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自家捧在手心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萧愫与许怀山真的很难保持冷静。
但好在萧愫还保持着基本的礼仪,拦住想要直接破门而入的许怀山。
“燕公子,不知您可否方便,妾身想要问您一些事情。”
屋里掌着灯,燕璟尚未休息。
“萧夫人、许当家,更深露中,不知二位有何要事?”
萧愫倒想再客套两句,自家夫君直接就破门而入,拽住燕璟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道:“我女儿在同你回昌宜的路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给我一五一十地招来!不然你以为自己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
燕璟倒吸了一口冷气,遭了,刚刚上好药的伤口估计又裂开了。
萧愫极有耐心地等着许怀山将话说完,才施施然开口,道:“燕公子见谅,夫君爱女心切,这才失了分寸。只是我二人也是没有办法了,姩姩的情况实在不容拖延,大夫说,许是因为惊惧过度。所以还请您将一路的惊险同我们详细分说,或许有些用处。”
这夫妻俩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看这架势,无论如何今日是无法了了。
燕璟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将那些不甚美好的经历和盘托出。
却不想,话音刚落,许怀山竟直接动手,登时燕璟的左脸青了一块。
萧愫急忙拦下想要再次出手的许怀山,道:“够了!你打他作甚,此事责任又不在他。”
细看之下,许怀山的眼角微微泛红,他低声道:“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让姩姩去杀人,她只是一个小女娘,本应该被呵护的好好的。”
燕璟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隐隐有针锋相对之势,他冷冷道:“我让她去杀人?在那等紧要关头,如果她不动手,你们二人今日瞧见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如今的世道,你想要她平安喜乐、手上不沾鲜血,可是现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盯着她?又有多少人想要置你们于死地?既已生于此等人家,就断没有不染尘垢的可能。”
许怀山明显被这段话唬住了,愣了些时候。
倒是萧愫反应过来,道:“燕公子此言确实有理,不过我家如何教养女娘就不劳你费心了。公子此行尚有任务在身,耽误不得,府上也不好多留,等过几日身上的伤好些了,就启程吧。”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燕璟叹了口气,毕竟自己也并非全然在理,于是道:“晚辈明白。这些日子多有叨扰,烦请前辈见谅。”
等到拐出小院,许怀山就开口抱怨:“方才为何要拦我?”
“他讲的也不无道,我们家既身处朝堂与江湖的漩涡中,姩姩的教养方式定然与一般的女娘不同。依我之见,还是为姩姩请几位武学师傅吧。”
许怀山知道,只要是萧愫主动提及的,那就是要拍板定下的。
但他还是想在挣扎一下,“可是我们可以护好她的,这样她也不必搅进这些危险中。”
萧愫不理他,道:“就这么定了。”
反倒是许明月,一觉醒来,励志于将自己培养成大家闺秀的父亲竟同意自己习武了,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许明月想要同人分享,没有来的想到了在府中养伤的燕璟,于是问自己的武学师傅:“师傅,那位在府中养伤的燕公子,您可知他在何处?”
“燕公子?他在五日前就离府了。”
彼时的许明月还不知,这样一错过就是整整十年。
十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很多,安顺镖局门前的柳条都换了好几茬。
隔壁街上沽酒的阿姐也嫁了人。
十年,足以让曾经年纪尚小的小女娘出落的亭亭玉立。
父亲,我同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嫁人!”
“胡闹!哪有女娘一直赖在闺阁中不谈婚论嫁的。况且你已及笄多年,在不定下来,外面指不定会说些什么。”
“那您好歹筛选一下,您瞧瞧同我相看的都是些什么人,要么不修边幅,要么貌若钟馗,”
许怀山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搂着自家风采依旧的娘子抱怨:“她到底想找什么样的?总是等到媒人上门后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再说了,我怎么没有筛选了,能够留下同她相看的,人品可都是个顶个的好。”
萧愫淡定地抿了一口雨前龙井,自从第一百位媒婆从许府铩羽而归,她就放宽了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情还是随缘吧。
萧愫淡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美人。”
“哼,肤浅,皮囊乃身外之物,百年之后皆是枯骨一具,美丑又有何分别?”
