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大会在离泽宫上下的操持之下进行的十分顺利,只是今年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坐在主位上的离泽宫宫主禹司凤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想来这就是老宫主这些时日四处炫耀的小孙女儿,比武开始前那小娃娃还算安分的待在他父亲怀中,等比武场上各家弟子热火朝天的开始比试,那小娃娃也随着台上的动静开始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甚至还有选手因为偏头分心去瞅那可爱的娃娃而被击败败下阵来。
禹司凤看着怀里什么也不知道只晓得看热闹咯咯笑的小女儿,也不禁轻笑出声,原来今天惹祸的不是他的璇玑竟然是这个小丫头,他转头去看站在比武台下的璇玑,她正拉着身边的玲珑给台上正在应战的少阳弟子加油,那台上年轻的少阳弟子听到加油声朝她们姐妹这一侧投来一道感激的目光,禹司凤坐在高台上正巧看见,那年轻弟子的脸上竟还浮现出一丝红晕,禹司凤不自然的摇了摇怀里的小琉璃,小丫头被抱得不舒服小嘴一撇哭出了声。
“璇玑你过来,小琉璃想让你抱她。”
高台上的声音将褚璇玑的思绪从赛场上拉回来,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走回去将哭唧唧的小家伙抱进怀里哄着,平日里小琉璃最喜欢让她爹爹抱着陪她玩,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琉璃还小,下面太危险,就坐在我身边,这里视野也很好。”
禹司凤替璇玑重新冲跑了一壶她喜欢的果茶,还让人送来了几盘他早早就备下的点心,玲珑也被钟敏言带回了少阳的席位,看着钟敏言和妹夫如出一辙的举动,心下了然,原来这两个家伙居然因为一个小师弟吃醋了,不过璇玑那丫头貌似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簪花大会三年前为了促进各门派武学的交流学习增加了各家武学的展示环节,作为上届簪花大会的魁首,小汤圆当仁不让的代表离泽宫上场,这刚一上场,原本还乖巧的趴在娘亲怀里的小琉璃看见了熟悉的人,突然咿咿呀呀(可以理解为鸟类交流的原始语言)的朝小汤圆叫了起来,小汤圆听见妹妹软软糯糯的叫声朝看台上爹爹娘亲所在的方向笑了笑,眼里带着柔和的光,这不笑倒还好,这一笑小琉璃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回应,金灿灿毛绒绒的翅膀居然不受控制的幻化现形,璇玑怕她这个模样被人看到惹人非议赶紧将小家伙抱起来回了外人不得进出的后殿,禹司凤早在兄妹两个交流时就察觉到了异样一路护着母女两个离开。
主位上的人突然离开,不少门派的目光投射过来,柳意欢脸上挂着笑替突然离席的两位离泽宫主人解释,因为小孩子年幼闹起了脾气,宫主是个极其疼闺女的,所以才一同跟去,还请诸位能体谅。如今三界无人不知晓这二人的身份,自是不会有什么异议,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了比武场上。
回到后殿,璇玑看着司凤接过女儿轻声哄着,不知道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小家伙的翅膀收了回去,因为幻形耗费了小家伙不少的精力很快就在她爹爹怀里呼呼大睡。
“司凤,都是我不好,我今天不应该带她去簪花大会的,要是万一让那么多人看见她现了形,肯定会遭人非议的。”
禹司凤把熟睡的女儿轻轻放在小床上,把低着头像一只小鸵鸟的媳妇儿抱进怀里,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明明这个更像女儿一点,需要他时时刻刻哄着。
