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山匪忙抓起自己的大刀抬头往天上看去。
等看见闪电划过天际,他又愤愤然把大刀插进地里,低头的同时咒骂道:“什么狗屁天气!”
恰在此时,异象突生。
一道粗壮雷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劈向巨树,几乎是瞬间,满树枝叶齐齐朝向天空。
就好像巨树在主动拥抱这道霹雳。
树下的山匪怔神片刻才恍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大刀都顾不得拿,就急忙连滚带爬往远处跑去。
巨树被雷劈中,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
山匪踉跄着一个腿软就地滚了两圈,倒正好避开雷电。待他回头看见冲天火光时,已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娘的……幸好老子福大命大。”
“呵,是吗。”
恍惚间,山匪似乎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他慌忙转头环顾四周,可是除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外,周围哪还有其他人影。
“今儿真是邪了门了!”
山匪低声暗骂一句,当即手脚并用站起身准备逃离此地。
就在这时,一片被火烧过的焦黑树叶飘落至山匪头顶。
山匪瞬间僵在原地。
胥子墨站在山匪身后,目光却投向燃着烈火的巨树。
“惊蛰木现,邪祟尽除。”
“敢在将要成为惊蛰木(注1)的树旁为非作歹,真是‘勇气可嘉’啊。”
一滴冰冷的雨水打在山匪脸上,他于冥冥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满面惊恐,缓缓扭头。
又是一道雷光落下,这次却精准劈在山匪头顶。
神经骤然麻痹,他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就抽搐倒地。
大雨滂沱,砸在他身上像是针刺。
天空开始出现裂痕,接着所有事物都变得虚幻起来。
山匪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模糊身影,于是他的眼底猛地爆发出希望之光,艰难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
“救……我……”
那人脚步微顿。
山匪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他就被人如同对待垃圾般踹开。
胥子墨先是发出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后又嗤笑着一字一顿道:“救、你?你、也、配?”
他抬脚踩在山匪手上,就像山匪对徐盼做的那样,用力碾压。
“下辈子入畜生道吧,那更适合你。”
━━━
回忆崩塌的前一刻,胥子墨眼疾手快,从惊蛰木中抽出半透明水滴状的“忆根”。
景色再度变幻,小女孩重新出现在胥子墨面前。
但她表情阴郁,周身气息也变得诡谲,全然没了特属于孩子的天真烂漫。
胥子墨悄然握紧手中的“忆根”,状似毫无察觉般悠悠叹气道:“你的妈妈是叫徐盼吗?她已经……不在了。”
闻言,女孩缓缓抬眼。
胥子墨的心跳骤然加快,因为他看见了女孩完全漆黑的双眼,跟厌主一模一样的双眼。
遭了,怎么脱困这么快……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脑中却思绪万千。
知道双方修为差距过大,厌主早晚能强行挣脱窥忆符的效果。所以胥子墨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只是尽量拖住厌主,给自己争取寻找厌主“忆根”的时间。
按照他的设想,厌主进入的应该是他在现代的记忆,毕竟这个世界还没给他留下什么难忘的回忆。
如此一来,厌主多多少少会被“异世界”的各种新奇事物所干扰,从而减缓脱困速度。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是低估了厌主。
“女孩”盯了胥子墨半晌,嘴角缓缓咧开一个诡异弧度:“你的手段,有点意思。”
见对方变相挑明厌主身份,胥子墨也索性撤下伪装。
正所谓犹豫就会败北。
他倏地用力捏紧掌中之物——只要毁掉“忆根”,就算对方有通天之能,也会被伤及本体。
可是,手感怎么不对?
胥子墨僵硬地摊开手掌,赫然看见手心当中静静躺着几片花叶残枝。
这是……他亲自送给女孩的小花。
“你在找这个?”厌主高举起右手,献宝似的给胥子墨展示她手里的“忆根”。
胥子墨的脸色顿时犹如哑巴挨打般难堪。
他跟厌主的实力差距太大,已经不是靠头脑能够弥补的了。
作为弱势方,果断就会白给。
明白这个道理的胥子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别太得意,在这里你又伤不了我。”
他说的是实话,同时处于回忆当中的两个人,无法用任何手段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即便厌主想捏死他,那也得等到作用在他身上的窥忆符效果消失才行。
这就是窥忆符的霸道之处。
厌主收起嘴边笑容,抬手抓向胥子墨的脖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
好像真的不行。
当脑袋被胥子墨单手按住的那一刻,厌主的面孔出现了细微扭曲。
她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身体,娇娇小小的,个子很矮,短胳膊短腿别说杀人了,就是想够着人家胸口都费劲。
胥子墨在努力憋笑。
“小朋友,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可不好。”
这句话很明显刺激到了厌主,她当即恼怒,自身体里涌出成片灰白厌气。
这些厌气变成各式各样的猛兽,齐齐逼近胥子墨。仿佛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用尖利的爪牙把敌人撕个粉碎。
巷内狭窄,身后便是死路,胥子墨根本避无可避。
咆哮声响起,带头行动的是只体型健硕的雄狮。它猛地扑向胥子墨,大张着嘴露出可怖獠牙。
“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胥子墨不躲不闪,任由雄狮那张血盆大口咬上他的胳膊。
猩红血液顺着雄狮嘴角滴落在地,半截断臂被他咬在口中,甚至能看见断臂主人于最后一刻痛苦蜷缩的手指。
见此,厌主总算放下心来。
对方表现得太过镇定,以至于她差点就以为当真无法伤其分毫。
“不过如……”脸上得意才展露一半,置身于兽群后方的厌主忽的神情一僵,随即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怎么回事?”
