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镇楚家村。
阴云当值,八月多雨。太阳偶尔出来挂一会,引出一群熊孩子下河抓虾,玩兴正酣的时候太阳便做个鬼脸,悄悄儿回去了。急性的雷阵雨一顿劈头盖脸的洗礼,浑身湿漉漉的娃儿们,光着膀子、赤着脚看他们娘亲气急败坏的找不出一身干爽衣衫。
楚家村村后有一排三间大院子,东边院子里走出一矮小瘦弱的男娃儿,背着一半旧的包袱,打开西边院墙的角门,进了中间的那个大院子。
“爷爷,孙儿准备好了!”男娃儿立在门前朗声说道。
“霆娃儿,快快进来!这阴老天,不下雨也沾一身潮!”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赶紧开门把孩子领进来。
“怎么让你去,楚孟呢?这十几里的泥泞路,牛车是赶不得的,换你哥哥跟我去!”一老头穿着半旧的袍子,抓着一根烟杆出来。
“我哥昨儿下河,想抓两条鱼来添道菜,谁知被大雨淋了个透。这天不给空子晒衣裳,我娘恼哥哥不听话,就罚哥哥光着膀子在院里站了半日,昨夜就发起烧来。”楚霆规矩站着。
“这个蠢货!村里那些成日泡在河流子里的娃儿们,都要等那河水断流了才去张罗着抓鱼,他可倒好!这一个月的雨,河水都快漫出来了,他还敢打那鱼虾的主意!”老头儿抽烟骂着却并不动怒。
“孟娃儿,现在还烧着?”一旁的老太太问。
“家里还有半坛子高粱酒,我娘给大哥做了刮痧,妹妹煮了一罐子她晒干的药草根子,今早大哥就退烧了,只是还有点咳嗽!”楚霆说。
“行了,既然孟娃起不来,咱们就走吧,天也不早了!”楚老头放下烟杆子,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包袱,楚霆想接被楚老头阻止了。
祖孙俩才出大门,门边立着一位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大小伙子。
“智大哥!”正是楚村长的大儿子,楚老头的长子长孙。
“爷爷,我闲着没事,和你们一起去吧!”说完也不等回复,便抢过楚老爷子和楚霆身上的包袱,转身往村外走。
楚老爷子看着健壮的大孙子,瘦弱的小孙子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出村是一条很长的泥泞小路,走出去便是官道,顺着官道一直走就是清平镇。
来到镇上,楚老爷子熟门熟路的来到魏家典当铺子,伙计端来一盘子瓜子放在桌前让楚智与楚霆吃。自己接过两个包袱,带着老爷子去柜台前。
“楚老哥,有日子没见了!老哥哥,要不说你们是读书人呢,就是比那土疙瘩里刨食的有算计。你看这夏日多雨,您这棉衣放我们这,我们还得给您好生防潮。天冷了,您再拿回去,两不耽误。”柜台里的老头儿,带着个西瓜小帽,开了单子,朝后唱道:“虫吃鼠咬,破面烂袄八件!”