“昨天还夸你变聪明了,今天怎么又变笨了,我是金赤鸟是这世人皆知的事,他们心里自然会清楚我的儿女也是,人类之所以会在心底里畏惧妖魔无非是本质上两者之间力量的悬殊,但如今三界众生平等,人族与妖和平共处,他们没有理由对此产生什么非议,况且我们的女儿是十二羽金赤鸟一族在这世间唯一的小丫头,即便遭人非议,整个妖族也都会站在她的身边,更何况还有你这个疼她的娘亲,刚刚小丫头在看台上看的那么开心怎么会舍得怪你。”
小汤圆傍晚结束了簪花大会这一日的赛程回到住处陪妹妹玩,小琉璃看见哥哥回来一个劲儿的朝哥哥笑,还要他抱,腾蛇美滋滋的在晚宴上蹭了一顿饭顺便来看看臭小娘家的小丫头,谁成想刚把原本乐呵呵的妹妹放进腾蛇怀里,妹妹就尿了,腾蛇气呼呼的拖着湿漉漉衣服腾着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傍晚,小汤圆被禹司凤叫去了书房,叮嘱他以后不可以在除了家人以外的场合像今天那样逗着小琉璃玩,小琉璃比小汤圆小时候还要聪慧些,她一出生就能够自己幻形,但是因为年幼还不懂事不知应该什么时候才能幻形出真身,所以才会在演武台上为了表达给哥哥加油的意思幻化出真身。
簪花大会结束后几日,玲珑就要和六师兄带着少阳的弟子们返回少阳了,禹司凤清晨带着褚璇玑去离泽宫山门外送行,比试时那个被璇玑和玲珑鼓励的小师弟拿到了前三甲的好成绩,临行前他还送了璇玑一大瓶他收集的少阳山上的桃露,说是褚掌门说多喝桃露可助修行,他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看着传说中的战神,眼里全是崇拜的光芒,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离泽宫宫主盯在他身上那道锐利的目光。
“钟敏言,快点带着你的弟子们回少阳去,这路途遥远再不出发,你们今日怕是赶不到少阳了。”
钟敏言没觉察出什么问题,只当是妹夫在担心他们回程的安全,便赶紧招呼弟子们准备出发,璇玑有些不舍的看着姐姐,玲珑偷偷瞧着司凤的神情心下了然,将璇玑拉到一旁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璇玑,不是我说你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还这么傻乎乎的,你家司凤这是吃醋了,而且这醋从簪花大会比试那天一直吃到了现在,你等着吧,你有的哄了,快别送了,赶紧回去给你家司凤顺顺毛,这种事憋在心里是会憋坏的。”
看着少阳的队伍下了山,褚璇玑才有空去思考玲珑的话,怪不得那天她说要去簪花大会上看师兄弟们司凤突然变得凶巴巴的,原来司凤不是生气是吃醋了,可是要怎么哄他呢,不然做鱼给他吃吧,司凤最喜欢她做的鱼片粥了,趁着司凤去离泽宫议事,她拎着小竹篓去离泽宫后山的河里抓了好几条新鲜的鱼。
禹司凤议事结束后去检查了小汤圆的功课,然后就带着他一起回去,寝殿里小琉璃自己一个人坐在设了结界的摇篮里玩,厨房里飘来一阵阵鱼汤的香味。
“爹爹,娘亲最近又犯什么错了吗。”
小汤圆打量着爹爹的神情,毕竟娘亲只有犯了错给爹爹道歉的时候才会亲自下厨做上一锅拿手的鱼片粥,虽然娘亲只有这一道拿手菜,不过很美味就是了,不然爹爹也不会每次都那么轻易的原谅娘亲犯的错,不知道这回娘亲又惹什么祸了。
“没有,你娘亲最近很乖。”
小汤圆觉得最近爹爹的底线又下降了,这鱼片粥还没吃到嘴里就已经原谅了娘亲。这天的晚餐非常愉快,他们一家都喜欢吃鱼,摇篮里的小琉璃闻着不断飘进来香味咿咿呀呀的抗议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小汤圆看见妹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端了小碗盛了一碗香喷喷的鱼汤给她解馋。
璇玑偷偷观察着司凤的表情,司凤今晚喝了整整两大碗的鱼片粥,吃醋的事他肯定忘了,看来今天离泽宫的事物很多,司凤肯定是饿坏了,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在第二天醒来时被打破了,她这一觉竟然生生睡到了中午,她实在是想不通司凤昨天晚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精力一直缠着她闹她,后来总算是找到一个合理的缘由,肯定是前一天她专门给他做的鱼片粥太好吃了,司凤吃的太多才会缠着她帮他消化,以后再也不让他吃这么多了,受累的是自己。
