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枫所谓的游戏,玩了个狠的,跳楼。
这家青楼共四层,每一层层高都比普通房屋高得多。从四楼一跃而下,普通人非死即残。
高程一听就退缩了,根本不敢往下跳,在围栏边磨叽半响,骂骂咧咧:“老子为什么要跟你比跳楼?你贱命一条,想死自己趁早,别拖上我!”
夏枫也没想他敢真跳,似笑非笑站在墙边,隔空向三楼的宁王殿下抛了个媚眼,顺带吹声口哨。
萧明忱明显是看到了,泯唇微微一笑,耳廓染上一片绯红,侧开眼神不再跟她对视。
咦,脸皮真薄,这人怎么越熟脸皮越薄?
夏枫回过神看向面前的高程,眼眸里的轻佻温柔尽散,语气决绝冷厉:“不敢玩?可惜了,我今天就想让你跳下去,怎么办?”
“你!”高程忌讳她先前如同鬼魅的动作,被逼无奈,吼道,“你先跳,你跳下去不死再来跟爷说话。”
夏枫内心暗骂严林一句,拍拍手走到围栏旁边,目测高度。
青楼的一楼是舞台,做中空的设计,方便楼上顾客欣赏舞蹈表演。除了几根从吊顶垂下的丝绦,无任何缓冲。
几根彩色丝绦是平时供姑娘们跳舞用的,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应该没什么问题。
“各位帮忙做个证,”夏枫对众人高声喊,“如果我跳下去了,而这位高指挥使不敢跳,那么就是这位指挥使大人胆小如鼠了。这等人,也配做寿州军副都指挥使吗?”
高程听她这般嘲讽语气,瞬间急了眼。
风月场上的事,向来都是上好的谈资。这里又是寿州最大的青楼,来往都是贵客,现在说不定那个同僚正躲在角落里看他热闹。
“跳就跳,你以为我怕吗?”高程扫视四周,眼神阴鸷,“你先跳,你跳下去我就跳。”
“好,我下面等你。”夏枫转头瞥他两眼,满脸戏谑。纵身一跃,空中借助彩稠缓冲,几次换位,落地干脆漂亮。
她跳到一楼大厅,侧耳细听,楼里吵吵嚷嚷的吆喝声,喝彩声中夹杂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音。
不知道来人究竟是高程的狗腿子还是严林那个王八玩意儿。
“爷,该您了。”老鸨小心翼翼道。
“跳呀,别不敢啊,跳!”
“跳不跳?”
旁人吆喝的声音越大,高程脸越黑。
他目光闪烁,盯着大厅门口,直到楼下一个小厮探头打手势,大喝一声:“跳你码的跳!来人,都给我拿下!今晚这楼里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重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包围整栋楼,姑娘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甚至被吓得大哭。
“怎么样?你以为爷在这儿陪你玩呢,”高程在四楼哈哈大笑,居高临下道:“弓箭手到了吗?给我把下边那个小白脸射穿了。”
夏枫心里一惊,严林那王八玩意儿怎么还没来!
“弓箭手没到,你要拿下谁?”
严林冷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缓步进门:“抓你还用不着弓箭手。”
“你,你!”高程惊慌失措,“严小儿,怎么是你?”
“王将军尸骨未寒,副指挥使高程不仅流连风月场,还私自调兵扰民。来人,给我拿下!”严林手臂一挥,一队甲胄兵迅速上楼抓人。
夏枫摇摇头,不想继续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径自上楼去找她的宁王殿下。
“你怎么样?”萧明忱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埋怨道,“六七丈高跳下去,你也真敢跳。”
夏枫看他明显担忧的神色,安慰道:“没事,我当年打羌军,悬崖都跳过,这才多高。”
“你给有鹤递消息了?”萧明忱问。
“嗯,有两个弟兄暗中跟着咱们,刚才下去之前我就让他去了,”夏枫不满道,“本想拖延时间,没要真跳的。都怪这个严林,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是,是严某的不是,”严林站在门口拱手道,“来晚了,让殿下受惊了。”
“你怎么跟上来的?”夏枫转头怒视,“听墙角倒是来得快。”
“夏将军,天色已晚,需要在下安排人送二位回去吗?”严林惯常一副有礼有节的伪君子模样。
“不必了,我们骑马来的。”夏枫转身去拿披风,帮身边人穿好,“你滚吧,我过两天找你谈谈。”
“这,殿下身体还没好,你……”严林忍着没敢直接开口指责,“夏将军,这不妥吧?”
