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翎娘很喜欢跟在一位只比她大了几岁的姐姐身边,她是益州城内的孩子王,也是当时任职益州刺史白启言的女儿,她叫白秋雨。
“白姐姐,白姐姐。”八岁的翎娘屁颠屁颠的跟在白秋雨后头。
“小铃铛你为什么要叫我白姐姐,总感觉这声姐姐让你白叫了!”白秋雨揉着翎娘的脸蛋。
“爹让我这么叫的,那我应该怎么唤姐姐呢?”
“嗯……雨姐姐呢!”白秋雨摇了摇,“都怪我阿爹,给我取了不太好听的名,为什么我在秋季下雨时节出生,就要取名秋雨,万一我在下雪的出生,那岂不是要叫霜雪了,亏得我阿爹还是科举出身的……”白秋雨无奈的哼了声。
“算了,既然师父让你这么叫,你就这么叫吧!”
翎娘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问道:“为什么白姐姐总叫我小铃铛,我叫林翎,不叫小铃铛。”
“因为……”白秋雨摇动起手镯上的两个小铃铛。
——
“在下霖霜雪,并非那位陈大人口中的方易,不过,那位大人有一点说对了,在下的确从九曲而来。”霖霜雪朝面前的卫庭恭敬行了一礼。
因为陈和士的指控,卫庭当下不想在节外生枝,便也将面前这位名‘霖霜雪’的人一同带回刺史府内。
“哟!还以为我这趟会有牢狱之灾,没想到这地方……嗯,就是灰有点多。”霖霜雪用手指划了下桌面的灰尘,他将手指上沾染的灰尘吹掉。
此时,他被安排到刺史府内,原是一间下人休息的房内,自山匪暴乱,刺史府就遣散了一批下人,这间房屋久无人住便积了一层灰。
屋内只有卫庭与翎娘两人,这人既然来自九曲,以防意外有关此人的消息还是尽量少些人知道较好。
卫庭先行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既然你不是陈和士口中的人,那他为何能将你认成这个‘方易’,以及你来百衡的目的是什么?”
霖霜雪从袖中取出一物,将它扔往卫庭那边的方向,卫庭接到后,方看清手中是一枚白玉制作的玉牌,令牌上并未刻字,只有一面雕刻着似蛇一般的纹样,百衡内很少能见到这种制式的玉牌,最喜玉质的文人大都喜欢在玉牌上刻字,而非是这种纹样。
霖霜雪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九曲部族专用的令牌,有些部族崇尚虫豸,他们所使用的器物便会有这些纹样,这个陈大人就是凭借这个信物认人,所幸他们并未见过真正的方易,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拿到这个身份入益州的。”
卫庭紧握住手中的玉牌,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继续道:“你来自九曲,却冒用他人身份,还戳穿了与你对接之人,你们九曲内部也有不小的矛盾。”
霖霜雪微微一笑,双手轻轻拍掌,“大人猜得非常对,我还担心留在城中的人不是靖安王,估计得磨破我嘴皮子,我直说吧,那个陈大人与方易的买卖,对于我们来说无利可图,不如换我们做买卖如何?我觉得买卖还是要和聪明人做,大家都放心,你可以跟你的主子好好商量一番。”
“陈和士和那个方易,他们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买卖?”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现在呀,现在就是九曲收取利息的时候呀,你们与九曲通商后,不是收到了益州的很多商税,现在这个益州就是他们的要的利息。”
卫庭皱起眉头,大声说道:“你说什么!”
卫庭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何益州的山匪动乱会来得如此迅速,原来这都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卫庭突然想到容文渊去往西南,莫不会……
“消消气,消消气,所以我这不是来益州了吗!”霖霜雪双手虚按了两下,“陈和士弃城而逃的事,你们可以在城中大肆宣扬一番,这样百姓和那些守城的军队都会站在你们这边,便好突破那些山匪的围困。”
卫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问道:“所以你才故意提议让他离开刺史府?”
“不先把这钉子拔出,你也不怕坐下这把椅子扎屁股吗?我都如此以诚待人了,还打算关着我吗?”霖霜雪双手环臂,头转向门口的方向,用下巴点了点。
“你刚才不是说这里环境还不错。”卫庭走出屋,喊了两个士兵来守门。
翎娘跟着出去时,瞥了眼霖霜雪,只见他向翎娘那个方向丢出一物,翎娘顺手接住,仔细看手中物什竟是很早以前父亲给她雕刻的小木人,翎娘又回望去看她,只见霖霜雪仍是笑颜,她握紧了木人出了屋。
翎娘见卫庭已经走远了,急忙跟上去,“卫将军!”
卫庭刚才正在思考,完全忘记旁边还有一个翎娘,他赶忙说道:“对不住,刚才倒忘了翎娘子还在一旁。”
“城内还有许多事需要卫将军,我不敢多打扰,只是有一问想知晓,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置那名来自九曲的人?”