半年后的一日司凤带着离泽宫的几位长老去往白帝驻守的北极极寒之地寻找在那里历练却迷失在万丈冰原的同族,璇玑本想和他一同前去,但自从恢复了六识加上当年在明霞洞里的阴影,她特别讨厌寒冷的地方,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在家里陪着最近越发调皮的小琉璃。
禹司凤出发的那天早上,璇玑带着两个小家伙去送他,小琉璃还不知道爹爹要离开她几日,还以为要出去玩,窝在娘亲怀里一直伸着小手要爹爹抱,禹司凤低头亲了亲小丫头的脸,又亲了亲他的璇玑,叮嘱小汤圆要照顾好娘亲和妹妹。
“司凤,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会碰见昊辰师兄啊。”
“怎么,需要我带什么话给你师兄吗?”
“没有,没有,就是让你离他远一点,我和两个小家伙在家等你回来。”
禹司凤因为她话里的家得到宽慰表情变得柔和,没错,他和璇玑现在有一个幸福的家,璇玑看着司凤突然变化的表情,顿时觉得玲珑说的太对了,司凤一出现这个表情就说明他在吃醋,不过她的司凤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司凤出门不久,腾蛇来找小汤圆和小琉璃,小丫头最近对他友善了一些,最近特别喜欢揪着他白色的发须玩,璇玑忙里偷闲趁着司凤不在家去厨房里找酒喝。在厨房角落里发现一个眼熟的空玻璃瓶,她想了好久才记起这是簪花大会时那个小师弟送给她的桃露,她本就不喜欢讲究这些不过就是一碗水罢了,当时便没有在意放在了哪,现在居然已经空了,又想到当时她接过桃露时司凤的表情终于了然,他家司凤不会把这一瓶桃露都当做醋给喝了吧,这个幼稚鬼。
白帝从未想过还有机会会见到羲玄,自从被天帝派来驻守这极寒之地,他常常望着眼前的一片苍茫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他欠罗喉计都的即便自己如羲玄一般历劫十世也是还不清的,可也许他还能弥补一些对羲玄的愧疚,他以帮助寻回金翅鸟族人的条件再度见到了他。
“我知道殿下不想见到我,可有些话如果永远埋在我心里,我怕是轮回都不得安生,殿下可还记得当年璇玑为你摘下了情人咒的面具,后来离泽宫以心灯验证璇玑对你的心意,可那盏灯却最终在你面前熄灭了。”
“白帝陛下不必再称呼我为殿下,如今我只是离泽宫的禹司凤,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很久白帝陛下何必旧事重提,当年的璇玑尚未恢复六识,有那样的结果如今想来并不意外,只是当时觉得失落罢了,如今她的心因我而生出血肉,我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那你可知,连褚璇玑自己都不知道当年因我的一己私利换掉了璇玑种的心灯,她不吃不喝好几日为你种的那盏心灯散发出的光芒曾经让我觉得是那么刺眼,可能是天在报复我,让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殿下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就当我是在赎罪吧,金翅鸟走失的族人我已经送到了极地边界,殿下离开时便可带他们回去。”
禹司凤穿行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几个寻回的族人修为不高抵御不了严寒瑟缩在一起相互取暖,禹司凤却觉得心里暖暖的,眼前是看不到边界的冰川,他突然很想家很想他的璇玑,想抱抱她亲亲她,他本以为是他历经十世终于一点一点焐热了她的心,却从来不知他心爱的姑娘,这一世一个天生无心不懂情爱的笨丫头,竟然在懵懵懂懂之时就为他种出了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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