楚老爷子带着两个孙子,来到当铺斜对面的面摊子前,要了三碗清汤面。楚老爷子拿出烟杆子,面摊子里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从炉子里拿了根着火的木头来给楚老头点烟。
“老慕,这是你小孙子?这么大小了?”楚老头问面摊前忙碌的老板。
“可不咋地,他们眼看着的长,咱们呐看不着的老。老掌柜的,这小子的名儿还是您给起的呢!”老慕端了两碗面过来,楚智忙过去端过另一碗。
“说了多少次了,喊什么掌柜的,让人笑话!”楚老爷子看没其他客人,把一旁的凳子挪开,让老慕来坐。
“笑话?老掌柜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别看读书人金贵,说你们是童生楚家,在这清平镇,面上再怎么客气,私下里免不了要说笑几句!可要说咱楚家批发铺子,说说老掌柜您的生意买卖,就是有人笑话到您眼前,他私下里也不得不给您竖大拇指!”老慕说着就激动起来。年轻时跟着楚老爷子东奔西走的闯荡,那会见过的市面,经过的人,让他振奋。
楚智与楚霆安静吃面,姿态优雅。老慕却觉得不如那些大老粗吃的哧溜响来的痛快。
“老慕,别管是不是去科考,让你孙子去学堂识几个字,再不开蒙就晚了!”楚老爷子抽着旱烟,看着帮忙烧水的小男孩。
“老掌柜的,你就告诉我,非要读书是为了啥!就您的脑子,干点什么日子不能红火,还用得着典当过日?”老慕是个急脾气的老头儿。
“当年他们几个出外闯荡,独独你为了你那婆娘花光了银子,一辈子忙活在这面摊子上。”楚老爷子看两个孙子吃的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烟袋锅子,端起碗几口吃光了碗里的面。掏出几个铜板说:“人啊!这一辈子总有点想成的事,是别人不懂也没关系的!”
回村的路上,楚智背着半袋子粗粮健步如飞,楚霆想要去扶一下楚老爷子,奈何跟不上爷爷的腿脚,只能狼狈的在后面跟着。
下了官道,远远的便能看到那片向日葵花田,以及一条曲折的泥泞小道。刚走到向日葵花田便看到村口的大槐树下聚集了一堆的人,楚老爷子还没看明白那边是怎么回事。就见两个穿着半旧袍子的汉子,急步跑了过来。
“爹!”
“爹!”
“中了!”
“对!”
“咱们楚家出秀才了!”
“咱们楚家出了个十二岁的秀才老爷!”
楚老爷子看着,跑到近前两个满身泥泞的傻儿子,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艰难回头看着几步外那个瘦弱的孩子,十二岁的年纪,九岁十岁的模样,身上套着哥哥宽大的袍子,一张瘦长脸,唯有那双眼睛明亮沉稳。
“霆娃儿,听见了没,你中秀才了!”楚老爷子摸了一把模糊的眼睛颤声说道。
“好小子!你中了!中了!咱家出秀才了!再不是什么童生楚家了!咱们是秀才楚家了!哈哈哈哈哈!”楚智随手就扔了身上的粮食,跑过来抱起楚霆转圈圈。
楚老爷子的两个儿子,老大楚必中在十八岁的时候,中了童生,从此再不科举。楚老爷子和他分了家,带着二儿子楚必举继续考。
楚老大娶的是村长家的独女,没两年便成了这楚家村的村长。所有人都说他是楚家最靠谱,最识时务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最盼着老爹得偿所愿的人。
老二楚必举前两年在村里盖了间屋子,给村里的孩子启蒙,也算是有了一个养家糊口的营生。
一路的村民恭喜自不必说,楚家开着大门。楚老太太在院子里与人爽朗的说笑。大儿媳孙氏、二儿媳柳氏帮着端茶待客。
“今儿天不早了,后儿咱们楚家摆流水席,各位老哥几个来赏脸呀!”楚老爷子进门后高兴的与人交谈。
老二媳妇柳氏找了个空出来,找到了楚村长。
“他大伯,温家在马耳山那边,这雨下了也有半个月了。不知货郎还去不去温家村?”柳氏知道自家那位是个不通俗务的,所以直接来找楚村长。
“对!还有他家,这是真真的亲家,不通知不合适。行,你不用管了,我来想法子。”楚村长说。
在这里因为后面有学院剧情所以科举做了架空
科举制度,自宋朝便形成了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的模式,但是在这个历史的转角上偏偏发生了波折。前朝因为藩王割据,各地把持人才,控制官员太严重。太宗皇帝直接将乡试改为了京都大考,之后建册立档。在大考中成为举人,按照名次进入国子监督办的三大书院,备考进士。这里的会试有很鲜明的入职考试的感觉,打算留在京都和打算外放地方的考试都是完全不同的,礼部系统的考试和工部系统的考试也有很大的侧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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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童生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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