仅仅两息之间,雄狮口中的断臂凭空消失。反之,胥子墨轻轻扬手,只见浸透鲜血的残破衣袖下,一整条光洁手臂若隐若现。
“说了你又不听。”胥子墨面露嫌弃,捏起湿漉漉的衣袖一角,上面浓重的血腥味令他强烈想要换身衣裳。
“别小看符修。”
厌主危险眯起眼睛,霎时间又有一蟒一虎凑近胥子墨:“可笑。倘若我把你撕成碎片,不信你还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说话。”
闻言,胥子墨云淡风轻伸出两根手指。
“什么意思?”厌主表情古怪。
“一样,只需两息。”
老虎四肢微屈发出阵阵低吼,已然把胥子墨当成狩猎目标。巨蟒吐着信子,扭动身体高高支起头部,似乎是准备将人一口吞下。
很快地面彻底变成红色,巷子两边的墙壁上也满是血污,可厌主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胥子墨的恢复能力确实如他所言一般,不论何种伤势,都只需要两息。
衣上成片绽放血迹,数不清的伤口撕裂又复原,越来越多的野兽加入战场,只可惜它们进攻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胥子墨的恢复速度。
“打够了吗,够了就该我说话了。”
“从我手里抢走东西,是你的危机本能。但要论对窥忆符的了解,你远不及我万分之一。”
操控兽群退去,厌主虽面色不善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忍性子静等胥子墨的后文。
谁知胥子墨在低头看到勉强挂在自己身上的衣物时,忽的朝她伸出一只手:“赔钱。”
似乎是怕她赖账,胥子墨接着解释了两句:“我这身衣裳是由莲花丝与香云纱制成的,光做工就值半株海参珊瑚(注2)。现在衣服破成这样,补也补不好了,你理因赔给我海参珊瑚三株以及良田万亩。”
“你疯了?!”
虽然听不懂对方说的海参珊瑚是什么,但后面的万亩良田,她还是知道有多贵的。
胥子墨摇了摇头,表现得极为认真:“一码归一码。你先赔我衣服,我就告诉你怎么离开这里。”
这个条件无疑是说到了厌主的心坎上,其实自从强行挣脱胥子墨的回忆,却又进入她自己的回忆后,她就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彻底脱离回忆世界。
尤其是在亲自验证处于回忆中无法伤及对方的情况下,她更是急切想要出去。
因为在这里,她没有丝毫优势。
厌主咬着牙,瞪了胥子墨半晌,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点头。
可她心里想的却是,一旦知晓出去的办法,定要把面前这个不自量力的人打成肉泥。
对上厌主杀人般的眼神,胥子墨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告诉你啊,其实……”
“铮——”
远处不合时宜地响起刀剑交击声。
厌主回头望去,赫然看见她身后的街道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模样。
茂密的树林,不断移动的火光,还有身旁正在虚化的小巷。
她瞬间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就要操控身边兽群围攻胥子墨。
可是下一秒,胥子墨也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
想通前因后果的厌主眸中闪过寒芒,她最后看了眼天边的月亮,而后毅然决然走入新的场景。
━━━
“呼……还好我技高一筹。”
躲在某个不知名小山头后的胥子墨长舒一口气,砰砰直跳的心脏正诉说着他的不淡定。
刚才说的什么赔钱之类的话,全都是他故意拖延时间的借口。
就算厌主真敢给,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命花。
仗着对窥忆符的信息差,胥子墨刻意东拉西扯乱说一通,这才能成功进入下一段回忆,侥幸逃过一劫。
“窥忆符真是好东西啊,难怪师父提着棍子追我三条街也要让我学……算了,不想了。”
挥去脑中杂念,胥子墨神情戒备打量起周围环境。
没有城镇街道,没有野兽猛禽,甚至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很好,暂时安全。
此处是厌主的第二段回忆,至于让她印象深刻的回忆还有多少段,胥子墨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是新的找寻“忆根”重创厌主的机会。
可问题在于,他不仅要找到“忆根”,还得时刻提防着一起进来的厌主本人——虽然厌主伤不到他,但能抢他东西。
是的,他依旧对“忆根”被抢之事耿耿于怀。
“希望这次运气好点。”
胥子墨小声嘟喃了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老天爷听的。
他抬手掐算几下,心中有了定数。
“西藏金,伏白虎。兵戈起,主杀伐。”
“这么看来,我得去战场捡漏?”
想象着自己偷感很重的混迹在人群中东翻西找,胥子墨没忍住笑了一下。
借着天上星辰辨清方向后,他果断朝正西方走去。
其实厌主也没那么可怕对吧……对吗?
胥子墨: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宝子们可以浅浅期待一下,反派小徒弟马上就要返场了!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下周四前只更一章(第九章),之后会补上(鞠躬)
再次感谢宝子们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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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木】千年巨树可在惊蛰当天渡雷劫,浴火而不死,则以其精华化为惊蛰木。惊蛰木本身具有一定灵气,即使是普通人也能使用。但若是心术不正之人持有它,则会被天雷惩戒。(半私设)
【海参珊瑚】很特殊的活性珊瑚,通体漆黑,表面似玉富有光泽。因其独特的入药性以及观赏性,故被列为凡间最有价值的物品之一。(私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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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厌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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