萧愫笑着抚上许怀山棱角分明的侧脸,道:“那我也是挺肤浅的。”
许怀山虎躯一震,急忙找补:“不不不,夫人是独具慧眼。”
许明月从屋里出来就直奔演武场,看到在阴凉处安静擦刀的吴肃,眼睛登时一亮。“吴叔,您可叫我好找。”
吴肃手下的动作一顿,接着默默转了个身,连背影都是明显的拒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许明月眨巴着眼睛,问:“吴叔,我听说您过几日又要走镖,而且是去京城。”
吴肃:“你听谁说的?”
许明月一摆手,道:“您甭管我是从何处听来的。我就想问问您,这次可不可以……”
“不可。”
“您都没有听我将话讲完,就说不可以。”
“这没有区别。”
吴肃算是怕了她了,心爱的鬼头刀也不擦了,撩起衣摆直接走人。
许明月这丫头是越大越向往外面的世界。
但由于十年前发生的旧事,许怀山一直心有余悸,不敢放她出去。
上一次许明月偷偷跟着走镖,许怀山就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动用家法,索性大家伙都拦着,最后许怀山还狠下心将她禁足整整一个月。
不过吴肃没想到的是,前车之鉴触目惊心,许明月竟还敢顶风作案。
许明月望着随风荡漾的柳枝,叹了口气,幽幽道:“江湖人就是要恣意畅快才行啊,我这样像什么样子。”
安顺镖局,议事堂
许怀山将文牒交给吴肃,叮嘱道:“前些日子,景公子一行人在阿邙山一带遇袭,护送的人手折损大半,但好在那批货暂且无事。这趟镖分外重要,一路上定是惊险万分,万事需得多加小心。朝廷那边也会差人随行,你们务必要将此事办好。”
吴肃将文牒藏在胸口处衣物的夹层中,抱拳道:“当家的放心,定然不辱使命。”
见吴肃还杵在厅中,许怀山道:“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吴肃想了想,道:“前几日小小姐来寻过我。”
说完,就利落地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许怀山。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吴肃此言究竟是何意味了,但早已为时晚矣。
阿邙山在当地很是有名,十里八乡的老老少少谈之皆是色变。
不止因为这十万大山锁住他们的向外的可能,更是阿邙山地动频繁,地龙翻身引起的异变终究不是微弱人力可以抗衡的。
吴肃顺着路上的痕迹一路寻来,最后停在一处陡崖边。
手下的人来报:“老大,我们按您的吩咐在周边三公里寻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吴肃下意识压住手中的刀柄,刚想开口,就被身后的吵闹声打断。
“你是谁?把兜帽摘下来!快点!”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自己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吴肃沉默了一瞬,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许明月自知瞒不下去了,一把掀起兜帽,扬起笑嘻嘻的娇俏脸庞,试图讨巧卖乖,博取同情。
“吴叔,这一路走来可真是辛苦,您受累了。”
吴肃面色一沉,明眼人都看出不对,只有许明月还在呲着个大牙傻乐。
“胡闹!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许明月一边将自己身上裹着的斗篷往下扯,一边道:“知道,不就是走镖吗?我可以的,吴叔你知道我的武功的,不比你手下的精锐差,我是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保证。”
许明月这话也没错,自从许怀山为她请了师傅,她的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如今也能在吴肃手中过上几招而不落下风。
许明月将被扯的变形的布团甩掉一边,果断拽起吴肃的袖口,撒起娇来格外的行云流水:“吴叔,叔,你就让我跟着吧。作为镖局的少东家,我不可能一辈子缩在城中。更何况,一个从未压过镖、走过镖的少东家又如何服众?”
吴肃撇过头,冷冷道:“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小女娘,很多事本就不用你去劳心费力。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掺和进去,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许明月不理他,执拗地不说话。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无论什么样的开头,最后总是以一句“你不过是一个小女娘结尾”。
吴肃缓下语气,道:“听话,你偷偷跑出来,当家的和夫人会着急的。”
“我留了一封信的。”
见许明月明显还是不服气,将她揪出来的镖师忍不住在一旁提醒,小声道:“小姐,您还是听老大的话吧。不是不想让您跟着,只是这次走镖情况与往日不同,实在凶险,您又不曾有太多经,恐生事端。下次,下次你再和我们一起走镖。”
吴肃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没有出声阻止,也就是默许的意思。
许明月虽不高兴,但也知道大局为重、见好就收,嘟囔道:“那好吧,不过可要说话算话。”
吴肃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毕竟别看这小丫头看起来娇娇软软的,但却是个认死理的,执拗起来同她爹有的一拼。
于是连忙开口,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道:“好,今日下午便同你张叔返程。”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长大了~~~
可以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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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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