“有鹤,无碍,是我想透透风。”萧明忱笑道。
他们二人确实是骑马来的,骑一匹马来的。
萧明忱坐在夏枫身后,不好意思伸手搂腰,只好小心拽着衣襟。
“阿嚏,”夏枫向后靠了靠,抓住身后人修长的手指强制搭在自己腰前,“我冷,你能不能往前点坐。”
“你……”萧明忱手肘僵硬,稍微靠近了些。
“喂,刚才在房间里,你为什么阻止我替那两个女孩赎身?”夏枫把他另一只手也拽到前面,“我夏家还不缺她们两口饭。”
“这姐妹二人自幼流落风尘,焉知不是她们自己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我觉得她们不是自愿卖笑。”夏枫道。
“你救得了她们,救得了千千万万被迫出卖自己的女子吗?”
萧明忱没再坚持,双手揽住身前人的腰腹,尽量让披风遮住两个人,自言自语:“这天下,不破不立。”
“是啊,倘若朝堂清明,四方太平,怎么会怨声载道,白骨处处。”夏枫仰头依靠身后,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瘦,都硌到我了。”
“会有那一天的,你信吗?”萧明忱轻笑。
漂亮的下颌线就在眼前,夏枫贴着他修长有力的脖颈轻轻吹了口气:“我信你。”
萧明忱身体瞬间僵住,直接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后,喃喃道:“你,你别。”
“别什么呀?”夏枫撒开缰绳,转过身直接抱住他,两个人脸贴脸,“别调戏你吗,宁王殿下?”
灼热的气息顺着颈侧直冲神经,身畔是夏枫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萧明忱心头一荡:“我,我……”
“哈哈,”夏枫回过头,“你真好看。”
都指挥使府,正厅。
一番改旗易帜后,这里已经姓严了。
夏枫坐在一旁,比正牌主人还像主人:“你这茶不错,今年新上的吧?”
“对,寿州今年的茶很好,我让他们包两包,等会儿你带回去。”严林笑眯眯道,“殿下今天怎么没来?”
“我来跟你谈军资,他来做什么?”夏枫翻了个白眼。
感情自己喝杯茶都得是沾宁王的光呗。
“我看殿下近来好多了,不过天气渐凉,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打住!”夏枫制止,“我替你平定文洲之乱,我西北今年冬天的粮草你打算怎么给?”
“文州不过是地方山匪叛乱,控制了府衙,才导致如今这般,”严林纠结道,“您随便派一支小队过去就解决了。”
“这么容易呀,”夏枫瞟他一眼,“你自己随便过去解决解决就是了。”
“夏将军……”
“寿州地处平原,沃野千亩,严林啊严林,你不缺这一点粮食。就算你不想着我好,难道也不想你家殿下好吗?”夏枫慢悠悠地喝茶。
“这是哪里话,”严林被惊出一身冷汗,嗫嚅道:“殿下怎么了?”
山南道与夏家控制的西北接壤,他如今坐拥山南首府寿州,自然比谁都不希望夏家军坐大。
无奈夏枫死死掐住了他的命脉,宁王。
严林这些天来旁敲侧击,想接宁王到自己府上养病,但别说接了,见一面都难。
宁王是皇室直系血脉,只要今上一断气,他就是一张王牌。谁拿到了谁就可以学习王茂,名正言顺地挟天子以令诸侯。
严林根本拿不住夏枫究竟是真的倾心思慕,还是另有所谋。他又不敢跟声名远扬的夏家军作对,只得小心翼翼把人当祖宗供着,有求必应。
“我其实自年少就倾心宁王殿下,他亦于我有意,”夏枫笑着放下茶盏,“他跟你说过吗?”
“这……殿下怎么会跟属下说这个。”严林明知道她是编的,又没法反驳,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谨慎道:“您放心,粮草好说,好说。”
“跟你说话真是无聊,”夏枫站起来摇摇头,“没事了吧,没事走了。”
“等等,”严林叫住她,犹豫道,“今日从京中传来消息,陛下驾崩了。”
夏枫回过:“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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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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