。

他说过几天再来看她，君无戏言，应该不是哄她的吧。

想想都有点小期待。

这样想着，她脱口就道：“圣上人好好哦，我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他都没有治我的罪。”

鸿雁幽怨地看着她，抬起手递到她眼前：“娘娘，您看看奴婢的手。”

她的手抖得像筛糠。

赵芷雨惊讶道：“呀，想当初你顶着水缸站了两个时辰，手都没有这么抖呢！”

“您还说呢，这不是被您吓的吗，奴婢刚才以为大伙儿今日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不想圣上竟然免我罪了。”

飞雁拿着刚送来的药递给赵芷雨。

“娘娘，虽说圣上这回没有治您的罪，可难不保下次不会呀，您看，要不下次您还是别说话了。”她的脸色苍白苍白，看起来更像大病一场。

“可皇帝问话，我总不能不回答吧，我若不回答，岂不是藐视圣人？”

鸿雁和飞雁蔫了。

真是横竖没法子，简直就是踩着钢丝过日子。

赵芷雨一口气干掉一碗药，打了个哆嗦。

“我现在虽然说话不挑词，可又不会说出什么罪大恶极的话，既然今日都没有招致圣怒，说不定日后也能逢凶化吉呢？”她想了想，又道，“圣上今日说的那些话，意思不就是要保护我吗？他总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以前我还没跟他说过那么多话呢，今日相处了一会子，我觉得他挺仁慈挺宽厚的，应该不会砍我脑袋了。如果你们真的害怕，不如就别跟我了，你们想去哪里，我看能不能求求皇后娘娘，给你们安排一下？

“只是你们伺候过我，去其他宫里，日子怕是不好过；就算去六尚局，你们又不识字，大概也要从低做起，难免受委屈。”

鸿雁和飞雁听了，立马跪下。

“娘娘，奴婢自幼跟着您，您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就算您要掉脑袋，奴婢也要伸出脖子挡在您的前面，您千万不要赶奴婢走！”鸿雁哭着道。

飞雁也红了眼睛：“奴婢也不愿离开娘娘。奴婢虽是因为家境贫穷进宫当宫女，后来才跟了娘娘，但奴婢绝不是贪利怕事的人，大忠大义的道理奴婢或许不懂，唯侍奉主子一事，奴婢绝无二心。”

赵芷雨将她们拉了起来：“你们不想走，我当然不会赶你们走，我也不想让你们离开我啊。我这么笨，离了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鸿雁擦着眼泪道：“那就说好了，您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赵芷雨道：“我尽量。”

飞雁的眉结还没有打开：“娘娘，虽说现在圣上看重您了，也许能容忍您犯几个错误，可其他宫里的主子怕是对您虎视眈眈呢。

“就像那个杨美人，一知道圣上来看您了，就急匆匆赶来，今日目的没达到，说不准明日还会来。还有其他人，难不保也各怀鬼胎，想试探您呢。依奴婢看，往后她们要是过来，您都借口养病不见客就好了。”

“位分比我低的，还能不见，可如果来的人位分比我高，我还能不见她们吗？”赵芷雨道。

“现在位分比娘娘高的就只有四位了，史贵妃架子大，不会屈尊过来；容贤妃和纪昭容一向不张扬，就算有心思，也不会凑这个热闹；于修容自恃清高，应该也不会做这些动作。主要是那些位分突然被您压下去的人，不自在得很呢。”飞雁分析道。

“好麻烦呀，”赵芷雨喊道，“我不想跟她们斗，我斗不过她们的，我不想要这个位分了，现在还不如以前那样安安分分当个美人甚至当个宝林来的好！”

“事到如今娘娘您也只能认了，总不能叫圣上给您降位吧。”鸿雁道。

赵芷雨听了，眼里闪过一道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