“诚如娘子所说,城外还有山匪围城,眼下只能先将此人收押监禁,他虽说了来由,但身份仍是个谜,不可掉以轻心。”
“我知晓将军的意思,但她也说明了来意和这场动乱的真正原因,还帮我们引出内应,将军不妨再与她谈谈如何?”
翎娘想劝动卫庭,继续说道:“更何况,主动权在我们这方,若她说谎,没必要一人来益州城的……”
卫庭看了翎娘一会,他开口道:“翎娘子为何如此愿意相信那人所说?嗯……我只是想听听翎娘子的看法。”
翎娘眼神坚定,说道:“就凭她孤身一人来此,我相信她。”
入夜时分,西侧门突然被开了一条缝,守在西侧门的土匪以为,是里面的人待不住打算突袭出来,众人严阵以待,须臾后,门里头却任未有动静,他们便派遣了一小队进里面看看状况。
又过了片刻,进入里面的其中一人回来说,城内暂无任何情况,为首的人命令其他人将城门撞开后,看向城内一片的黑暗,他有些兴奋,召集好人手后,杀入城内。
领队的几人骑着马匹,后面跟随着走路的山匪进入城内,发现城内寂静得很,待所有人都进入城内后,一道烟火冲天爆开。
突然从四周射来许多箭羽,有一支箭羽射中了马匹,将骑在马上的人甩了出去,随后,便是城门被关上的声响。
这些闯入的山匪见前路有拦截,后路被阻塞,只能从这里冲出去,益州城西侧响起阵阵杀伐声。
两个时辰前的刺史府大堂内。
翎娘和成岩以卫庭的幕僚身份来此,与之共议的还有另一位副将段华,以及几位城内的领军武将。
与此同时,翎娘还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霖霜雪,只见她手持一把折扇,正为自己扇着风。
另几名武将不明卫庭的意思,纷纷看向卫庭,想来他们也听说了此人来自九曲。
卫庭解释道:“我想诸位应该都知晓此人来自九曲,不过他是九曲卫王派遣的使臣,来与百衡交好,正因有他的帮忙才得以将引发这场动乱主谋之一的陈和士揪出,此次突围也需他的助力。”
霖霜雪将折扇收起,拱起手向卫庭鞠了一躬:“承蒙大人抬爱了,在下也只是恰好有人在城外,可为城内通报些消息。”
随后霖霜雪转身往益州沙盘走去,他手指着沙盘上的益州城说道:“现下东西两侧门的山匪人数较少,我们可以挑选其中一处设下陷阱后,将敌人引入城内关门打狗,只要破除一处,我们便可以骑兵快速围攻他们的主力队伍。”
段华觉得这个计谋是不错,却也有许多纰漏,他询问道:“若他们军中也有骑兵,其中一方被攻,另外两处也能快速被调动起,这无异于是引狼入室。”
霖霜雪看向卫庭,卫庭说道:“段将军,可还记得我们刚到益州城时,路过的那处山坡……”
段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激动的看向卫庭。
卫庭解释道:“大将军带走的人马当中,留下了两百人在那处山坡随时查探益州城的状况,就是为了以防益州城被围攻。”
夜色在斗转星移变迁下,逐渐向白日过渡。
这次作战很轻松便把围攻在西侧的山匪群剿灭,而剩下的便是南门的主力军,战场上,时间是最关键所在,卫庭打算趁这些人没反应过来西侧军力已没有的事实,调遣了五百人马从西侧出去,自己则和主力军先吸引南门战火,等西侧过来的军队一到,两军围攻清缴掉这些山匪,东侧便不足为惧。
经过一夜一日的战斗,终于解了这围攻之困,而在最后清缴东侧门山匪时,卫庭他们还发现,有几人也在帮他们捉寻山匪。
卫庭见他们话语和和装扮颇像江湖中人,便听为首的那名女子介绍道:“在下是关外望剑门弟子,陆羽。”
卫庭:“多谢这位娘子帮忙捉住这些贼人。”
陆羽笑道:“不必言谢,我们望剑门天天都与这些山间匪寇斗争,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关内竟泛滥如此,将军大人,我有一位友人还在城中,可否让我等进城一寻。”
卫庭并未直接给她答复,而是询问道:“娘子想寻何人?如今城内也不太平,娘子不妨交给我,我可帮忙找寻一番。”
陆羽有些困惑:“这……”
“陆姐!”霖霜雪正骑着马匹朝这边赶来,她身后的是翎娘。
陆羽看到后,稍微舒心了,毕竟刚才这位将军大人说城内不安全,她有些担心霖霜雪:“霜雪,你无事便好。”
霖霜雪吁停了马匹:“哟!正巧,大人,刚想跟你介绍我们少当家,你们俩就碰上面了。”
卫庭看向霖霜雪,这人乖谬得很,这是又在唱哪处。
霖霜雪下了马,翎娘也跟着下了马,走过来。
霖霜雪挽着陆羽的肩:“你们要想剿灭山匪,那就得让咱们少当家好好给你们上一课,山匪见了她,可都得叫声祖母!”
翎娘在一旁摇了摇头,走到卫庭身边,向陆羽拱手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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